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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窗明麝月开宫镜


谁知道小小一只鹦鹉,却拉拉杂杂牵扯进好多的人来,连贾环贾宝玉都被大理寺带了去训问。

        且说当日贾府里乱象丛生,贾环反倒如鱼得水,大有翻身为王的势。黛玉虎口逃生匆忙离开后,刑王二人分完黛玉留下的金玉字画后,潇湘馆也就无人管了,谁也不在意这鹦鹉。倒是贾环素来仰慕已久,得了闲儿到潇湘馆里逛了逛,也是该他发财,无意间听了这鹦鹉念了句葬花词,心知是宝,便拿了回去,被赵姨娘怂恿着偷出去卖了几两银子,便也就忘了。

        这贾环升了赞礼郎后,原也想攀附上皇上宠纵的水涵,然水涵却总是冷冷的不予回应。贾环很觉懊丧,心里又恨又怕又很不甘,细细思量,越发觉得忠顺王如再生父母,便死心踏地,对忠顺王俯首贴耳。

        鱼有鱼道,虾有虾路。赞礼郎虽是闲差,却也是皇上亲封的官,自然不少人拍马溜须的附拥着,贾环很是受用,因也结识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混混。一来二去的竟无意中得了那只鹦鹉,贾环喜滋滋的献给忠顺王,忠顺王知道这鹦鹉原是黛玉之物后便摇头笑着让贾环送给二皇子永泰王水泳。

        贾环原就是个心思委琐下流之徒,很快就明白了忠顺王的意思,想着正好借此机会巴结二皇子永泰王,便疏通了门道,将鹦鹉献给了二皇子。

        永泰王得此物,颇为意外,却仍旧不动声色的收下了,一番调教后,信心满满地作为黛玉生辰之贺仪。谁知,关键时候,情势急转而下,却置自己于险境,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夫妇双双被“留在宫中”。永泰王府中大小管家等几乎被审问了个遍,只是鹦鹉之事知者甚少,只除却几位心腹。

        大理寺顺藤摸瓜,找到了贾环。贾环混迹江湖已久,早已练得牙尖皮滑,见问便把如何得的这鹦鹉,又如何送给二皇子的经过俱说明了,还留了心眼略过了忠顺王这一节。大理寺查证属实,便也没为难贾环。

        然而贾宝玉便颇受了一番折磨,原带着薛宝钗进京来求名医,却不料医者皆摇头。腆着脸求访故旧,唯有北静王爷伸出援手,送了自己银两,让自己在京城暂时得以安置。然对薛宝钗之病症终还是无可耐何。眼看着宝钗一日日的干瘦下去,越发显得那肚子大的吓人,宝玉只能急在心里。好容易一日偶遇一妇人,颇通妇人医术,便延自屋内,为宝钗诊了脉,妇人也只是皱眉摇头,留下药方,只道是须早做准备,照方服药小的或许还可保住。

        宝玉将信将疑,照着方子抓了药,宝钗服下却说舒服些,宝玉不知是该悲该喜,只得仍旧照着方子日日抓药让宝钗服。虽则进京时袭人夫妇跟了来,到底已与往日情形不同,诸多事宜还得宝玉亲自动手。正自手忙脚乱间,谁知麝月不知怎么找来了,昔日主仆再相见,彼此都泪涕沾襟。

        麝月虽已是自由身,却极是忠心本份,只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照顾宝玉宝钗两口子。麝月素来口齿好,如今却象是变了个人,只管做事轻易不开口,问她三句大约也只回答一句。几天功夫,宝玉方略略知道她这一向的经历。宝玉如今虽说不上是人情练达,然对世事还是很明了的,一些事,也不必深问,便能想象出,心里倒是感触颇深,对麝月便又多了几分怜惜和敬意。

        宝玉见在京城里也于宝钗病无补,便想着仍是回金陵乡下去,一则用度少些,再则也清静些。这里正张罗着回金陵,谁知大理寺来函官差把宝玉带了去。

        宝玉莫名其妙,心里虽有些不安,却也并不害怕。

        “你就是贾宝玉?”大理寺的官差凶着脸。

        “回官爷,草民是贾宝玉。”宝玉低头回道。

        “因何进京?”

        “回官爷,草民是带拙荆进京求医的。”话音里有些颓丧。

        “都跟什么人有些来往?”

        “?”宝玉愣了愣:“回官爷,草民现暂住埂子街,承北静王爷怜悯,常施以救济援手,来往的人一时只怕也难以说清……”

        “大胆!”官爷横眉怒目:“有一个说一个,有什么难的!”

        宝玉默默叹了口气,因慢慢回忆起从进京时起都因什么时找过什么人。

        官爷听着嫌琐碎,便喝斥着要宝玉拣要紧的说。

        宝玉想了想便只将那些有身份的人说了。

        官差听说北静王、二皇子永泰王都不吃惊,反倒是听宝玉说去求见三皇子而吃了闭门羹后,瞪大着眼睛挖苦嘲讽道:“你还敢跑去求见永靖王爷!永靖王爷真是气量够大的,竟没把你揍一顿?”

        宝玉低头摇了摇头。

        官差们嗤鼻。

        “从前你们贾家的那什么潇湘馆里有只鹦鹉会念诗,你该是知道的吧!”

        宝玉点点头。

        “那只鹦鹉后来到哪去了,你知道么?”

        宝玉摇头。

        “再没见过?”

        宝玉点点头。

        “那鹦鹉会念你的诗么?”

        宝玉摇摇头。

        官差们互相嘀咕了一会子又问:“你才说曾见过二皇子永泰王,在哪里,所为何事?”

        宝玉想了想:“在北静王府里,北静王的一个爱妾生日,请了草民,二皇子、五皇子也都去了。”

        “就这一面?可有何特别之事?”

        宝玉点点头又摇摇头:“除了喝酒吟诗也没别的事了。”宝玉想起席间二皇子曾问起自己以前自己做的诗文一事,北静王不但大力称赞了一番,还拿出一叠纸,上面竟全是宝玉做过的诗文……那些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早已成为遥远的梦境,每每想起,即便是再多的长叹也难以抒解胸中的积郁。

        “大胆!”一声努喝将宝玉从回忆里惊醒,忙伏低认错:“官爷息怒,草民想起往事一时走神,甘愿受罚!”

        旁人看来,往日锦衣玉食的贾宝玉如今粗衣鄙履形容憔悴必是苦不堪言的的,然宝玉心里却并不以之为苦。辛苦劳作、粗茶淡饭正可以让宝玉忘却梦境,仿佛只有这样的现实才可以消抵对往日种种的追悔。所有肉体能承受的苦都不是苦,只有对所心系之人受的苦却无能为力才是苦。

        官差们见宝玉如此态度,倒也没有苛罚,又问了些话,让宝玉画了押,便赶宝玉走。

        宝玉至此仍未明白这番训问为何事,原想问一问,再一想便也就罢了,想着走时宝钗麝月等满脸惊恐的样子,便也就匆匆回去了,比及回到埂子街的住处,麝月袭人又惊又喜,围着宝玉直问可曾受刑罚之苦。

        宝钗麝月等见官差们把宝玉带走,可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袭人忙去问自己男人。

        袭人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琪官蒋玉函。

        蒋玉函忙四下里托人问讯,方晓得了其中原委,虽知道宝玉无辜,却也不得不防,忙着人给北静王送信。

        北静王虽满口应承下来说无事,却也心中无底,毕竟此次鹦鹉事件触及了皇上最敏感的地方。所谓圣心难测,皇上是怎么打算谁也无法捉摸,此时朝庭上下与诸皇子有干系的人,谁不如履薄冰,谁敢大意。

        一时蒋玉函也得不着准信,只得又到另托他人。

        袭人等未得着准信正自心慌时,见宝玉安然回来了如何不喜。

        宝玉却是很茫然,面对问话只是摇摇头:“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问了些奇怪的话。”

        麝月望着宝玉直摇头叹气,倒是袭人皱了眉头抱怨:“为了那只鹦鹉,左不过都是她招来的……”说着似想起什么,忙又住口,撇嘴不言。

        宝玉茫然混乱的头脑忽然电光火石一般,霎时大略猜着了什么缘故,因也不由的眉头一皱,眼巴巴地看着袭人很是担忧的问:“到底所为何事,怎么样了呢?”

        袭人嘴角耷拉着,瞅着宝玉,叹道:“前儿不是永靖王妃的生辰么,宫里头摆筵席……”

        宝玉情不自禁的垂下眼帘,那眼里的黯然之色未逃到袭人的眼睛。

        袭人心里莫名的有点烦躁,想了想又接着说:“听说二皇子送了只鹦鹉为贺仪,这鹦鹉说了些不好的话,皇上要彻查。听说已拉了好些人去查问了。”

        宝玉心中闷沉沉,不由地替黛玉担忧起来,再看袭人神色,便忍住了不再问,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等到袭人走了,方又问麝月:“你还听说了些什么?”

        麝月看着宝玉沉默了片刻方低声道:“皇上封了三皇子为亲王了,二皇子夫妇两个还在宫里没回来。”

        宝玉听了便明白了,为黛玉高兴的同时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麝月沉默了会又小声道:“这京城里是非多,二爷还是早做打算,早日回金陵乡下吧!”

        宝玉点点头:“早想好了,明儿就去雇条船。”因与宝钗说了。

        宝钗如今瘦的脸颊都凹进去了,原本水汪汪的杏眼早已失去了光彩,躺在床上也没精神说话,只是默默点头,又指了指自己显得硕大的肚子。

        宝玉知道她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因安慰道:“咱们坐船回去,倒可省去颠簸之苦,应是无妨的。”

        话是这么说着安慰宝钗的,可心里也着实担心,因忙请了大夫来诊视,大夫看了直摇头,只说不好说。又请了有经验的稳婆来瞧了,稳婆也是连声啧嘴叹气,只说难保。

        宝玉犯了难,倒是蒋玉函出了个主意:请个有经难的稳婆一路随行,不过是多花些银两。

        是的,有银子一切便不是问题了,然银子哪里找去。蒋玉函虽说还有点手段弄些银子,可此毕竟也是没有基业的。自从被忠顺王寻着后,不但被破了面容,连积年存下的薄田积蓄也皆被洗劫一空。后幸得冯紫英等几位好友相助,才得了安身立命之处,靠着还有一身拳脚功夫,替人押镖赚些辛苦钱。

        冯紫英父子出事后,众多亲友避之不及,唯有蒋玉函仗义,不时周济些。贾家出事后,也曾私下托人打听,却因此机缘巧合与袭人结了姻缘。后夫妻二人又一直尽力在帮衬宝玉夫妇,手上也没什么积蓄。

        此番雇船回金陵,宝钗一身两命得药养着,又要请稳婆……这银子哪里寻去。宝玉正欲厚脸再往北静王那里借些,麝月却拦住了,从带来的小包袱里拿出水涵赏的二百两银子拿了来全都给了宝玉。

        宝玉捧着银子心里的沉甸甸的,又暖暖的。残生落魄,灵魂寂寥,人间烟火里自有些微朴实的温暖和真心,让你不忍辜负,不忍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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