第2章 兄弟?宿敌?
小黛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栖泽与小黛名义上虽以主仆相称，但栖泽待她却如妹妹一般。此番性情温顺的小黛突然变成这样，栖泽一下子接受不了，若是他一直忍气吞声，只怕小黛往后还要吃亏。因此，他准备整治这三个无法无天的侍女，他望着跪在地上的三个侍女，神色冷峻，不似往日里那般温和。
“往日里我不是没见过你们欺负小黛，只要程度不甚，我便随你们去了。现在想想确是着实后悔，若是我，从一开始就制止，事情可能不会发展成这样。小黛年幼时，我族与山脚下的水鱼精矛盾正盛，她父母奉命前去作战，却被水鱼精害死，小黛也因此受了刺激，变得呆呆傻傻。我见她身世可怜，便一直多有照顾，她若不是由于有些呆傻，怎会落得如此境地？你们该庆幸她心地善良，我曾允诺她可以严肃处理被人欺侮的事件，可是她不准，她说都怪自己呆傻，老是犯错，才会不招人待见，她叫我不要处罚别人，切莫损了自己的阴德。同得玉山仙气庇佑，小黛纯净无暇，尔等却是蛇蝎心肠，污秽不堪，真是可悲可叹！”栖泽突然不说话了，只是定睛望着跪着的三个侍女。
她们三个丝毫没有了当时的桀骜之气，跪在地上微微发抖，不只是因为害怕而啜泣，还是自惭形秽。
“根据胜遇一族的规矩，残害同族，处死。我们一族与鬼界素来有过约定，凡是在妖界被处死的胜遇鸟，死后魂魄都会被打入八寒地狱，受极寒之冰冰冻一万年方可重新堕入轮回。”他语速极慢，仿佛一字一句都会钻入她们的身体里，啃噬她们的胆量。
三个侍女越听越怕，最后竟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大叫二公子饶命，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不敢说话，因为我毕竟是外人。然而看着她们，我心里也十分不是滋味。
“公子可否听我一言？”
他脸色稍有缓和道：“夙月，但说无妨。”
“其一，她们确有罪过，好在大夫说小黛并无大碍，所以她们罪不至死；其二，小黛心地善良，她现在昏迷不醒，如果她醒着，怕也不会让你处死她们的，望公子能从轻发落。”说罢我深深地作一揖，低下头。
良久，栖泽才淡淡说了一声：“屡次不改，我若此次放过她们，小黛日后怕还是会受苦。”
“二公子，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您饶命啊！”她们上半身匍匐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错。栖泽没作声。
“公子，不好了！大公子来了！”栖泽的另一个侍女小玉跑进来说道。她前脚进门，后脚一袭靛蓝色的身影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二弟好气派啊！我说我最喜爱的三个侍女去哪儿了，找遍了也不见踪影，不想竟在二弟这里玩磕头游戏，二弟真是好雅兴！”三个侍女面面相觑眼神中却又露出一丝疑惑，从她们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们并非大公子的侍女。
栖泽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礼，唤了一声，“见过大哥”，便别过头不再看他，他们的关系似乎很不好。
“二弟难道不想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他玩味地问道，有些邪气的眼睛却死死捉住栖泽，仿佛要看穿他的一切。
“这三位侍女残害同族，我的侍女小黛现已昏迷不醒，我是在按族规准备处置她们。”
“哦原来如此。”他故意将声调拖得很长,“残害同族罪当处死，残害残害，那也得真害的残了或死了，那才能叫残害，我看你那痴傻的侍女不是好好地躺在床上么？”他把头偏向跪在地上的三人，脸色阴冷。三个侍女丝毫不敢作声，栖泽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了，好似下一刻他就会爆发，我暗自祈祷大公子不要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了，不料他一会又把鹰隼一般的眼睛转向栖泽，“若是我没有记错，我在这里，这些琐事还轮不到你这偏妃生得公子来管，二弟难道忘了尊卑，还是说你想取而代之？”他话一说完，栖泽的脸色已完全黑了，他强忍着怒气没有说话。
“小黛告诉过我，这里侍女虽多，却可以从颜色上区分她们的品阶，大公子的侍女着天青色衣服，二公子侍女着月白色，小公子侍女着殷红色，而身着粉黛色衣服的侍女则是品阶较低的侍女。此三位侍女身着粉黛色衣服，又怎会是大公子宫里的人？况且公子只是为自己的侍女讨个公道，还未曾着手处罚她们，又何来越俎代庖之说？”我对上他那双深沉邪气的眼睛，丝毫没有退缩地说。
“我原先听说二弟在人界捡了一个小女子还颇有些不信呢，毕竟二弟也未曾示人，现在一想却也想得通了，如此一副好面貌怎可随意示人，万一有人意图不轨便不好了，你说是吧，我的好二弟。”
栖泽一听他话里的调戏，便不由分说地一把将我护到身后。
“只是区区人类，入不得哥哥地法眼，哥哥将来是要娶最高贵的胜遇鸟儿或者凤凰鸟儿作正妃的，若是娶了她，怕是要遭人笑话的。”
他听了栖泽的话，突然哈哈大笑：“你也说了，是要娶胜遇鸟儿作正妃的，那我若是娶她作偏妃呢。想你那母亲，也不是什么血统高贵之辈，不也是安安稳稳地做了好多年的偏妃吗！”他话锋一转，便又带着几分刻毒。
“我们人界有句话叫骂人不骂娘，不管公子的娘做错了什么，她都已经仙去了，大公子又何必出言伤人呢！大公子如此在意，莫不是嫉妒公子的娘亲比你的娘亲更受宠？”我实在气不过他屡次贬低栖泽的娘亲和他的出身，便出言顶撞他。我说完最后一句话，他有些狭长的眼睛突然因发怒而睁得很大，我从他的眼中，仿佛能看到喷薄而出的火舌。
“呵，我母后乃是九重天上最高贵美丽的的神鸟凤凰，他的母妃不过是只可怜的雉鸡精，我母后不受荣宠不是她不好，而是他人鬼迷心窍，没了眼睛！”他一声冷笑，仿佛在为自己的母后不平。“可怜我母妃为了他与族群决裂，却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栖泽，纵使你那贱人娘亲已死，我也不会放过你，我定要将你们加诸在我母后身上的数倍奉还！还有你，小姑娘，你若是什么都不知情，就不要随口乱说，我与他的恩怨，何时又轮到你来管，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在这里妄加评论，我如果记得没错，你们人界还有句话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栖泽公子救过我的命，便是我的恩人，我若见恩人受辱而不加以帮助，便是不义。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暂且不管，我只是要一心护着栖泽公子，仅此而已。”我丝毫不示弱。
“我也是要一心让他难看，最终无法在妖界立足，仅此而已。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跟我没有关系，我只知道，你们怎样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他冷冷地道，声音里充满了权力的影子。“栖泽，我奉劝你一句，这个不知道来历的女子你还是要小心为妙，你我二人的恩怨在族群的利益面前可以暂时放下，但她若是其它妖怪派来的奸细，你到时该如何跟父王交待？毕竟这样的容貌的女子，应该不是随便什么人什么时候都能捡到的，你说呢，我的好二弟！”说罢，他一拂袖背转身去大步流星地走开了，却又在门前停了下来说了句“你们三个，给我滚回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
同人不同命，大公子河池的母后神鸟凤凰为了爱情自愿下凡，最终却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却为何二公子的母妃雉鸡精却能得到妖王的荣宠？现如今两位都已不在了，以前发生的种种事情的真相也再难为世人所知。大公子走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想来世人所传言的，也未必就是真相，今日见到他本尊，才觉得，兴许他并非只是如传言一般霸道狠戾；二公子也并非如传言一般温婉如玉。
大公子走后良久，栖泽仍是站在我身前，不言不语。我也没有说话，最终还是他打破了平静。
“夙月，我要吩咐你做的事，可能会很难，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做吗？”
“是的，因为你让我活了下去，若是没有你，那场大水，便是我的归宿。”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会说什么。
“我从前并不想与他争什么，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有些事情，并不是忍气吞声就可以解决的，就算我再怎样后退，他还是会步步紧逼过来。从前母妃在世时，父王对她宠爱有加而不喜河池的母后，他便将一切都怪罪到我们身上，对此，母妃让我处处忍让，因为河池是嫡子，将来注定要继承王位，我行事低调，他成为妖王时才能放我一条生路，原本我的隐忍致使我们的关系稍有缓和，然而他母后死后，河池的行为愈发偏激了。我越是隐忍，他越是觉得是我的母妃害死了他的母后。我若不反击，他日必定成为他的刀下鬼。夙月，我希望你，能陪我走下去，走到我想到达的那个位置。”待他说完，眼睛里竟放出光来。
“想来事情也不会如恩公你说得那般简单。”这一次，我叫他恩公，却没有叫他公子，或者栖泽。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兴许是我突然的生分，又或许是因为他有所隐瞒。
“我暗自思忖过，公子如此聪慧，又如何会屈居于人下，怕是为了韬光养晦，他日一鸣惊人吧!”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到，“我既为你所救，便会为你所用，不问因果，直至你站到最高点。”说罢，我便作了一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是没有任何跟自己相关的人的记忆的，可以说，栖泽是闯进我记忆的第一个人，而这样一个人，却将我带入了他与河池的权力争夺中。往后的日子，兴许当我回忆起来，平静的，只剩下了我躺在床上养伤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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