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紧急集合笑话多
熄灯号后的集体宿舍，起初是一些还没有形成生活规律的新兵们有意无意地，带有习惯性的语言宣泄。班长的提醒、警告或者查铺查哨的连、排长们门外一声声断喝，这些兵才歇了嘴，合上眼。渐渐，呼噜声、梦呓声、磨牙声、放屁声交合在一起，睡觉轻的、神经衰弱的，便两耳塞上纸团，翻来覆去，还是无法入睡，心烦气躁的，就大声抗议，有人干脆爬起来，摸到脸盆，寻着呼噜声方向猛敲，人家不理，翻个身又呼噜起来。被敲醒的人或者根本就没睡着的人，都归罪于那个死不改悔的呼噜者，臭袜子、臭鞋，凡是能顺手抓起来的东西，便寻声一起砸了过去－－－－－－
高文*是一班呼噜打得最响的一个兵。他本有自知之明，这晚，本想待大家都睡着了自己再闭眼，可训练的劳累使他一倒头就鼾声如雷，他成了今晚臭袜子、臭鞋的攻击目标，他的头被一只飞来的解放鞋准确地击中，砸醒了，憨笑两声，就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再合眼，实在太困了，就揪头发，掐额头，感觉大家都睡着了，他才闭上眼，可过了会，鼾声又起。
睡在高文*一旁的东方白刚对这个农村兵有了些好感，可这几晚这个邻居的呼噜声，又让东方白郁闷起来，恰巧东方白睡觉又很轻，刚睡着的他被高文*的呼噜声吵醒了，他下意识地朝铺头摸去，摸到了高文*盘着的背包带，刚举手要砸，却居心一转，悄悄爬了起来，慢慢掀开高文*的被脚，轻轻地用背包带的一头绑住高文*的脚脖子，另一头拴在还未通气的暖气管上，偷笑了两声，蹑手蹑脚地往回爬，旁边有人悄声问：“作甚呢？”
东方白吓了一跳，忙说：“老侯哇，黑天半夜能干啥？掖掖被角呗。”
“掖被角？不对吧，晚上还藏好吃的东西，你放心，我们农村人再贱，也不会偷。”
“嗨，真是掖背角呢，别多心，睡觉吧，睡觉吧。”东方白应付着，钻进了被窝－－－－－－
“嘟、嘟、嘟－－－－－－”一阵急促的哨声划破了静谧的寒夜。牛兵一骨碌从铺上立起来，低声喊：“快，紧急集合！”
新兵们翻身起床，乱作一团，“我的裤子哪去了？”“嗳，你穿的是我的衣服。”“夺个鸟，这是我的背包带。”
高文*这边情况更危机，他刚爬起来要紧急动作，却感到脚脖子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拉到了，他一摸，吃了一惊，忙压声报告：“班长，班长，不好了，特务已经摸进来了，我们被包围了。”
班长问：“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高文*急了：“没有，没有，敌人真进来了，我都让他们绑住了。”
“胡扯蛋！”
“真的，腿都绑成死疙瘩了，看不见，解不开。”有兵就喊：“把灯打开。”有人就跑去开灯。
“不许开灯！”班长低沉而威严地命令。
那兵就缩了回去。
“衣服也让手快的拿走了，鞋也找不见，不开灯咋行呢？”有兵抱怨起来。
班长训：“暴露目标，想挨枪子。”
没人埋怨了，看来真有情况，新兵们紧张了，摸着黑，紧急动作起来，打好背包，携好装具后，“嗖，嗖，嗖”地窜出了门。
班长下口令：“报数！”
“一、二、三－－－－－－”
“怎么少一名？班副，我带队去集合，你看看谁拉下了。”班长命令。
“是！”杨向阳转身返回宿舍，摸黑问：“谁还没去集合？”
“是我，向阳，快来帮帮我。”
“文*呀，怎么了？”
“特务把我绑起来了，我刚解开，又日急慌忙的，错把棉裤当毛衣套进了脑袋，现在，拽也拽不下来。”
“哪来的特务？这紧急集合是新训科目之一，你是不是脑子又缺氧犯高原病了？”
“我没病，好着呢，真有特务。”
“好了，好了，不管有没有特务，你跪下，我帮你拽。”杨向阳抓住高文*的棉裤裤腰使劲拽，裤管仍牢牢地套在高文*的脑袋上。
“我的娘哎，也不知你怎么穿进去的。我用脚了，你配合好，脑袋使劲往出拔。”杨向阳一脚瞪着高文*的肩膀，双手拽着裤管，喊一声：“一二三！”两人配合，“唰”地一声，裤管从高文*的脑袋上拽了下来，杨向阳却因惯性，倒退两步，摔倒了，黑暗中，“呯哩哐嘡”一阵乱响，“哎呀！”杨向阳叫了一声，喊：“文*，你快开灯。”
高文*小声说：“看，特务又进来了吧，我说有敌人，你们还不相信，还敢开灯，不要命了。”
“哪来的敌人？我手被烫了，快开灯！”
高文*这才赤脚跑下铺，打开灯，惨了！只见杨向阳呲牙咧嘴，拼命地甩着左手，脚下，火炉歪倒在一边，烧得火红的煤块和炉渣倾泻在炉边，烟筒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高文*赶紧上前，拉起杨向阳的手，问：“烫哪儿了？要紧不？”
杨向阳往烫伤的手背上哈了口气，说：“我咋就没料到后面还有炉子呢，这下，新兵连可有得咱俩的故事传了。”
“嗨，都是这特务使得坏。呀，你手背上都起泡了，咋办？现在还没军医。”
“没事，咱俩把炉子扶起来，你清理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煤渣溅到别处，别引起火灾，我到饭堂找点酱油冲冲伤口。”
“对，这倒是个土方子，你出门小心特务。”高文*边说边帮杨向阳扶炉子。
“哪有什么特务呀？你怎么还没转过弯来？”
“那我怎么被绑住了？没特务，那就有鬼了。”
“我看你呢，脑子又缺氧了，病的不轻呢，明天看看东方排长那儿有没有药。”
俩人刚把炉子扶好，胡卫民推门走了进来，厉声问：“谁让你们开的灯？”
高文*上身穿着棉袄，下身还穿着大裤衩子，忙敬礼：“报告指导员同志，杨向阳帮我拽裤子，被炉火烫伤了，我去开的灯。”
“拽什么裤子？什么乱七八糟的？部队紧急集合，都拉出去十来分钟了，你们还在这里扯淡？看看，看看，烟筒倒了，炉灰遍地，你们说，这还像个军营吗？”
高文*赶忙再做解释：“都是因为特务把我绑了起来，等我解开，慌里慌张的，把裤子又当成衣服穿，套在头上取不下来，杨向阳帮我拽，黑嘛咕嘟地，才碰倒了炉子，烫伤了手，都是敌人干的，你批评敌人，噢，不，你批评我吧。”
胡卫民拉着脸：“哪来的敌人？你是不是有神经病哇？你叫什么？”
“高文*。”
杨向阳赶紧说：“他有些高原反应。这事与他没关系，是我撞到的炉子，让他开的灯，你批评我吧。”
胡卫民火更大了：“七月十五烧香，哄鬼呢？一会儿有敌人，一会儿炉子又倒了，是不是嫌外面太冷，偷懒不想起床？不去拉动？”
杨向阳也生气了：“你怎么这样看我们？我们确实是发生了意外情况才迟了，不信你明天可以调查嘛。”
“哎，你三仙姑打喷嚏，还来神了，大家都在摸着黑，挨着冻，忍着累，紧急拉动，你们一个刚立了功，一个连嘉奖，却在这里偷奸耍猾，你们就是这样起模范带头作用的？还要调查？调查个锤子！”
高文*欲说什么，杨向阳拉了他一把，生气地说：“跟他永远也说不清，走，我们去追部队。”
“你们看着办。”胡卫民说完，“哐当”一声摔门走了。
“这个领导怎么好像对你有很大的成见，别管他，我们快到食堂找酱油，手要紧。”高文*说着，要拉杨向阳到食堂。
杨向阳正色道：“别管我的手，你快打背包，我们追赶部队。”
“那你的手咋办？”
“顾不上了。”
“我看，别跟指导员怄气，等大部队回来吧。”
“指导员话难听，但理对，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还呆在宿舍。你快打背包，我拾掇一下炉灰。”
很快，高文*打好背包，俩人跑到营门口，向哨兵问清了部队出发的方向后，便朝部队前进的方向猛追。
一路上，他们不断碰到零散掉队的新兵。当经过一个掉队的兵后，那兵喊：“杨向阳，是你吗？我是杜美呀。”
杨向阳转身到了杜美跟前：“杜美，咋，你跑不动了？”
“嗯，累坏了，背包散了，我抱着呢，鞋也丢了。唉，这当兵真苦呀，当初我还一腔热血呢。”
“那你没穿鞋咋行呢？来，穿我的。”杨向阳急了，蹲下身，就要解鞋带。
杜美使了个心眼，问：“那你咋办？脚冻坏，这一辈子就完了。”
“我是男人，无所谓，别冻坏了你。”
杜美心里美滋滋的，笑着说：“别脱了，我丢的是背包上打的胶鞋。”
“你个鬼丫头，让人家看我笑话。”杨向阳站起来，转身要走。
杜美一把拉住了他：“哎哎哎，你好人做到底，陪我一会嘛。”
“那咋行？干脆，我给你打好背包，我们一起往前赶。”
“这黑嘛咕咚、冰天雪地的，咋打？”
“我会边跑边打法。你把被子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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