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笑容
第四章、笑容
意识逐渐回笼，黑暗中透进些许光亮。亚津奈睁开眼，看到了浅粉色的天花板。
“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没忍住玩了一句梗，随即注意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嘶哑。摸了摸喉咙，感觉之前被太宰治捏的地方很疼。
微凉的手指缓和了一部分的不适，她干脆把两只手都贴到脖子上。
窒息很痛苦，被太宰治冷眼相待心里很难受，更别说她现在还头晕脑胀脖子疼。
最重要的是，事态脱离掌控。这点让她在不爽之余，感到了无所适从。
其实她也没什么计划，只是想待在最近的地方围观太宰治走进黑暗，经历成长，再迈向光明罢了。
他是目标，但不是唯一的目标。
比起死磕第一个遇到的目标，不如先想办法在他身上获取一些经验。能够成功最好，但失败了也不过是去找下一个。
亚津奈安慰自己，同时打量起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这是个普通的，一看就是给女孩子准备的房间。四面墙上贴着粉色的樱花墙纸，窗帘、床上用品也是粉色调，其他东西是配套的白色系。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电人是夏目漱石。
她慢吞吞地接通电话，迎面就是一顿说教，和让她老实呆着别乱用能力的嘱咐。
说完这些，对面就挂断了。
看着屏幕上的“通话结束”，亚津奈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甚至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这种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还是不了吧，这种情况谁能笑出来啊！
这个房子应该是夏目漱石参与准备的，说不定森鸥外也从太宰治口里得知了她搞的事……
想到这里，她感到一阵烦闷。
其他的也就算了，太宰治……亚津奈能够接受他对自己的厌恶和利用，但一想到他站在森鸥外那边，就气不打一处来。
亚津奈并不讨厌大多数时候的“最优解”，毕竟她自己也会使用能力，以求快速达成目的。
她讨厌的，是森鸥外对生命的冷漠。讨厌他那种上位者不把下属当人，当可以通过数字来计算得失的棋子的——傲慢。
当然，人命在她心中也不完全平等，她会偏重自己在意的人。但她没有，也不会放任自己沦落到要用“善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利益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森鸥外利用织田作之助，伤害到了太宰治。这才是她最在乎的地方。
仔细打量了一圈这个装修精良的房子，亚津奈闭上眼，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听话”地安分下来，还是想办法……
另一边，太宰治亲自把“前邻居”丢到郊外的空别墅后，去了她住过的集装箱。
进门后，第一感觉是乱。
从门到放置在最里侧的床铺，这短短的几步距离，两边堆得满满当当，只在中间留了够一个人勉强通过的空间。
床上也是乱糟糟的。被子随意地卷了卷丢在床尾，床单皱巴巴的，看着就像起床后完全没有收拾。
太宰治觉得自己找到亚津奈喜欢坐到外面看书的真相了。
同时选择性遗忘了，她每次见到自己都会开心地打招呼的事。
这个集装箱几乎被书堆满了。从地面到家具、特别是桌子，摞着一眼看过去数不清的书籍。每一摞都接近半人高，里面大部分是小说，剩下的是漫画和文学杂志。
太宰治随手翻开一本放在桌上的书，看到里面有用铅笔做的标记。被标记的单词和句子的旁边写着假名注音，还画了他看不懂的图案。
他另外找了几本有阅读痕迹的书，里面也有注音和类似的奇怪图案。
——这种图案看久了甚至感觉像一种古老又奇特的文字。
记下这件事，他又在集装箱里翻了翻，没找到类似头发这种、人类每天正常代谢会掉落的身体组织。
如果是其他人，他会怀疑对方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探子。但是……
太宰治想起从神耀那里收到的旧照片，上面的亚津奈与他亲眼见到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包括发型。
五年没有变化……她真的是人类吗？
太宰治再次翻开之前看到的第一本有标记的书。是一本爱情小说。
男女主角因身份差距过大而不被允许在一起，但他们没有放弃，努力抗争……这种他没什么兴趣的故事。
如果男女主角最后无可奈何选择了自杀殉情，那他说不定会多看一眼。
铅笔画出的图案由毫无规律的点，和连接点但不相交的线组成，整体更像是一张星座图。
或许是什么暗号——
突然，集装箱内响起了来电铃声。是他的手机。
太宰治叹了口气，一边掏出手机接通，一边转身向外走，还不忘拿上那本他正在研究的书
电话里的森鸥外说，郊外别墅里的亚津奈醒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使用了异能。
虽然监管人员在检测到她的异能波动后立刻使用了催眠气体，但谁也不知道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她动了多少人的记忆。
太宰治对她这么快就醒过来的事感到惊讶，又无奈她居然这么沉不住气，选择了使用能力。
再次醒来的时候，亚津奈看到了黑色的衣角，顺着往上，看到了太宰治。
他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书。
“……早上好？”她试探着打了个招呼。
太宰治合上书，那本书的封面让她感觉有些眼熟。
“现在是晚上。森先生让我来看看你。”
“那，晚上好，太宰先生，”她勉强提了一下嘴角，“希望你别介意，毕竟我现在还没力气坐起来。”
“下次让他们控制点剂量。”太宰治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在这等了几个小时。”
“哈哈……”已经确定还有下次了吗？
亚津奈在心里吐槽到一半顿住，感觉到了心虚。她差点醒过一次，但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好了，现在解释一下吧，你为什么用异能？你接过夏目先生的电话了吧，他没让你安分点吗？”
见她露出为难的表情，太宰治举起手里的书：“或者，来说说这本书里你画的图案是什么？就是注音旁边的那些。”
她眨眨眼，用不确定地语气回答道：“呃……随手乱画的？”
又去看那本书——嗯，毫不意外地发现是《荆棘山庄》，她最喜欢的那本恋爱小说。
亚津奈一边试图回忆自己在这本书上做了什么标记，一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观察太宰治。
然后被抓了个正着，和他对视上了。
“书上画的、咳，图案，”她卡了一下，“真就是看的时候随手乱画……我平时喜欢那么玩。”
亚津奈伸出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双手，边比划边解释说：“就是在一张纸上随便画些点，然后用不相交的线连起来。消磨时间的小游戏。”
“原来是这样。”太宰治点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看不出他信没信自己说的胡话，亚津奈决定放弃思考，但很快就听到他重复了最开始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用异能？”
“你！”她睁大眼，脸上写满了控诉，手也僵在去碰书的半空中。
“我可没说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太宰治挑眉看她，随手把书丢到了床头柜上。
“解释一下吧。”
亚津奈看着他的表情，在心里吐槽这人要是在她的世界，那现在怕不是会直接来一句：请开始你的表演。
回过神后，她看到了太宰治凑近的脸——
“！”
不用照镜子，亚津奈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脸有多通红滚烫。
“你、你突然靠这么近干什么！”
“等你解释。”太宰治盯着她乱瞟的眼睛，平静地说。
“我……”
不经意和他对视上之后，亚津奈就再也移不开眼。
她很喜欢观察生物的眼睛，特别是虹膜和瞳孔的部分。
面前的这双眼睛，亚津奈觉得这比她之前见过的所有眼睛都好看。整体黑白分明，白色里没有一丝瑕疵。黑色，或者说深棕色，也深得纯粹，甚至没有所谓的高光。里面透出的虚无和黑暗，让她在不自觉发抖的同时，移不开眼。
“嗯？”眼睛的主人发出询问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她看着这双眼睛，呆呆地回答道：“为了取回我的能力。”
“取回？”
亚津奈眨眨眼，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又很快被眼睛里的疑问迷住。
“我的能力有些失控，”她缓慢地说，“就找了某个东西、封印了一部分。”
太宰治有一瞬间想追问是什么东西，但克制住了，
“那现在为什么拿回来，已经没问题了吗？”
“没有。但是我——”
亚津奈捂着嘴推开太宰治，扭头开始了剧烈的咳嗽。
在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里，她感到一阵恍惚，怀念起了自己的世界里由身份带来的优待，和这些年用能力获取的舒适生活。
——原来，不能用能力的自己，这么弱小啊！
即使她经常自我评价是个柔弱的辅助，但知情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都知道：只要异能还在，她就可以拥有最强的助力——甚至没什么人能与她为敌。
然而即使是这样，在无法使用能力时，她甚至在咳嗽的时候得不到一杯水！
不过果然还是因为对面是太宰治吧。她默默地想。
亚津奈的咳嗽没有持续太久，停息后她闭着眼缓了缓，才又慢慢看向她的目标——太宰治。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没有怜惜也没有嫌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就仿佛面前的事物不值得他露出什么表情。
亚津奈忍不住笑起来，脸上挂着她以前露出过数不清次数的，对着屏幕里的太宰治时的笑容。
太宰治安静地看着她的挣扎、眼泪，还有最后复杂的笑容。
——掺杂着喜爱、憧憬、羡慕，以及，黏稠的、想要看他继续沉沦的恶意。
你究竟知道什么？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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