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下山寻踪
秦啸天接过了崔永元夫妇递过来的那几张黄纸。第一张黄纸告示沾着早已干透的浆糊，显得皱皱巴巴，而且快要碎掉了似的。秦啸天接过来仔细地展开一看，原来这是一张大清国隆裕皇太后懿旨的告示。上面写道：
奉旨朕钦奉隆裕皇太后懿旨。
前因民军起事，各省响应，九夏沸腾，生灵涂炭。特命袁世凯遣员与民军代表讨论大局，议开国会，公决政体。两月以来，尚无确当办法。南北暌隔，彼此相持，商缀于途，士露于野，徒以国体一日不决，故民生一日不安。今全国人民心理，多倾向共和，南中各省，既倡议于前，北方各将亦主张于后，人心所向，天命可知，予亦何忍一姓之尊荣，拂兆民之好恶？是用外观大势，内审舆情，特率皇帝，将统治权归诸全国，定为共和立宪政体，近慰海内厌乱望治之心，远协古圣天下为公之义。袁世凯前经资政院选举为总理大臣，当兹新旧代谢之际，宜有南北一统之方，即由袁世凯以全权组织临时共和政府，与军民协商统一办法，总期人民安堵，海宇乂安，仍合满汉蒙回藏五族完全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予与皇帝得以退处宽闲，长受国民之优礼，亲见郅治之告成，岂不懿欤？
钦此
秦啸天把这张充满生涩难懂语句的退位诏书读完，大概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秦啸天说道：“自从我投入新军以来，张绍增、吴禄贞、蓝天蔚这三个新军重要将领，以及王金铭、施从云、白雅雨等人流血牺牲没有达到的目的，就这样毫无悬念地实现了。大清国确实是灭亡了。但是，他们曾经反对过的、吴禄贞立志要刺杀的那个袁世凯却争得了大总统的宝座，这不得不让人心存遗憾啊。”
崔永元道：“遗憾的不仅仅是这些。那些原来的前清内阁都转为了新政府内阁呢。新政府上下都是前清的人。”
“新政府怎会这个样子？难道这就是所说的换汤不换药？”
“应该是这个样子。”
是的，政治上的阴险黑暗，远非他这样一个深山里出来的小伙子所能理解的。
秦啸天手里的第二张是滦州府衙张贴的安民告示。告示是用白话文书写的，通俗易懂。告示说是大清国皇帝退位了，官府改称州署，州署长官称为民政长，是由原知州改任的，其他衙役也转为了州署官员。滦州民政长告诫百姓们不要乘乱滋事，在新的民国法律颁布之前，前清律例依然适用。如果有人趁乱抢劫的话，可以砍头，并将头颅悬挂于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另一张是赦免马骥才和张注东的告示。原来，知州马骥才当上了革命军政府民政部部长兼滦州州长。滦州起义军失败后，他被靳遂良抓了起来。马骥才为官之后曾投了帖子拜在庆亲王奕劻门下，算是他的门生。庆亲王奕劻又是袁世凯的恩人。王怀庆没敢立即处死他，而是按照大清律例，以谋反之罪判了他的死刑，待秋后问斩。自然，革命军政府警察部部长张注东也跟着“沾了光”。没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多月，大清国就灭亡了。袁世凯的新政府举行大赦。马骥才作为缔造共和的英雄，被放了出来。据说，他马上就要接任滦州的民政长呢。
燕山老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也在探着脑袋看着那些张告示。燕山老叟道：“大清国就这么完了。完的有些蹊跷，有些突然。人们大概都无所适从了。那袁世凯是个乱世枭雄。如果让他担任民国大总统的话，这世道谁知道还会不会乱下去的。”
秦啸天收起了那几张告示，说道：“不管谁当民国大总统，这大清国总算是完了。那么它遗留下来的那些衙门里的人也没了去路。我必须马上下山，去寻找李云清和靳遂良他们！”
燕山老叟点了点头：“是到该走了的时候了。”
这时，崔永元又过来说：“啸天老弟，你让我打听那外蒙古的消息也有了新的进展。”
“什么进展？”
崔永元道：“的确，那些外蒙古王公、活佛们封锁了边境。而且，他们还限制汉族商人出入那里。并且还对所有蒙古人所欠汉商的债务一概不予承认。我们的商号就此破产了。这不，我便没有了干的了。”
秦啸天随口问了一句：“难道所有的蒙古人都欠了帐？”
“这是老辈子留下的规矩。蒙古人不会使用银子。所有买卖都是以货易货。结账期都是秋天。既然他们封锁了边境，不让汉商过去，再加上又不承认债务，自然都会破产了啊。”
秦啸天暗想，这可绝对是个不妙的事情。目前，那两块碧玉又被李云清夺了回去，自己能否找到他并夺回碧玉还是个问题。即便是夺回了那两块碧玉，并且找到三师叔的话。外蒙古之旅却无法成行了。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何大姐又说：“秦老弟，你不是答应带着我和师父要去迁我弟弟的坟么？”
崔永元马上接过了话茬，对何大姐说：“哎呀，你这婆娘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秦老弟哪有时间陪着你去迁什么坟啊！”
燕山老叟也道：“现在啸天去办一件更大的事情，的确没有时间。等他把这件事情办完，咱们一起去！”
“老伯、大姐，你们尽可放心。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从屋子里出来，燕卫、慕青等人也是焦急地跟在了他的屁股后面。秦啸天来到坐在台阶上的潘子凡面前，他必须把要下山的消息告诉四师弟。秦啸天与他商量着：“四师弟，我要下山去了。你安心在这里养伤，等我回来接你。好么？”
潘子凡神情颇为伤感：“三师兄，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但你会回来接我么？”
“怎么不会呢？你一定等着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回老松山。”
潘子凡点了点头：“你走吧，要好好照顾自己。我这个样子，不能再帮你了。”
“别说那些傻话！”秦啸天对潘子凡说完，又对着众人道，“慕青师妹、齐一鸿和韩田力留下照顾潘子凡；我和燕卫一起下山。”
众人都想跟着秦啸天下山，但潘子凡刚刚缓过来，需要有人照顾，这几个人不可能把他撇下。于是，这几个人不得不同意了秦啸天的安排。他们都知道，秦啸天一定会回来接他们的。但燕山老叟却说：“你下山必须带上慕容姐妹。她们两个从小就跟着我学艺，武功比你的人都强。到时候你会用上派场的。”
秦啸天将燕山老叟拉到了一边，悄声说：“燕山老伯，您知道，我不仅仅要去报仇，还要去完成我师父交给的任务呢。连男带女的不方便的。”
燕山老叟甩开了秦啸天的手，用毋庸置疑的口吻说：“不许顶嘴，你们一起走！”
“那好吧。”
农历的正月，尽管艳阳高照，但依然春寒料峭。秦啸天、燕卫、慕容姐妹四人顺着来时的河道向山下疾奔。经过一冬的狂风吹拂，沿途的积雪消融殆尽，比上山时多少好走了一些。但冰面下不甘寂寞的泉水纷纷窜了出来，形成了大片的冰水，让他们不时地绕行。蜘蛛山离开平城足有两三百里，几人不得不加快了脚步。第一天投宿在了燕山老叟的一个弟子家……又经过两天的艰苦跋涉，终于来到了人烟稠密地带。秦啸天却带着众人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跟随他的燕卫以为秦啸天走错了方向，刚要劝阻，却被慕容雪一把拉住，示意燕卫不要做声。因为慕容雪这个细心的妹子猜了出来，秦啸天一定是要去埋葬冷逢君的地方。
朝思暮想的冷逢君墓到了，秦啸天伫立在墓前默不做声。周围的松林在寒风推动下，发出了海潮般的声响，似乎是诉说着对冷逢君的哀思。秦啸天触景伤情，眼泪不由得围着眼窝转。他回味着，回味和冷逢君相聚在一起的日子。越是回忆，越是悔恨，也就越增添了对李云清等人的仇恨。
他跪在坟前，用手一捧一捧地向坟上添着新土，嘴里喃喃道：“冷妹，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你。等我从漠北归来，一定到这里陪着你……”
许久，慕容雪才上前劝道：“大哥，过度伤心是会伤身体的。我们走吧，去给冷逢君报仇。”
秦啸天抬眼望着慕容雪好久，似乎她们就是冷逢君的化身。慕容雪用手在秦啸天的眼前使劲晃动着，这才让秦啸天回到了现实中。他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树林。
前面不远，就是雷庄了。放远望去，昔日繁华的雷庄一片死寂。走进庄内，残垣断壁比比皆是。大概经过战争洗礼的村庄都是这个样子。李聚堂的庄园到了，枯枝落叶遍布门前。燕卫走上前去，拍了好大一通，里面并没有回响。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在嘀咕着李聚堂是不是在那场战斗以后，被清兵搜捕了去？秦啸天将肩膀上的包裹递给慕容姐妹之后，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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