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血色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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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盾——”军阵中的塔盾兵将手中的重盾倾斜着竖起，尽可能的护住身后的战友，从高空落下的生铁箭矢在冲击力上堪比从天而降的石头，砸的塔盾大阵一阵人仰马翻，许多塔盾兵甚至直接臂骨断折，吐血倒地，被暴露在箭雨中的士兵大多数都被锋利沉重的箭矢贯穿，肢体破碎，血肉模糊。一阵箭雨过后，浓重的血腥味连寒风也吹不散，弥漫在每一个人的鼻尖心头，许久未经战事的士兵们身上的疲沓被这些熟悉的、恶心的、刺激的血肉洗去了，骨子里的疯狂和残忍在震天的喊杀声中被激发出来，没有人去关照倒下的同袍，所有还能站着还能向前的士兵都红着双眼像疯了一样的冲向城墙，这时候，只有向前，只有向前攀上城头，才能活下去，才能给那些昨晚还和自己一起抠着臭脚说荤段子的兄弟们报仇。

        这时候，所有人的个人意志都已模糊，眼前鲜红的颜色掌控着他们的思维，疯狂跳动的血脉冲击着他们的眼球和耳鼓，手中的长刀反射着光芒，嘶吼着渴望敌人的鲜血，第二波箭雨在这时迎头落下，但是没有人停下，身体被贯穿击碎也保持着前冲的惯性，后面跟上的人踏着前人黏腻的鲜血更加迫切的向城墙奔去，这里没有后退，这里唯有向前。

        高高架起的木塔顶端有弓弩手向城头发射着强弩，带走了一批批弓箭手的生命，箭雨渐渐地稀落了，最前面的士兵终于逼近了城墙之下，十几架高大的云梯被抵到城墙上，在城池面前渺小如蚂蚁士兵却毫不犹豫的开始征服他面前的庞然大物。滚烫的热水和沸油被从城头泼下，让一群又一群的士兵惨叫着跌下长梯，沉重的滚木裹挟着隆隆的轰鸣声冲下城头，碾的攀附在墙上的士兵支离破碎。

        太阳已经行走到了中天，城墙下的尸身堆积起了坡度，攻城梯上的人也一寸一寸的超城头上移，用无数人生命垫起的高度正在一点点的逼近城头。在猎猎山风中，毫无温度的太阳平静的移动着，这世间再惨烈的情景也无法改变他的轨迹一分一毫。

        “这太残忍了。”千叶出现在南晨的身边，看着视线中的血色地狱，低声的感叹着，南晨冰冷看着血腥的战场，说：“你想明白了？”千叶点点头。之前她一气之下跑回亚特兰蒂斯向夜焰王诉苦，夜焰王却说：“这就是我让你跟着他学习的地方，你的身份地位决定你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思考，你需要考虑的是整个族群的延续和发展，所以哪怕是不符合所谓的道德，但是你必须选择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来换取更长久的发展。罢了，你们都是这样重情，确实的不适合做这些抉择，大概这就是我们诞生的原因。楚易，照顾好她。”夜焰王摸了摸那只小兽的脑袋，楚易发出撒娇的哼声。

        “残忍？不对，这是残酷。在战场上，你是指挥官，就不该有什么悲悯心，但是，决不能残忍。我会尊重每一个在这里消逝的生命，我不会让我的士兵们白白送死。”南晨平静的说着。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只有成功和胜利才能对得起枯朽的累累白骨。这是战争，不是游戏，对每一个人来说，这都是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对决。

        厮杀了大半天，所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无论是南晨一方的士兵还是火神堡的士兵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过，由于人数的优势，南晨手下的士兵多少还有一战之力，“布鲁克，咱们的伤亡如何？”南晨问道，“殿下，咱们的死伤已经将近两千了，要不然，撤下来吧。”布鲁克心疼自己手下的士兵，小心翼翼的建议道。“不可！你看现在的局势，只要哪一方后撤一步，士气就会彻底衰落，你身为一个军团长难道看不出来。别跟我说你是爱兵，你若是想对得起那些死了的兄弟，就别让他们白死！传令，第一个登上城头的人赏金币一百，军衔晋三级，在城头上杀敌一人，赏银币十，杀敌十人，赏金币十。”一旁传令官迅速将南晨的指令传递到了战场上。马上就要攀上城头的一众人精神顿时一振，其中一个士兵居然猛地一跃，从离城头还有十尺的梯级上直接跃上了城头，独自杀开一片空间。

        “嗯？”南晨一下子注意到了那个士兵，眼中掠过一抹惊异，回头对帕克说：“如果他还活着，这一阵之后把他给我叫来。”帕克应是。

        在那个士兵在城头开辟出第一个阵地之后，其他各处也像喷涌一般爆发出战力，纷纷登上了城墙，两军开始真正的短兵相接，争夺城楼上的每一寸土地。兵刃刺进人体发出沉闷的响声，喷溅的鲜血染红了每个人的甲衣，在愈发寒冷紧迫的山风中结成暗褐色的血块，地上满是破碎的肢体残躯，时不时有人跌下城楼摔得破碎，近乎疯狂的士兵们手中的兵器已经变形缺口，但是，他们仍然一下一下的挥刀劈砍着，身上的不断溢出鲜血，哪怕已经虚弱的疲倦的挥不动长刀，依然要拼尽全力想要毁灭面前的那个陌生人。

        暂时的胜利激发的第七军团的士兵战意滔天，近乎疯狂的涌上城楼，还有大队的士兵扛着沉重包了铁皮的木桩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城门，包了铜皮的大门在撞击下微微的颤抖着，却不见要被撞开的迹象。战鼓还在响，沉闷，有力，激昂，鼓槌敲击在皮面上也好像在叩击着战场上每一个人的心神，这仿佛永恒的鼓声夹杂着一声声濒死的怒吼，混成了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战场之歌。

        太阳已经西坠，残阳染血，越发浓烈。“传令，第四营的人给我压上去，再把第三营换下来，半个时辰之内把城门破开，然后控制住城门，不得入内。”南晨一直在观察这战场情况，时不时的发号施令，脸上的神色越发的冰冷。“伤亡多少了，布鲁克？”“殿下，将近三千。”布鲁克言语间带着痛楚。南晨点点头，又问道：“帕克，你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南晨问道，“请殿下放心，二百架鼓风机已经赶制出来了，随时可以派上用场。”“很好。”南晨的脸色稍缓，按照他的估计，日落之前就可以拿下这座城的外围，可是之后的巷战却最为艰难，城里可没有这么大的风。

        “为何不进城？你不应该尽快把城池掌握在自己手里吗？”一直没说话的千叶问道，“因为阴火粉。你看。”南晨从戒指中取出了一个水晶瓶，而帕克不则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只活老鼠，递了过来，南晨撒了一些阴火粉在老鼠的身上，老鼠身上瞬间燃起黑色的火焰，南晨泼了一杯水在老鼠的身上，火焰却依然肆意燃烧，而时不时的被火苗触到的木桌却完全没有被点燃的迹象。“这东西只在活体上燃烧，水扑不灭，只有大风才能抑制它的燃烧。我在枫城和火神堡的人交易时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些阴火粉，这才真正了解到这种东西的可怕。”

        “好重的阴气，真让人难受。”千叶皱了皱眉，从自己的戒指中取出了一枚拳头大的黑色珠子，放到老鼠的旁边，令人惊喜的是，乌黑的火焰瞬间被珠子吸收了，老鼠的形体被显露出来，身上缺了几大块，仿佛是被吞噬掉了。

        “嘶，好阴邪的东西，居然利用矿石作阴毒的载体来害人。”千叶说道，南晨盯着地上那只抽搐的老鼠，说：“是的，而且火神堡在北域经营的年数不短，不知道制作了多少这种东西，也不知道都流到哪里去了。只怕我的士兵进城之后遇到这种东西会吃大亏。你看今天守城的士兵大约也就一千多人，估计其余的都在城中准备巷战。军团作战他们自然不敢与皇朝的正规军队相比，所以就直接避开我们的锋芒，另辟蹊径，大概也是想诱我们轻敌深入。”

        “不知千叶可愿意向我金雀花皇朝伸出援手？”南晨向千叶深深地行了一礼，请求道。“也好，这种邪物，见者必除。”千叶毫不犹豫的说道，“南晨代第七军团的士兵多谢灵青小姐大义。”南晨说完，布鲁克也向千叶行了一礼。

        “嘭”的一声，幽城的大门终于被撞开了，城下的士兵一片欢呼，一日的厮杀终于得到了胜利。可是，就在所有人都无比兴奋的时候，猛地腾起了一团黑色的火焰，一下子吞噬了最靠近大门的十几个士兵，大门处的士兵猛地后退，战场上的欢呼声逐渐停止了。

        “哈哈哈哈，靖北王，你以为拿下城墙打开城门你就赢了吗，亏你还被叫做军神，真是太天真了，我已在城主府设宴静候您大驾光临，希望你有命走到这里，哈哈哈哈。”元力裹挟着约瑟夫的声音传到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战场上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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