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无题
走出房门，靳染走了几步就停下，回头就看见那个静靠近门旁那六尺有余的颀长身影，她微怔，低眼唤道：“霖哥。”
“想来女大十八变有理，以前那个欺负了人也不见愧疚、嗓门比谁也要大的靳染，居然能乖乖地喊我一声‘哥’了啊。”说话的是靳明睿年纪相仿的男人，高挺的鼻梁，与叶宛清的五官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穿着件简单而普通的休闲服，身上散发出不羁的痞气，正是久未谋面的叶霖。
叶宛清出大事，叶霖作为兄长回来是在意料中的事，可靳染亲眼看见他，心头还是微微吃了惊，回过神来，她说：“我不会说抱歉。”她不同情叶宛清落得的下场，所以说不出那些违心的话。
叶霖眯眼，咧开嘴笑着说：“你刚不是说了，是我那个傻妹子相信了那女人的话，才招来的祸端？”
对于叶霖这人，靳染心里没底，前世自从继承人的位置被叶皖灵坐上，她没再听到他的消息，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敢小瞧他，因为回想起觉得事情不妥，叶霖输得太快，叶皖灵拿下位置也比他家的轻易，似乎有些道不明的端倪在其中。
靳染的离去，叶霖的笑容渐渐消淡，眸色变得阴暗不定，叶母看见儿子回来，心里踏实许多，可一想到女儿那样子，“儿子，这宛清她……”
叶霖叼着根烟，掏出外表精巧的火机，头部微附下拱手点燃，他幽幽吐出几口烟雾，漫不经心地说：“事关叶家的利益，叶皖灵那女人再怎么冷血，也不会让叶家陪着宛清一起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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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顾家，靳染挨着沙发边坐下，就听到顾维的声音：“不想去问什么还要答应？”
“想知道一些事情的答案。”
“那知道了吗？”
“嗯。”她将脸颊靠在健壮的胸膛上，轻轻地闭目，顾维凝睇着秀气的脸容，连日来蹙紧着的眉心已经松开，光洁而平和，再没有噩梦后的不安与惊慌之色。
缓缓地张眸，她与深邃的黑眸相对，心神荡漾，她轻声唤了一声“维”。
“嗯？”
“我曾做过一个梦……里面的我很傻，因为嫉妒心蕊，慢慢跟家里人不亲，还赌气住进你家，终于有天栽了跟头。以为忍忍就过去，谁知头和膝盖的伤口在流脓发炎，等手脚再也不能用，已经来不及了。”
顾维默然半晌，淡声问她：“那，梦里有我吗？”
“有，你的脸还是一样招桃花……”靳染微微移动头部，认真滴注视着躺卧着的顾维，抚摸着那张俊美得教人嫉妒的脸庞，轻轻地描绘着眉目和嘴鼻，像是要把它刻进心坎里，“但，在最痛苦的时候，是你救了我。”教会了她忍耐和算计，不懂世事的她开始只懂愤怒，叫嚣着报仇，后来的一切所见所闻都是他亲自教的。
他对她说：做的努力，不需要人知道，也不需要人看到，这不是为别人做的，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顾维半开玩笑地调侃道：“有人说梦是主观思想的投影，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你的英雄呀。”
靳染浅笑不语，确实啊，要是没了他，重生也没有意义，胸无城府的她根本斗不过叶家的人。顾维伸出手摸着柔软的黑发尾部，“头发长了。”长臂顺着脑袋轻轻滴抚下来，“以前你的头发总是留不长，还以为你喜欢短发。”
“还不是你的功劳！”靳染没好气地瞪他，她自小喜欢留长发，是这个家伙无端逼得她把头发剪短了。
顾维像是没听到她的抱怨似的，低声说：“还是长发的鸵鸟比较像样。”
“改天剪了它。”她的语气略带轻松。
“为什么？”
她嘿嘿一笑，眼睛闪着狡黠，“听你朋友说你有长发控，瞧剪了个短发以后你顾大爷还喜欢不？”
薄唇缓勾，轻声笑了出来，“都喜欢。”
被他深黑的目光看得心漏几拍，靳染别开了脸，这妖孽真是生来就是勾人，不让他瞧见自己脸红耳赤的丢人模样。
剪发什么，当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哪舍得好不容易留回原样的头发。以前留长发是她的喜好，后来是为了他，顾维以前偶尔闲着就爱用手指玩弄着她的发尾，发现了这不经意地小举动以后，她更是爱惜这把乌黑的长发。
“不过，你的脸本来不出色，剪了就更见不得人了。”
蓦然把头转回来，靳染气呼呼地捏住他的双颊，“混蛋，你多哄我一句会死呀？”顾维抓住她作恶的手，她见不敌只好作罢，不满地哼了声，“现在吝啬着不说，等哪天想说也说不了的时候，可别后悔呀！”
他低笑了几声，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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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的语心出殡那天，靳染也有去，可带她去的人不是她家人，而是养育顾维多年的景玉林，他是受害者的亲属，由他陪着是最不让人家发现。
是靳染开口说要去，周老不知怎样说服了景玉林答应了这事。不过一见靳染，景玉林的眼神很冷，沉声道：“要是被人发现，我肯定第一个跟你撇清关系。”他这话说得很实际，靳染相信这跟有没发生那事无关，因为顾维说过景玉林这人心不狠，就是做人活得实在，不会拖泥带水。
戴着顶黑色鸭帽，还有一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不仔细去看，是不会有人发现靳染是女，以为她只是瘦削的少年。
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前方。
纤细的胳膊被一股劲儿给带出了人群，靳染瞧着那粗壮的手臂，有力却并没有扯疼她，与外表看起来不一。像是尽了当长辈的责任，他没有趁机报复心中的愤怒，完好无损地将自己带出那个地方。
这一世杜语心的葬礼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截然不同的是，靳染是光明正大地跟着靳家的人一同来的，再不需要遮掩，为怕被杜家的人认出连口气也不敢多喘，突然奇怪前世的自己就是有多鬼迷心窍，明知叶宛清做了哪些事还要护着她。
靳染一家来的时候，像是触动了杜家对杜语心的死的悲伤，有好些人忍不住情绪就要上前，被杜父冰冷的目光下强按捺住情绪，仅有一身黑色装束的杜伟汶敢上前，短发微乱，双眸布满狰狞的血丝，“你们世家的人迟迟不给答复，是想要推卸责任吗？”杜父没有制止儿子莽撞行为，显然是默许。
靳禄的视线扫过杜父，再定在情绪有些失控的杜伟汶身上，“答复该我们靳家的人给你们？”意思就是，害死杜语心的是叶家，事发地点在顾家，干靳家何事？
“靳染明明看到事情的经过，有她作指证，还有那个景家的女人，需要把事情拖上这么多天？”杜伟汶以前怕极了靳禄，可前世为了杜语心，罔顾家族利益，害他们兄妹的事也敢做上，一反常态地朝靳禄大呼小叫已经一点也不会惊讶。
有别于杜伟汶的怒，靳梓炎心平气和地说：“世家不是一家说了算，要是找靳家宣泄愤怒那可是找错人了。”
其实，杜伟汶说的没错，靳禄可以插手此事，结果如何尚且不说，起码不会是如今的了了无期。但是，为了杜叶的私事跟邵家闹翻，怎么想都是划不来的事，换作靳染也不会做，更何况不爱管闲事的靳禄。
杜伟汶扬眉冷笑，“以前就听说靳染和那个叶宛清关系很好，是不是这时候才袒护上姐妹？”这么说来，似乎确有其事，令众人瞪向安静地听着的靳染。
“找不着叶家算账，所以这会儿，你们杜家是想把帐赖在靳家的头上？”靳禄一开声，渐入夏季的炎热似乎也冷了下来。
被那冰冷的黑眸露出的阴狠震慑住，杜父的心当下凛然，沉着脸色，对着儿子厉声喝道：“伟汶，谁让你跟靳叔说这些话！”上前将杜伟汶拉至另一边，他接触到父亲警告的目光，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显露。
被杜伟汶这么闹上，两家的人也有点尴尬，但更多的还是痛失亲人的悲痛。
陆续地来了人，世家的人居多，其中有邵家，顾家，杜家的人现在是恨屋及乌，凡是见到世家的人脸色也不大好看，就连杜母见上平日关系很好的顾母也是。
纤手被一股温热轻握，靳染回头看见是顾维，“一天没见，脸瘦了。”
“真的？”靳染一脸惊喜地摸了自个脸蛋，“反正学校也放暑假了，要不也回家住阵子，说不准两月后就把在你家养的肥肉脂肪给脱了。”
“你敢？”听着满是危险的嗓音，靳染无语，她没把他话当真，他还信了咧。
许是可怜杜家憋得苦，很快就来了个突破口——叶家。
“你们还有脸来！”一见到来的是叶名钧和叶皖灵，还有刚回国的叶霖，杜家的人瞬间红了眼，冲上前，迅速将他们围成圈，面对的可是黑帮出身的野蛮杜家，叶家身后自然还有十数人，可人数还是远不及在场杜家人。
两家的仇怨，一触即发。
邵庚开出了道让父亲邵文走进去，邵文□□两人中间，好声好气地说：“杜老弟，有话好说。”他想要打圆场，可这事非普通的矛盾，杜家怎肯罢休。
“还有什么话好说！快交出叶宛清偿命！”不知谁带起的叫喊，杜家人纷纷情绪失了控似的叫喝。
震耳欲聋的嚷声吵翻了天，盖过邵文的声音，而杜父也是怒不可遏地盯着叶家的人，那个冲动的身影如箭般跑上前就要揍人，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抓住来势汹汹的拳头。
“你！”杜伟汶急要抽出胳膊，奈何不敌其力气。
“我们好说歹说也是客人，杜家就是这样待客？”叶霖无视杜伟汶的愤怒，漫不经心地说着，对于身在弱势的处境毫不胆怯。
叶名钧心里有些惶意，但身为世家的人也是见惯世面的，脸上威容不改，喊了声“皖灵”。
叶皖灵走上前，将照片扔在了杜伟汶身上，因为叫嚷声极大，她也提高音量来说话：“与其找我姐晦气，倒不如先瞧瞧你家儿子做的好事。”
有人弯腰捡起，一看脸色大变，连忙递给杜父。杜父攥着照片，脸色青得发紫，紫得近乎转黑，手也是颤着的，看是气得不轻。
散落的是杜语心在房间起居的照片，小至换衣的也有。
离叶皖灵距离近些的杜家人，就清楚地看清了照片的人，立即冷冷地倒抽了口气。
杜父愤而走在叶霖跟前，朝着杜伟汶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了过去，“混账东西！”杜父是手臂粗，力量大，杜伟汶承了这巴掌，嘴角也溢出血来。
杜母惊呼一声，连忙挤开人群，去扶被刮得连退几步的儿子，可跑上前，看见地下的照片也是傻住了。
如同闹剧般，原是对叶家的人喊打喊杀的杜家，被当众揭了丑事，气焰也减了大半，叶家人识相没有再逗留。
叶皖灵临走前，特意望向靳染这边，似在炫耀着让杜家吃瘪的事。
靳染低下眼睑，掩过一闪而过的笑意，杜伟汶可是个心思狭隘，霸道自负的男人，对妹妹的肮脏心思，但就他将近十年也不曾忘怀杜语心的死这份“心意”，要是不拿来利用实在对不起他。
在探望完景嫂的那天，靳染确定祁宁的关系，就交给了她一个任务。祁宁是黑客中的高手，黑了杜伟汶的电脑不在话下。
这一黑，探出来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杜伟汶居然私恋着妹妹不止，还把摄像头装进她的房间，监视着她平常的一举一动。想来杜父应该发觉了儿子对女儿不寻常的心态，才急着凑合靳明睿和杜语心，不然也不会听叶皖灵片面之词还有几张照片就对杜伟汶动手。
沈离问过她，为什么要借这机会打击杜家，帮了叶家一把。
靳家和杜家私交甚密，靳染没缘由地做出破坏两家友谊的事，也没有必要犯险毁了整个杜家，她恨只有杜伟汶，为了一己私怨，让自己和靳明睿成了周老报复父亲的工具。
叶家急于脱身，扳倒杜家是最快捷的办法，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可这样一来，新仇加旧恨，杜叶势成水火，叶皖灵再想从中挑拨招揽，借杜伟汶之手对付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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