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做个好女儿
陆府。
吏部尚书陆承勉方下朝回来，就进了书房，皇帝想推出新政，更改察举征辟的选官制度，文官的选举是关乎朝野乃至天下苍生的大事，陆承勉为此发愁不已。
敲门声响起。
“进。”
来者却是鲜少见面的大女儿。
陆承勉见到陆千秋，尚有些疑惑，放下手中书卷问：“千秋，有何事？”
陆千秋亲眼见过父亲遭戕害，此时眼圈有些微红，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感捧着托盘上前：“爹，累了吧？尝尝这个鱼羹。”
白瓷盅静静躺在托盘上，陆千秋伸手掀起盖子，将调羹递到陆承勉手中。陆承勉不知道自己这女儿今日是怎么了，却依旧镇定地舀了一口白色的冒着香气的鱼羹。鱼肉滑嫩，口感奇妙，对于口味清淡的他来说，再适合不过。
“你熬的？”
“是啊。”陆千秋有些不好意思承认，事实上这算是她第一次洗手作羹汤。她投去期待的目光，眨了眨眼睛问：“好吃吗？”
陆承勉放下调羹正色道：“有什么事就说吧。”
“诶？”
“你突然间献起殷勤，是有什么事要求爹的？只要不是太出格，我还是会帮你的。”陆承勉目光中透露一丝欣慰和赞许。
什么嘛！只是想今生今世好好报答你们，怎么就被认作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了？陆千秋嗯哼了一声：“我没事！就是想让你尝尝我做的菜，好吃的话我就拿去给我娘了，爹爹慢吃，我先走了！”随后就欢快地跑了出去。
陆承勉刚想呵斥她在房间里跑什么跑，可看了看面前的鱼羹，又止住了，笑着摇头：“哎，这孩子……”
陆千秋知道自己已经重获了新生，回到十四岁这一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她感谢上苍，哪怕现在有人跳出来甩给她一个巴掌，她都能笑嘻嘻地去问对方，他的手疼不疼。
喜悦、劫后余生、不真实感、种种情绪交织，她需要更多的事实证明现在的自己是活生生的，而不是春秋大梦中的幻影。她给陆夫人做的是鲜辣爽口的羊肉汤，红彤彤的一碗，看着便有食欲。
“母亲！”陆千秋让珠玑捧着托盘，自己则走在前面。
面容明艳的妇人正瞧着画像，卷轴随意散落，见了陆千秋来，陆承勉的正室夫人佟氏便笑着招手：“千秋过来，看看这些个英俊儿郎哪个是你欢喜的？”
陆千秋暗叫不好。
“娘，我是来让您尝尝我的手艺的，这看画像的事儿稍后再说好不好？”
“不好。”佟氏哼道：“你啊，一天天往外跑，今个儿好不容易自己送上了门，我又怎么能放过你？”
“娘！”
“装可怜也没用。”佟氏故意板起脸教训道：“你也不小了，别人家的姑娘早就出阁了，你看看你，还有这么多画像可挑，当朝上下谁能像你这般自由？看谁顺眼就选了，不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好得多？”
卷轴上都是各家公子的画像，好比皇帝选妃前宫人筛选一样，此等特殊待遇确实是本朝独一份。可就算让陆千秋自己挑，她的心思也没放在嫁人上。
好说歹说劝佟氏先尝了羊肉汤，陆千秋凑过去笑道：“晌午前喝汤不利养生，娘亲尝一口就好了，若是喜欢，女儿以后天天都下厨。”
羊肉汤的味道不是最好的，用料也平淡无奇，但却是陆千秋第一次这般哄自己高兴，佟氏感叹：“千秋真是长大了。”
“是该好好学学烧菜，以后嫁过去也好给夫君做。”
又提到嫁人的事儿，陆千秋哪敢搭茬，佟氏又舀了一口才放到一边，用手帕擦了擦嘴，眸光一闪：“怎么，是惹你爹发火了，想让我劝劝他？还是你又要离府去江南？”
“娘！”怎么这一个两个都以为自己是有什么目的！陆千秋哭笑不得，窝进佟氏怀里撒娇。
世上也只有这一处最温暖。
佟氏摸着陆千秋的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过几日就是明王殿下生日，王府寿宴，你同我和你父亲一同去。”
说起这明王殿下，陆千秋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先皇第九子，世有“温润如玉”之称，父亲于他有半师之分，于是在陆千秋前世，陆府面临满门抄斩下场前明王出面求情，才让皇帝网开一面。
上辈子自己没去寿宴，表姐佟照雪倒是去了，接下来明王选妃，佟照雪也赫然在列。她请求自己同她换，当时的自己一心为中秋盛会筹备，又在研究七子捧月秘法，哪有空理会别的事。
现在想想，陆千秋心中已有了别的打算。
夏日无法拒绝大雨，而大雨过后，天气格外晴朗。燥热不再，明王府张灯结彩，
佟氏盛装以示对明王尊重，明艳妇人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是本朝有名的“泼辣女”，陆承勉做官坐到这个位子，也不见妻妾成群，人们都赞佟氏“相夫教子”有方。
陆承勉先上了马车，佟氏觉得少些什么，回头问侍女：“大小姐呢？”
锦绣一怔：“……刚才还在呢……”
佟氏气得凤钗都在颤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她给我揪出来！死丫头还学会骗人了！”
陆承勉掀开马车帘问何事，被佟氏赏了个眼刀。
“瞧瞧你家亲女儿！又跑了！现在可怎么办？”
“不如就带照雪去吧。”陆承勉道：“照雪年纪比千秋长一些，你是她姨妈，也该为她考虑考虑。”
佟氏叹了一声。
“我也知道你什么心思，想多留你宝贝女儿几年，可女子年纪一大再嫁可就不好嫁了……”
也不只是陆承勉一人舍不得，她也舍不得这个自己拉扯大的孩子啊，虽不是亲生，但却视若己出。哪怕千秋性子有些淡漠孤僻，她待千秋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事到如今，也就只能由得她去了，佟氏心道孩子都是让自己宠坏了，面上却唤：“锦绣，去把表小姐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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