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收费风波 下
此时，收费站确实有点乱。
原来一左一右收费岗道上有两辆大型货车先后熄火，两位司机说车子可能坏了，都发动不了了。
收费站和协助维持收费秩序的警察、路政、运管等人员齐齐站在两辆大型货车周围，束手无策。各种喇叭声益发高扬，仿佛要把天给冲破；被堵车辆上的人们的谩骂声更是不绝于耳，不堪入耳……
杨墨斗叫过罗平和牛深耕，把梁县长电话里头交代的话转告他们。
牛深耕说，这不是什么“武力冲关”问题，而是“无法过关”问题了。
杨墨斗问罗平，这两辆大型货车刚才是不是也停在附近的。罗平肯定地说：“是，我刚才还特意去看了下车牌号，我记的就是它们……”
“这是故意捣乱，破坏！”杨墨斗气愤地说，“叫站里会开车的上去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坏了……”
没等他说完，牛深耕便赞同他的建议。罗平急匆匆去找一个年轻员工，比划着说些什么。罗平带着那年轻人径直走到靠指挥部这边，亦即停在右行道的那辆大型货车的驾驶室下面喊话。货车司机叼着烟，把脚翘到方向盘上，不理不睬，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
罗平吆喝着叫司机下来，那司机无动于衷。罗平与那司机争辩起来。警察、路政几个走拢去。
牛深耕也气势汹汹地走过去，喝令道：“我们这里叫了一个修理工来，你不下来，人家怎么检测？不修好车，后面的车子怎么走？——都堵了二三公里了……”
“把收费岗给撤了，路不就不堵了吗？”那司机指着收费岗，鄙视着牛深耕，阴阳怪气地说。
此时收费岗周围十几个人便起哄说要把收费岗给撤了。从两头被堵的车辆上陆续走下许多人，往收费站这边涌来。这伙起哄者见涌来的是被堵车辆上的人，以为来了“自己人”似的，高兴得不得了，越发气焰嚣张。
此时，是上午不到九点光景，堵在路上的车中，有许多是乡镇和、县直机关单位的车。乡镇的是去县里办事，县直部门的是去乡镇下乡，他们都认识牛深耕这老头，也有许多认识杨墨斗和罗平的。他们得知事情缘由后，纷纷指责两辆大型货车，尤其指责堵在收费岗右行道上那辆大型货车司机的不配合。
牛深耕亢奋得很，捋起袖口，喝令收费站的几个年轻人把那司机给“请下来”。近前的那几个收费站的年轻人看了看罗平站长，罗平义无反顾地说：“还等什么？！拖下来！”
随着罗平一声“拖下来”，几个年轻人中有一个便攀住驾驶室的窗门想从里边把门打开，结果却被上边的司机给推下来，另一个年轻人又上去，结果又被推下来……
警察近前，喝令司机马上下来。司机说他肚子疼得厉害，下不去。警察也束手无策。
起先起哄的十几个人，这时站列在那辆货车驾驶室下边，表面上指责牛深耕和罗平不该用这么粗暴方式执法，实质上是不让收费站的人员把货车司机“请下来”。
在四名警察勒令下，货车司机终于跳下驾驶室。收费站那个会开车的年轻人便爬上驾驶室，试发动几下，结果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该大型货车确实无法行走了。
同样，左行道上那辆大型货车也发动不了了。
正当杨墨斗他们犯难之际，原先起哄的那十几个人强烈要求搬开收费站与指挥部之间的隔离障碍铁栅栏，允许借道通行。这一要求一经提出，便得到普遍响应和支持。有人便动手去搬挪隔离铁栅栏，然而铁栅栏是焊在路边的，他们奈何不得，便吼叫要砸烂铁栅栏。
罗平站长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杨墨斗，牛深耕走过去摇了摇铁栅栏，说：“焊死了，要借道也要叫来电焊工……”
“你们吃屎的吗？都不会想到有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吗？万一有急病病人在车上，那是要死人的，”起哄中一个壮汉高声骂道，并且煽情地吼叫，“各位说，是不是啊——？”
一时被堵的司机和公交车上的乘客们情绪激动，纷纷指责收费站，现场陷于混乱状态。
突然，一辆小四轮车直接逆行道开到杨墨斗他们跟前，两个中年汉子从车厢跳下来，气势汹汹地边骂边往杨墨斗他们站的地方奔来。牛深耕指责他们乱开车，结果却被一个中年汉子一手给推了过去，牛深耕趔趄几步，摔倒了。罗平近前指责，却也被另一个中年汉子给推得四脚朝天。
警察把那两个中年汉子控制住，那两人依旧怒气未消，诉说着他们的父亲得了急症马上要送往三山市医院救治……
牛深耕从地上爬起，径直走向把他推倒的那个中年汉子跟前，责骂道：“你他*妈的瞎了眼了，堵车跟我屁关系呀，你推我干什么？是不是看见我年纪大了？要打的话说一声……”
那两个中年汉子挣扎着要打牛深耕，牛深耕也做好应战的准备。蓦地，人群中不知谁喊了声“打——”，话音刚落，刚才起哄的十几人便挥舞着拳头不问青红皂白地打向杨墨斗、牛深耕他们……警察喊叫也没有丝毫作用，他们连警察都打。杨墨斗知道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滋事行动。
被推翻在地的罗平先爬起，没两下又被人打趴在地，收费站的小伙们涌过去保护；牛深耕打架姿势还不错，但杨墨斗看到他身上被众人拳打脚踢多处，便去支援他。一时，收费站和闹事的双方短兵相接，一场混战……
杨墨斗在密切注视事态发展，留意着收费岗和指挥部的动静。期间虽有二三人围住他打，但都被他三脚两拳给打跑了去，也许他们觉得杨墨斗不好对付，便跑去打收费站的其他人了。
突然，一声嘴巴哨子一吹，从不远处又赶来一批闹事者，他们手里握着钢筋、木棍，还有砍刀……没有看到枪，杨墨斗心里踏实了些。
杨墨斗急速跑向二楼办公室打电话给叶达官，简要报告一下收费站被一些歹毒围攻，歹徒们大开杀戒，收费站的人在奋力抵抗，请他报告给梁栋县长，同时向公安局报警请求支援。
叶达官颤抖着声音说，县政府这上面刚抓走几个领头的，其余人却还在起哄、声援，说县上面的警力还嫌不够用呢。
杨墨斗一听，骂了一句，挂掉电话，心想叶达官这小子靠不住，为了保险起见，便又跟县委办主任郑安健打个电话。
郑安健主任所说与叶达官一样，机关大院也混乱一片了。
杨墨斗放心里喊一声“不妙”，急忙挂掉电话，从桌角处抄起一截镀锌管，从抽屉里拿走五枚铁镖揣入夹克口袋内以备不时之需。
走出办公室，杨墨斗犹豫了一下。去年打断熊正扬三根肋骨和福田村项目会审时的情形，却像两个魔鬼一样站在他面前。他掂量一下手里的镀锌管，心想这一棍下去非死即残，出了人命他怎么办？把人打残了他怎么办？还有铁镖，哎、哎，他的脚步如灌了铅，迈不开了。
他蓦然想到了“螃蟹”郭进鑫，并打通他的大哥大电话，请求他助一臂之力，“螃蟹”二话没说便答应了。
“螃蟹”住在福田村的主村。福田村除了主村外尚有两个自然村，指挥部和收费站所在地便是福田村两个自然村中的其中一个。主村距离这里只有一公里，其实只相隔一座山，从收费站往县城方向绕过一个山坡便到了。
杨墨斗想“螃蟹”援军到来顶多十分钟，于是便有意在等。吃一堑长一智吧。我方近八十号人马，其中十几个还是复退军人，不说会完胜，至少也会抵挡一阵吧，何必由我出马不可呢？
他从窗户往下看，双方正酣战。赤手空拳的，打得实在烂，即便那十几个复退军人也没有几个打得酣畅淋漓的，倒是那些闹事方越打越勇猛。
罗平在几个年轻人的保护下在打电话，想必在搬救兵。
闹事者中那些拿钢筋、提棍子的倒没有怎么打，好像在旁边助威一样，想必只有见他们的人出于劣势时才出手相助吧。杨墨斗如此想着，脸上露出鄙夷的笑。
此时，双方还没有人被打倒在地。但是，拿钢筋、提棍子的十几个人好像注意力在关注着指挥部里边。
突然其中一人看见杨墨斗在窥探，便从地上拾起拳头般大的石块往杨墨斗的办公室窗户投掷，只听“嘭”的一声响，一块玻璃破被打碎了，玻璃碎片溅落在杨墨斗办公室四处都是。紧接着，第二块又上来了，那人还大骂道：“上边那头乌龟赶紧爬下来，不然，打碎所有的玻璃！抄你娘的，竟然去搬救兵呀！”
随后，他们的同伙几个人都去路边拾石块，狠命往杨墨斗办公室上面投掷，临路的窗户玻璃通通被打碎了，有的石块还飞往三楼和一楼，整座楼房成了重灾区……
杨墨斗看见牛深耕趁几个站里的年轻人在他旁边助战之际，吼叫道：“斗哥——，快趴下——！”
对，趴下最安全。可是，以后我杨墨斗何以面对全县人民？杨墨斗顾不得许多，提起镀锌管便下楼，他从后门出去，绕过房屋跑到了抛掷石块的那些人后面，大吼一声：“在这里——！别你*妈的乱扔了！有本事过来！”
拿钢筋、提棍子的十几人惊慌地转过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大汉喊道：“围起来打！”
趁着他们慢慢散开队形之际，杨墨斗眼睛的余光看到牛深耕引领着收费站人马迅速向他背后跑来；对方闹事者的人马也随即跑向那些拿钢筋提棍子的他们同伙后面。
闹事方见包围不了杨墨斗，也就站立一边，与收费站这边人马对峙着。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大约有二三百人，他们远远地在观看。
杨墨斗怒目圆睁，提着镀锌管指向对方人群，声振寰宇般地斥责道：“你们这是在犯罪，懂吗？殴打国家工作人员，冲击收费站，这是犯罪！赶紧扔掉手里的东西，回到车上，不然，后果自负！”
对方一壮汉走前一步，举长棍往杨墨斗头上狠力劈下。牛深耕惊叫道：“斗哥躲开！”。
杨墨斗镇定自若，气沉丹田，只见他举起镀锌管往上一扬。
随着“哐当”一声响，对方长棍落地，那壮汉惨叫一声，立马蹲下，只见他虎口碰裂，鲜血直流……
其余手里握有家伙的想一拥而上，却被蹲地惨叫的壮汉用另一只手示意拦下。
杨墨斗趁此机会，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于是双手握住镀锌管的两头，随着一声吼叫出去，手里的镀锌管已然弯曲了，随后他左手握住镀锌管的一端，冷笑着看着他们，慢慢地在转悠着已经弯曲了的镀锌管……
此时从对面扔过一块石头，杨墨斗右手顺手接住，反手顺着刚才的原路给扔了回去，只听那人惨叫一声倒地……
趁对方心里发虚之际，杨墨斗又大喝一声：“都给我呆着！”
这时，十几辆摩托从福田主村方向风驰电掣般地往收费站这里驶来。
“斗哥——！螃蟹来了——！”
冲在最前面的“螃蟹”百米外就高声呐喊着。
与此同时，刺耳的警笛声从三山市区方向传来，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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