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无心害你 1
入秋已有一段时日，偌大的皇宫沉浸在一片秋色旖旎之中，平静得无丝毫涟漪。然而表面的平静实则却是内里的暗潮汹涌。
俯跪在地的碧桐双目炯炯地回视着殿上端坐的祁王与皇后，胸有成竹地回答道：“禀皇上，奴婢还有连幽婼下毒谋害皇子的物证！现在那些多余的苦梀粉药包还藏在她的床底，皇上皇后只要派人搜查她的寝屋就能发现。”
秦美人犹豫皱眉，复又冷静谨慎地说道：“苦梀有驱虫功效，太医院多得是，更不知宫中有多少妃嫔宫女都有。即使真在她屋内搜出了苦梀粉，也不能肯定就是连幽婼下毒谋害皇子啊。”
“皇上，臣妾已经查问过太医，近日来太医院并未开出过一钱苦梀，苦梀是从宫外带进来的。若二皇子当真是误食苦梀粉中毒，那谁持有苦梀谁就是真凶。”皇后在旁柔声细语道，借碧桐一把力，来个落井下石。
祁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对一旁的老太监说道：“派人去宫女连幽婼的房间搜搜，要仔细，不可放过任何一砖一瓦！”
老太监低头应允，匆匆离开。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太监总管钱公公步履匆忙地回到了凤鸾宫，手中拿着一包用桑皮纸包裹的东西，看不清内里是何物。
“启禀皇上，奴才带人搜查了尚宫局宫女的寝屋，的确发现了一袋黄色药粉。”钱公公将手中的纸包呈递到皇上面前。
幽婼清楚地感受到身旁跪着的碧桐长舒口气，嘴角还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似是嘲笑着幽婼的无能。
祁王扫了眼递来的药包，并未伸手去接，只是略带厌弃地说道：“太医，瞧瞧是何物！”
太医接过药包仔细查看，低头闻了闻，抬头回复道：“回禀皇上，的确是苦梀粉末。误食苦梀粉会严重损伤肝脾，严重者更会令人吐血晕厥，种种迹象与皇子殿下的病症脉象均吻合。”
“好！很好！宫中竟然也出现了这档子龌龊阴毒之事！”祁王的嘴角拉扯出一抹冷冽的弧度，双眼锐利地看向老太监问道：“这东西真的是从宫女寝屋找到的？”
“回皇上，的确是宫女屋中找到。”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在皇上气头上的时候惹祸上身。突然，话到一半又有些吞吞吐吐，转头看着幽婼与碧桐二人，面容略微有些扭曲。又缓缓转过头，胆怯地看着皇上，好似鼓足全身的气力，再次开口道：“可是，这药包并非从宫女连幽婼的床下找到，而是……而是在宫女碧桐的床下发现的。”
“你说什么？！”碧桐灵秀的双眼因为过度的惊讶圆睁如核桃。别说是碧桐，就连殿内的所有人听到这消息后都无不惊骇，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弄错了，弄错了！“碧桐慌张地摇着头，后又愤恨地指着幽婼与年迈的太监总管，如失去理智般怒斥道：“是你们！是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的！”
太监总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委屈地诉道：“皇上明鉴，奴才绝不敢与人串通，着药粉的确是从宫女碧桐的床底下搜出的，搜查时还有多位太监和侍卫，他们都可以为老奴作证！”
“钱总管自然不可能与宫女合谋，只是这张冠李戴又是怎么回事？”淑妃慢条斯理地说道，眼角还不时往皇后的方向瞟去。
“皇上！奴婢有要事禀告！”连幽婼猛然抬头说道。
自从被诬陷毒害皇子后，连幽婼就一直三缄其口，现在也该是她还击的时候了。
幽婼眼底积攒着浓得化不开的痛心和悲悯。“其实这件事奴婢原本并不想说，可没想到奴婢一时的心慈手软竟惹来杀身之祸，奴婢痛心疾首，这才不得不昭告于众，大义灭亲！”
“其实刚才碧桐说的那些事的确都有发生。”幽婼如泣如诉，悲恸不已。“只是人物角色全都本末倒置了，真正在淑妃金钗中动手脚的人其实是碧桐，而并非奴婢！当日是奴婢无意中发现碧桐的阴谋，出言阻止，碍于姐妹情谊，不忍揭发。没想到如今却被她反咬一口，实在心寒。奴婢明知实情却未上报，任虎作伥，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
幽婼重重地一磕头，满脸委屈哀伤的泪水滴落在凤鸾殿的玉砖上，星星点点，如秋雨瑟瑟。
淑妃柳眉紧蹙，看上去很是困惑。“你们各执一词，说得都跟真的一样，让我们该相信谁啊？”
“哼！谋害皇子是大罪，既然无法辨别孰真孰假，那就干脆两个一起惩治，宁枉勿纵！”祁王面色满布阴霾，沉声说道。
祁王为人向来冷酷无情，虽不能说是位暴君，但也觉称不上以仁义治天下。更何况此次谋害皇嗣乃滔天大罪，区区两个宫女，最低贱平庸的身份，即使是错杀也不为过。
“皇上，还有一个人可以证明奴婢的清白。”碧桐神色焦急地说着，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祁王问：“哦？谁？”
“尚宫局掌事，玉芝姑姑。”碧桐眼中燃烧着残存的一点星火，斩钉截铁地说道：“当日奴婢是受了连幽婼所托，拜托玉芝姑姑从宫外采购苦梀。奴婢当日也有向姑姑提及幽婼的名字，这件事情玉芝姑姑是知道的！皇上只需传召玉芝姑姑进宫问话，便可证明奴婢清白。”
祁王略一思忖，不耐烦地扬手，示意年迈的太监总管去传召玉芝进凤鸾宫问话。
玉芝来到凤鸾宫后，便发觉了殿内紧张得不似寻常。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幽婼与碧桐，心中忐忑，迅速叩头行礼道：“奴婢玉芝给皇上、皇后、淑妃娘娘、秦婕妤请安。”
祁王厉声道：“朕有一事要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不可有半点欺瞒，如若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玉芝毕恭毕敬地答道：“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半句假话！”
“朕问你，当日究竟是谁托你从宫外带苦梀粉进来的？”祁王问。
玉芝沉思回忆片刻后，清晰回答道：“回皇上，是珍计房宫女碧桐。她说夏日虫蚁频多，故想要些苦梀粉末用于驱虫。”
“那她可有提及其他人？比如是否有其他人让她托付此事给你？”皇后插语道，语气中似有隐隐的焦灼。
玉芝不知所以地看着皇后，复又转头看向幽婼与碧桐，若有所思。
殿内压抑的气息叫人喘不过，所有人都屏息期待着玉芝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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