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无心害你 3
淑妃转头看向祁王道：“皇上！区区一个宫婢怎敢做出这些大逆不道之事，想必是有人背后指使！”
淑妃这番话虽是提醒祁王，可眼神却不着痕迹地透过祁王，阴冷地看向皇后。
皇后面色极为难看，却强撑着保持理智。她哪会不知淑妃话中有话，有意要将矛头指向自己。越是这样危急的时刻，她越是不能慌乱，静了静思绪，迅速插话道：“淑妃妹妹的话也不无道理，宫女碧桐你如实招来！是否有人暗中指使你谋害孙婕妤与二皇子？”
皇后死死地盯着碧桐，如墨的黑瞳中传递着危险的信息，好似在碧桐耳畔回荡‘你可要想清楚，好好回答！’。
碧桐绝望地盯着皇后，求生的欲望与理智交缠冲击着她此刻支离破碎的神经，沉思良久，忽的双肩一塌，跪坐在地。“没有！没有人指使奴婢。这些全都是奴婢一人所为！奴婢记恨淑妃娘娘当日对奴婢实施廷杖之刑，心中愤恨难当，所以有意报复娘娘，不想却累及二皇子。”
淑妃皱眉，满是狐疑地问道：“那孙婕妤呢？孙婕妤与你无冤无仇，她腹中的孩子更是没有害过你半分，你为什么要害她们？”
碧桐面色死寂地答道：“孙婕妤为人向来蛮横，多次无端惩罚宫女太监，这在宫中人尽皆知。奴婢当日不过是想给孙婕妤一个教训，奴婢并不知道她已怀有身孕。”
“歹毒之至！像你这样的贱婢，就算是五马分尸也不足以泄恨！”祁王闭着双眼，声调寒冷似积雪，只有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出此时的怒气。随即一挥手，轻如鹅毛地说道：“拖下去，乱棍打死。”
碧桐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反而更加明显，浑身瘫软无力，如玩偶般被太监们拖出殿外。在经过幽婼身边的时候，幽婼清晰的听到碧桐幽幽说了句“这里会将每个人都变得丧心病狂，原来你也不例外。”说得那般轻声细语，却如山顶巨石在幽婼心间滚落。
终于，幽婼再次抬眼看着碧桐，碧桐只是对着她笑。笑中没有仇恨，没有责怪，一如她第一次见到碧桐时，女孩天真无邪地笑容。
祁王沉重地叹了口气，满是疲倦之色。“既然凶手已经正法，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皇上......”淑妃还欲说什么，却被祁王冷冰冰的话语制止。
“闹了半天，朕乏了，你们也都回宫去吧。”祁王起身说道。
祁王既已发话，淑妃也自知多说无益，只能不甘心地瞥了眼皇后，不再说话。众嫔妃也起身行礼道：“恭送皇上。”
祁王走出两步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异样地看向皇后，道：“其余的人该赏还是该罚，由皇后做主吧，朕相信你定会秉持公正。”
皇后心下一惊，道：“臣妾明白。”
祁王随口“嗯”了声，便疾步离开。
幽婼走出凤鸾宫时天色已经黑了一大半，风也比刚才更迅猛了些，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临。她面无表情地走在宫巷中，秋风拂面而来，幽婼只觉无尽蕴凉，身体觉得一阵麻木，又一阵疼痛。她想哭哭不出，想笑也不知怎么笑，就一直漫无目的地走着，直至一场倾盆大雨将她彻底淋湿。
豆丁大的雨滴流入眼中，幽婼顿觉双眼酸疼，拿手去揉，可眼中的水却越揉越多。她变了，虽不至于变成碧桐口中的丧心病狂，但是最终她还是变了。
是她将苦梀粉故意藏在碧桐床下的，是她将凿凿‘铁证’有意嫁祸给了碧桐。那日幽婼从臻儿口中得知碧桐就是推孙婕妤落水的真凶后，她知道碧桐早已埋没良心，苦梀粉的事碧桐也绝不会就此罢休。
于是幽婼立即赶回房间，趁碧桐不在的时候希望能找出剩余的苦梀粉。可翻遍了整间屋子，也找不到苦梀粉的踪迹。难道碧桐早已将所有苦梀粉销毁？幽婼保持着怀疑，鬼使神差地走向自己的床边。终于在自己的床底下，她找到了她最害怕，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她自己血淋淋的真心。
当连幽婼将苦梀粉故意放到碧桐床底的时候，她的手是颤抖的。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是碧桐不仁在先，她才不义。一切都是碧桐咎由自取，她是替天行道，虽然她耍了些小手段，可她也是为了捉拿真凶。
但是碧桐临死前的那句话却如醍醐灌顶，叫幽婼再也无法自欺欺人。最终她还是没能逃过宫中的宿命，她真的变了。
曾经她自以为是地相信她永远也不会同流合污，她可以做到在有所不为的人生里还能允许内心留有片刻的安宁，知止而后不攻取，不随外物起舞，而可以定下心神，聪明到有所净戒，不拿灵魂做交易，永远不与魔鬼攀援。可如今呢？一切都变得那般可笑，如同痴人做梦。
幽婼抬起手，将之完全暴露在暴雨中。她的双手还是沾上了鲜血，她曾经的好朋友的鲜血。无论理由多么坚实，多么冠冕堂皇，鲜血就是鲜血，再大的雨也无法冲刷干净。
一场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日，乌云散尽，天气晴朗得几乎不见一丝云朵，满天蔚蓝，连阳光也变得那般和煦温暖。
可是连幽婼却病了.........
昨日淋了一个时辰的暴雨，回来后就开始高烧不退，人一直躺在床上，意识不清，嘴里不断含糊地念叨着‘哥哥，我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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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的小屋到了秋天显得更加阴冷潮湿。
岚风依旧一袭黑衣，冷若冰霜地打量着面前的玉芝。片刻后，用低沉的嗓音道：“玉芝，你在宫中这几年不仅手段变狠了，胆子也大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玉芝心虚地闪躲着对方的眼神，不敢直视。
“你知道！”岚风绕到玉芝身旁，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如今你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敢自作主张！”
玉芝浑身一怔，猜想自己私自帮助连幽婼篡改供词的事恐怕已经败露。“属下知错，属下只是看连幽婼无辜可怜，更何况主上也曾经让我暗地里帮过她，所以我这次才斗胆行动。”
“哼，主上的意思岂容你随意揣测！”岚风厉声道：“主上让你帮她你就帮，主上没让你管的事，你也别做这无谓的好人。”
玉芝低头道：“属下明白，属下愿意承受主上的所有责罚。”
“主上宽厚，又念你是初犯，不予追究，可是下次恐怕就没那么走运了，到时连我也未必保得了你。”岚风说完从袖口中掏出一个棕红色的小罐子，递给玉芝，道：“将这里面的药粉加到给凌云阁的饭菜里，这一次是大事，不容有失！”
“属下定会办妥，绝不负主上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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