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李代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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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当时原空自竹林中走后，原生又踉踉跄跄追上来。可他刚跑到后院，就见有人鬼鬼祟祟进了书阁。这里平时鲜有人来，原生看那背影也不像寺里的师兄弟。对于捉贼他自然是没有那份儿心，可由于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就想跟进去一探究竟。
在整个转烛寺里，书阁是原生最讨厌的地方之一。因为平日里他只要犯错，弘真就罚他抄经书。经文中好多字他既不会读更不会写，可仍得硬着头皮照着书上的样儿画出来，所以他一看到经书就头疼。而眼下正是夜里，书阁里没有灯光，楼上楼下都漆黑一片。他想将进来的那个人找出来，但这可不像平时与原空玩的捉迷藏，黑暗中早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他伸着双手一边摸索着，在书架之间绕来绕去。走到窗边的时候，果然见一个人立在那里。原生咯咯地笑了起来，他一只手紧紧抓住那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推开了窗户。月光便一下子倾泻进来，那人猛地弯下腰，一张满脸沾血的吊死鬼面孔紧紧贴在原生面前。那张脸恐怖至极，两只眼球高高地从眼眶中突出来，几乎整根舌头都伸到了下巴，像是要将原生整个儿卷入口中。
原生吓得愣住了，他甚至忘记了害怕，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张鬼脸。
正当此时原空也寻了过来，虽然他以为原生不可能会来这里，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喊了两声。没想到这一喊正让原生回过神，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原空听到哭叫，忙循着声音跑过去，摸着黑一直走到书架最尽头，果然看到原生坐在地上大哭不止，而刚才那个吊死鬼早就从窗户中跳了出去。
原空将他带到弘真面前，他边哭着，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当场所有人听说他遇见吊死鬼，都惶恐至极。更有人冒失地说道：“想是澄方的冤魂作乱，回寺里寻仇来了！”
“胡说！”弘真道，“我这佛门圣地自有佛祖庇护，佛光加持，哪有什么冤魂！”
弘真心里清楚，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鬼。现在没了青猿和罗鸟，山上仅存的异兽就是人鱼了。传闻人鱼善能变化，用以魅惑别人。虽说原生看到的并非人鱼本相，但也极有可能是人鱼幻化而成的。再加上前两天他刚和原生在后院见到人鱼，就地点上来说也吻合。弘真左思右想，心里琢磨着肯定是错不了了。
这时院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柴房烧剩的灰烬中还时常传出噼里啪啦得响声，显得格外刺耳。
原心和原德怎么都没想到，那孽畜中午才刚害死了澄清，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元气。但也好在它来的正是时候，恰好可以将这把火的责任全推到它的身上，若是以此作说辞，弘真也绝不会有所怀疑。
原德见弘真阴着脸一言不发，便心下暗喜，低声对原心说：“看来都不需你我开口，师傅自己便将这纵火的罪名安到那孽畜身上了。”
可原心看上去却有些不安。
“澄方……澄方……”他自言自语念叨着，“澄方死得惨，是我们对不起他。”
原德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先管好我们自己的事吧，澄方都死了，还提他作甚么。再说，是他自己上吊死的，与我们何干？”
原心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时弘真令众人都散了，只叫原德、原心、原空三人留下，并将他们喊到衡园议事。
原德和原心自然知道弘真喊他们来是为了商量人鱼的事，可原空当然不知道，他反倒想向弘真问问那吊死鬼是什么来历。
房间里气氛冷清，弘真坐在那里想说什么却又似有些疑虑。原德便装傻充愣地问道：“不知师傅唤我们三个前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弘真却看着原空说：“既然现在它都主动找上门来，我等也就不该再让原空避讳，毕竟人鱼跟他也是有血海深仇的。”
原空突然抬头看着他，眼中已然布满血丝。他此刻终于明白，原来弘真已经认定那吊死鬼就是人鱼变化的。
弘真又对他说：“先前我已经与你两位师兄商量过，筹谋着如何去拿这孽畜，只是怕惹动你的伤心事，所以并未让你参与，事到如今你也该表个态了。”
原空双手摩挲着衣服，干立在那儿半天可就是不说话。
“师傅的意思……柴院被烧就是人鱼的干的？”原心问道。
弘真叹了口气，却不应他，反而又对原空说道：“也罢，如今先教你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原心又道：“人鱼狡诈难测，如今烧了我们一座柴院，不知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来。”
弘真说，“若能捉住它，便是烧十座柴院也值了。”
原德问道：“师傅这么说，莫不是抓它有用么用处？”
他话刚一出口，便马上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当。他偷偷抬头瞄了弘真一眼，见弘真正冷冷地看着他，并说道：“人鱼是个伤身害命兽类，若是不早日除了，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来。与人命相比，屋舍又算什么呢？”
说完他又吩咐道：“明日原空带人作场法事，为澄方超度，让众人且都安心。原心也带几个人将观音殿受损的地方修补好，再让无破把柴院的废墟收整收整。关于人鱼之事，暂且不要张扬，以免弄得人心惶惶，打草惊蛇。你两个且先去吧，我与你师兄还有话说。”
他两个同时看了看原德，也不多言，便领命出去了。
原心见原空神色失落，心想定是被弘真刚才的那番话触动了旧情。于是便安慰他说：“师弟不必感伤，人事代谢，前路难料，只顾得醉今朝就是了，何必自寻烦恼。”
“我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永远过去了，早知道她会再次出现，我当初就不应该留在这里。”
原心说：“师弟不必难过，你若想置身事外，师傅那里我自会想办法将你摘出来。可如果要是有什么不太好的结局，你可不能半道再进来插手。”
“我知道师兄心思细密，足智多谋，你这番话想必是在考虑该不该将我放在你的计划内吧。”原空用少有的冷谈态度回应道。
原心一愣，接着又笑道：“看来师弟你的确是多心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言，免得让你心生厌恶。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可怜澄清师弟，我还得好好为他殓葬。”
原空低着头，只拱手行了个礼便回房去了。
原心找来几个人将那具烧焦的尸体包好了停在院内，可他见原德还未出来，自然放心不下，便又独自来衡园外等候他。
约又一刻钟，原德终于才出来。原心忙上去问道：“他留你都说了些什么？”
“啊……”原德说，“也没什么要紧事，我倒正想问你，柴院里被烧死的到底是什么人？”
原心连忙将他的嘴捂住，看看四下无人，便把他拉倒自己屋里来。
“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原德按捺不住。
原心按着原德坐下，“不瞒师兄你说，正是我寺里的同门。”
“胡说！”原德接着噌的一下又站起来，“今晚我在院内查点人数，分明一个不少！”
他想了想又问原心：“难不成你还真为了掩饰澄清的死讯再烧杀无辜吗？”
原心却镇静的很，“我也从没跟你说那柴院里被烧成灰的是个活人。”
“什么！”原德愣在那里，“你是说……那原本就是具尸体？”
“澄方刚刚圆寂不久，方今时节天气清寒，只几天的时间尸体腐烂并不严重，挖出来再扔到火海中谁还能辨认出来？只是委屈了澄方……”
原德素来知道这个师弟有些心机，却没想到做起事来能阴狠到这种地步，竟连死人都不放过。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凛，身上起满了鸡皮疙瘩。“原生师弟看到的莫不然真是澄方师弟的冤魂吧。”
“你胡说什么呢！”原心不屑地说，“什么时候你也信起这些东西来，那所谓的吊死鬼必是人鱼变化的。”
原德擦了擦头上冷汗，哀叹不已。“若真是这样，也就没什么了。可人都死了，你何必再去惊扰他！早知如此，还不如你我再商量商量。”
原心压低了声音朝他吼道，“你以为这损阴德的事情我愿意做吗！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我心里也不好受！这还不都是为了你？难道你让我对师傅说出是你将他送入虎口的吗！”
“也罢也罢，反正事已至此，你我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等我回来再细细谋划吧。”
“回来？”原心一惊，反问道：“师兄这是要往哪儿去？”
原德说：“师傅派我明日出海办事，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像是在试探我似的。”
原心凑到他面前，阴测测的问道““不知师傅让你出去办什么事？”
“还不是为了那对夫妇。”原德叹了口气，“师傅要我出海去查查那女施主的来历。”
原心听了暗自思虑半天，“难道此人有什么要紧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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