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二十一章,慕紫贞 上
绯九离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是一对魅惑迷离的眸子，似笑非笑地对自己眨了眨眼。她蹙眉，一掌拍了过去，融珣一把抓过她的手，道：“我这才从鬼门关前救了你，恩将仇报也太失体面了。”
绯九离单手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道：“这是青烟阁？”
“不错，墨宣和慕青鸢为了救你，可是下了大血本，你可不要寻死觅活的。”融珣捏了捏她的脸，无视她眼中危险的信号，自顾自说道，“阿桓的毒音摧心摧命，你虽然活下来了，但功力受损大半，伤及心脉，并且此后万万不能强行运功。若是不养个十年八年，你是不会痊愈的。还有你那条手臂，基本废了，之后还能提物就算是万幸，别想着用爪子伤人了。”
这是在说，她已成废人？
融珣又拍了拍她的头：“小离儿，别难过，反正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对吧？”
绯九离一把拍掉他的手，怒道：“你是谁？”
“天玑殿主，融珣。”融珣笑道：“少生气，对心脏不好。”
“天玑殿主？”他是银潭岭的人？绯九离立刻沉下脸，可融珣二字在脑海中闪过，她突然大惊失色，“融……融珣？”
“你曾曾曾曾不知道几个曾的祖父。”
“融珣！”绯九离的眼睛瞪得滴溜儿圆。銮国的开国帝君？据说他开创了銮国之后，不到十年便将帝位传给了胞弟，自己上仙山修炼去了……
“你刚出生那会儿，我去看过你，还抱着你绕皇宫飞了一圈，你估计不记得。”融珣叹了口气，“你那会儿喜欢我把你举起来，一放下你就哭，还咬人，看来这臭脾气是娘胎里带出来的。”
绯九离皱起眉头，据说她刚出生的时候，失踪了大半日，把父皇母后急坏了，难道是被融珣给抱走了？
“你好好的修仙，跑来看我做什么？”她撇了撇嘴。
融珣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努力摆出一副慈爱的表情：“听九重天的仙女说，銮国气数已尽，圣母下令要狐妖加速銮国的灭亡。銮国毕竟是我的心血，听说要灭了，我怎能不去看看最后的小公主长什么样呢？”
“圣母下的命令？”绯九离惊诧道，“是九天圣母下的命令！”
“不错。莫要责怪你的母亲，也莫要责怪自己，一切是命。既然你已获得新生，过往该当放下才是。”
“放你爷爷的屁！”绯九离大怒，“为什么你不早出现！我出生的时候你来了，那我入魔的时候你又去了哪里！！”
“……我……爷爷？”融珣嘴角抽了抽，显然是被她的粗俗给震撼了，心中顿生不悦，“你这么骂你祖宗不太好吧，我为了你可没少费心思！墨宣更是——”
墨宣？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绯九离更是不爽：“话别说一半！”
“他为了救你上下奔走，你又知道多少？要知道，你俩的婚事一开始岭主是强烈反对的，你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样的担保！按理，在銮国灭亡之时，你该丧身战乱，鬼差们都出来捉你了，他却托了须阳去救你，硬是把那些鬼差给拦下，把仙界阴鬼界得罪了遍！阴皇大怒，还是我去和阴皇打太极，勉强答应留你一命。你倒好，跑去帝都屠杀老百姓，还上银潭岭大闹一场，最最最要命的是，你还把阴皇他宝贝儿子给拐跑了……若不是墨宣把你困在赤硫山，你早就被各方势力轮着灭一遍了。所以我说，你自己走上极端，一切责罚都是咎由自取，过了五百年也该想明白了吧。”
绯九离张了张嘴，突然间听闻这些，她有些难以适应。
融珣眯起迷离的双眼，道：“那会儿我与他在阴鬼界，岭主也在那里。他向阴皇与岭主再三保证你不会危害人间，他会负责教你控制妖力，引导你向善，若你有一点过错，他都会全权承担——那般恳切，那般低声下气，我是从来不曾见到过的。可突然，鬼差们集体出动，带了大批銮国老百姓的灵魂回来，他才发现出事了……急着赶回去，一切都晚了。”
“哈……”绯九离的身子晃了晃。
无情的墨宣，冷酷的墨宣，高傲的墨宣，低声下气的墨宣，亲手诛她的墨宣——
为她牺牲多少？
当时的她却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他现在在哪里？”
融珣道：“仙山上有些麻烦事，需要召集七位殿主，他先回银潭岭了……我留下是为了救你，你既然醒了，我就也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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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宛猛然睁眼，噌的一声弹坐了起来。她在哪里！
“你差点撞到我！”
一个嗲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好软，好好听！
“你……你是……”申屠宛一脸的迷茫，她不是在昭雪崖么？后来遭遇血兀鹰袭击，她从昭雪崖上跌落……
难道！难道她已经……
“你是阴曹使者么？”申屠宛哽咽着问道。
她死了么？师父会伤心的，则音该有多自责？！
那好听的声音也开始哽咽了：“你……你说我是阴曹使者？我很可怕么……”
申屠宛抽了一下鼻子，可怜兮兮地问：“那你不是阴曹使者？”
美人儿也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是呀。”
“那你是谁呀？”
“我叫慕紫贞。”
申屠宛愣了一下，开始思索慕紫贞这个名字，片刻后，她石化了。
见申屠宛好久没有反应，慕紫贞走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说话呀……”
申屠宛站起身又啪地一声跪了下去：“弟子申屠宛，拜见岭主。”
慕紫贞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乖，起来。”
申屠宛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再强的定力也难掩内心的慌乱。
她见到岭主了？！她见到岭主了！！
她这一摔，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叫申屠宛？”慕紫贞笑意盈盈。
申屠宛不敢抬头，虽然抬头也看不见，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是。”
慕紫贞眨了眨眼，那双眼睛好像会说话：“听说小宣儿前几天收了个徒弟，就是你吧？”
“……”申屠宛纠结了一小下，决定纠正这个问题，道，“弟子拜师银潭岭，已经十二年了……”
“十二年了啊……”慕紫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前几天没什么差别嘛……”
申屠宛噎了一下，想到慕紫贞的年龄和自己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只能乖乖附和说：“岭主说的是。”
“小宣儿的徒弟，你为什么要爬昭雪崖？”她从天庭回来，看到有人在爬昭雪崖，一步瑶和临泽围观了许久也没去阻止，在银潭岭数千年，可从没有一个人如此大胆。
“弟子有要事……要求见岭主，弟子不像诸位殿主，有能为跃上昭雪崖，只能出此下策，若有冒犯之处，请岭主责罚！但——但——”申屠宛第一次见岭主，心抖得厉害，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
慕紫贞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申屠宛，这番心意，是为何人？
她淡然一笑，道：“你从昭雪崖上摔下来，掉在我的面前，是一番因缘；我把你捡上昭雪崖，也是一番因缘。把你的故事，说来听听吧。”
申屠宛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一番，她恳切地说道：“乐正则音虽为祸天之子，但并不是凶戾恶徒，他心地善良，虽然看上去淡漠疏情，实则最为重情重义。还请岭主，给他一次机会。”
“小宣儿的徒弟，对你来说，刀是什么？”
突来一问，申屠宛愣住，下意识回答：“刀？刀是用来惩恶扬善，行侠仗义，是用来保护身边的人……”
“那，你的善是什么？恶是什么？你的刀，又会对准谁？”
申屠宛猛地抬起头，慕紫贞的问题像是一种鼓舞，她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说出来，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善，是维护世间和平，是阻止妖邪当道……恶，便是罔顾他人利益，甚至践踏生命，而我的刀，将助我走在诛邪的道路上。”
慕紫贞闻言，眼中流露出一丝微笑：“如果一个人会给天下遭致灾难，会伤害他人的性命，他是不是恶？”
“……是。”
“那如果他无心如此，但他只要活着，这世上就一日不得安宁，你说，这是不是恶？”
“这……”
“那你的刀，该不该对准他？”
申屠宛哑然。
慕紫贞继续说：“如果一个人，她为了让自己的族人过上幸福的生活，而毁了另一个国家，甚至赔上了自己的幸福，你说，她是善还是恶？”
“……”申屠宛又纠结了一番，道，“于她的族人来说，她是善。可对另一国的子民来说，她是恶。”
“善与恶，分立场么？”慕紫贞温柔地看着申屠宛，“那你觉得，乐正则音的事，以银潭岭的立场，要如何处置，才算善呢？”
申屠宛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回答。
慕紫贞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觉得，孤月刀灵为什么总是不出现呢？”
“我……”
“你仔细想一想。这十日，就在这里安心修炼吧，你既然见到了我，你的要求我自然会满足——”
那她申屠宛岂不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从崖上掉下来，还能掉在贵人面前！
“只要孤月刀灵亲口对我说，她觉得你的想法是正确的。”
“可是孤月……”申屠宛急了，孤月刀灵从来不曾出现，她怎么能亲口对岭主说话呢？！
“孤月一直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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