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冯玉祥请客
秦啸天和梦琪正要去女子学堂去找慕青，慕青却回来了。与影儿相反，她消瘦了许多，脸色也憔悴了不少。慕青一见秦啸天在梦琪的房间里，便什么也没说，准备退出去。刚才，经梦琪一说，秦啸天突然觉得自己疏忽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去关心小师妹，毕竟她所依赖的师叔刚刚离去，得设法让慕青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秦啸天拦住了慕青：“师妹，你等一等。我今天下午刚好没事，明天张统制就从奉天回来，我没有了太多的时间来陪你和梦琪。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广兴园戏园子在墙上贴的大广告，说是‘春字班’来新民府唱戏。那上面还说这个‘春字班’还给老佛爷唱过戏呢。我随张统制在戏园子看过两回戏，好听得很呢。”
梦琪知道秦啸天的用意，她在一旁高兴地跳了起来：“太好了，我们一起出去看戏！是不是慕青？”
“你们两个去吧，我在公馆里看家。”
梦琪道：“家里有老妈子和影儿在呢，再说门口还有巡防营警卫，看哪门子家呢？求求你，跟我们走吧。”
慕青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趁梦琪换衣服的当口，秦啸天来到了外间。慕青追出来，轻声问：“师哥，有李云清的消息了么？”
“已经有了。燕卫早上返了回来，把在奉天探到的消息告诉了我。李云清他们已经投奔了王怀庆。”
慕青问：“王怀庆？是不是梦琪的哥哥？”
“是的。听说李云清他们去了开平一带，我正在考虑怎样才能弄到他们驻防地点的情报。”
“让梦琪找她哥哥打听不就行了？”
“梦琪是你的姐妹。这种事情，我不能利用她。你放心，我很快就会知道的。”秦啸天说。
“让梦琪去打听快一些……”慕青的话说了一半，便打住了。她知道他和梦琪之间的事。
“我们走吧。”梦琪出来了。秦啸天又请梦琪的老妈子前往山东同乡会所在地的文庙，找潘子凡捎去些歉意的话之后，便与慕青、梦琪以及影儿四人直奔广兴园戏园子而去。
广兴园戏园子在东门附近，门首是一座两层楼。现在正是要开戏之时，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春字戏班子老板见一个军官带着两个大小姐前来看戏，马上迎了过来，殷勤地将秦啸天等人带到了戏院内看台上正中的一张桌子前。然后，几个伙计迅速把茶点、水果、小吃等摆上了桌。秦啸天随张绍增来的时候知道，进门时不要钱，坐在这里后，视情况付一些“茶资”就行了。秦啸天掏出了一块大洋放到了桌子上。按戏园子的规矩，在全场内，必须由最大的官点戏，即便是再富有的商人出多少钱都不行。如果官家不点的话，才能轮到他们来点。秦啸天身着新军管带军服，相当于五品官，大概是整个戏园子里最大的官了。所以，老板收起了银元之后，立即拿出戏折子请秦啸天点戏。秦啸天和梦琪、慕青商量了一下，就道：“听《三打白骨精》吧。”
“好嘞——，唱《三打白骨精》喽——”老板拿着戏本，高唱着走了下去。
戏开场了，鼓乐铿锵，演员们嗓音洪亮清脆，柔软的身段配以优美舞姿，再加上白骨精在戏台上走的碎步，好似轻风刚刚吹过一样。引得台下一阵喝彩。看了两出，秦啸天偷眼看了看慕青，只见她的脸上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稍显一丝笑容。秦啸天更高兴了。
戏已进入了中场。这时，一个伙计走了过来，对秦啸天说道：“官爷。外面有几个军官大概是在找您。”
梦琪一听，有些着急：“是不是营中又有事了？”
“不知道。我出去看看。”
不一会儿，秦啸天返了回来，面露难色：“我们八十标的冯管带邀请我去吃饭。同行的人还有我们七十九标的王管带、施管带和我的师兄弟们。你看——”
梦琪任性地一跺脚：“这我不管。你都答应陪着我们看戏了。你一走，我们还有什么心思看呢？我去找他们理论！”没等秦啸天同意，梦琪便跑了出去。秦啸天急忙跟在了后面。
等在门外的冯玉祥、王金铭、施从云等人一见梦琪出来，都认识她，知道她是王统领的妹妹。众人一齐拱手问候。梦琪对大家说了秦啸天答应她们的事之后，冯玉祥爽朗地笑了：“我当是啥事呢，不就看戏嘛。我们大家陪你们一起看，我请客！我们可都是秦管带的好友，梦琪小姐不会拒绝吧？”
王金铭是过来人。他悄悄地捅了一下冯玉祥，小声道：“人家是两个人在看戏，我们掺和啥？还是走吧，下回再聚。”
冯玉祥一听，这才明白眼前的梦琪是秦啸天的意中人。只好道：“那就不打搅了，改天吧。”
梦琪一见都是秦啸天的好朋友，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因为不管秦啸天去哪里，只要他出不了她的视线就行，别的可以一概不问。于是，梦琪说：“你们不是说一起去吃饭么？怎又不去了？”
“这不是……”
“你们吃饭请我么？”
“当然请了。”
“好啊。那大家一起去！”没想到梦琪却高兴地答应了。
“你瞧，人家大小姐答应了嘛。”冯玉祥又对大家说，“一家叫齐岳楼的酒家刚刚开业，那里都是正宗的鲁菜。我已经备下了桌，咱们一起去。”
冯玉祥说完，随手招呼了一辆买卖车，让梦琪等几个女子坐上去之后，其余的人跟在买买车的后面直奔前大街而来。
齐岳楼坐落在前大街的双龙桥附近，也是一座二层楼的中式建筑；它的旁边便是陆军核查公所和宪兵队。几人下车之后，王金铭有些责怪地看着冯玉祥：“你找什么地方不好，偏偏找了这么个地方。若是让核查公所和宪兵队的人看到咱大摇大摆地进去喝酒，违反了军规，岂不是自找麻烦？”
“不会的，”冯玉祥大咧咧地说，“这里的武队长可是咱武学研究会的人，没事的。”
“这叫假公济私！”王金铭玩笑道。
“咱都没假公济私过。今日，咱就假公济私一回吧！”冯玉祥说。
几个人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
这家齐岳楼还算不错，也许是刚刚开业的缘故，家具都是全新的，布置得也颇为雅致；特别是他们吃饭的第二层雅间不仅非常大，除了饭桌，还有歇息用的靠椅茶桌；房间的两扇窗户直对着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风景优美，空气清馨。他们进来时，凉菜已经摆好。冯玉祥、王金铭、施从云、秦啸天、李鸣钟、张之江、何大可、潘子凡和梦琪、慕青、影儿共十一人围坐在了一张大台面周围。
随着十几个凉菜、热炒摆上了桌，王金铭开玩笑道：“焕章老弟平日里勤俭过活，从没见你请过什么客。今日里怎了，难道是捡了个金元宝不成？”
冯玉祥道：“子箴兄，你这话说的可不对啊。平日里勤俭过活是为了带兵，是让当兵的看到军官们艰苦朴素的样子；但今日里摆席请客则是为了结交一位好朋友。”
施从云还是摆脱不了他那豪爽的脾气。他举起了筷子，说：“那好哇。咱就别辜负了焕章老弟的美意，吃着吧？！”
王金铭道：“别急。开桌之前，总得让焕章老弟来两句开场白。不能让人家的银子白花呀？”
“那我就来两句。”冯玉祥只好端了一杯茶水站了起来，“今天把大家聚到一起，一则是为了我们山东同乡会成立的大喜之事。”说到这儿，他并没有往下深说。他原本是想以同志的身份说一些革命道理的。因为梦琪在这里，又因为梦琪的哥哥王怀庆和徐世昌、赵尔巽都是极为顽固的保皇党，这些话自然不能让梦琪知道，也不能传到他哥哥那里去。但冯玉祥不知道，秦梦二人热恋着，无论什么话，她是绝不会说出去的。
冯玉祥继续道：“这第二件事是我冯玉祥结识了一个好朋友，那就是秦管带。大家都知道，我自幼酷爱武术，更尊重那些武德高尚的人。今日一见，我与秦管带可谓志同道合，大有相见甚晚之意。——来，为了山东同乡会，也为了我们之间的友情，先干了这杯！不过，我得声明一下，我不喝酒，在此以茶代水了。”
“嗬，你这个理门弟子还真遵守教规呢。”施从云赞了一句。
众人站起，一饮而尽。大家虽没有提些什么革命话题，但围绕着武学热烈地讨论着。秦啸天、冯玉祥之间；何大可、潘子凡和李鸣钟、张之江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谈。梦琪见众人如此赞美和敬重秦啸天，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但她们根本就没有插话的机会，更没有合适的话题，傻坐着也挺难受的。梦琪的心里盘算着给秦啸天织一件最漂亮的毛衣，顺便也给慕青买一件。她站起来说：“各位大哥，我们已经吃好了。你们先谈着，我们去双龙桥那边的大市场逛逛，顺便买一些毛线。一会就回来。”
“好。你们去吧，我们等你们。”秦啸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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