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君本无情 2
原来今夜公主私自出逃竟然是相约了翊国质子？！
李昭晏洁白的身影与树下银色的月光融为一体，神情依旧悠远平静，可在见到公主身后的连幽婼时面色却陡然微微一惊。
幽婼自知此时此刻自己不便逗留在二人身旁，俯身行礼后，便往角落中走去。
李昭晏幽幽开口道：“公主今日找在下有何事？”
“难道无事我就不能见你了么？”公主紧紧盯着面前的儒雅男子问道。
李昭晏背手而立，默不作声，目光仍旧停留在杏花树上的斑驳繁枝，好似这世间的恩怨情仇都与他毫无关联一般，洒脱中却带有些丝丝的无情。
见对方并不回应，公主无奈叹气道：“今日皇兄传召定国侯及世子进宫晋见了，我想你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真正原因吧。”
李昭晏冷冷开口道：“祁国边境匪寇作乱，近日有渐长扩大之势。定国侯素来骁勇善战，这次皇上宣定国侯及世子进宫，想必是商讨剿灭事宜。”
公主自嘲一笑“呵呵，是么？仅此而已么？如果仅仅是商讨平定剿灭一事，在前朝议论即可，又何必特意宣至后宫？”
定国侯年势渐高，独子赵赫铭仍未娶妻。这次皇上与太后传召定国侯一家进宫，商议国事是假，想提出世子与公主的婚事才是真。公主若与世子联姻，一方面能了却定国侯多年心事，另一方面更能拉拢定国侯，使之真正为皇家为皇上鞠躬尽瘁。
正是知晓这其中的真正缘由，关系要害，才令安和公主唐雪嫣胆颤心惊，迫不及待地与李昭晏相见。
公主疾步行至质子身旁，咄咄逼问道：“李昭晏，你在故意回避我的问题！”
李昭晏却悄然后退一步，有意疏远，沉沉说道：“定国侯世子家世显赫，文韬武略又皆凌驾于众人之上，的确是公主的良人。”
“李昭晏，自你进宫以来，你我已相识多年，我对你的情义你不是不知道。”公主凄婉相诉，眼中泪光如繁星点点，照映出对方的冷漠。“现在皇兄有意将我许配给定国侯世子，难道你当真毫不在乎？当真如此绝情么？”
李昭晏重重一叹，低头看向公主，眼中尽是苍凉无奈。“雪嫣，你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我倒是想问问你，我这样到底是何必？到底值不值得？！”公主双手紧紧地攥着李昭晏的袖口，激动地问道。
“在下只是一名质子，徒有皇子空名，实则只是一个俘虏，担不起公主如此器重，您一叶障目了。”李昭晏徐徐道来，眼中的镇定让人绝望。
“名利富贵，地位声誉，这些在我唐雪嫣眼里尤如粪土，毫不足虑。”雪嫣双眼闪烁着坚定的火焰，“昭晏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一起逃离这个皇宫，我不在乎做什么公主，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平平凡凡相伴到老。”
“公主说笑了。倘若在下与公主私自潜逃，皇上必定不会放过我们两个。天下之大，莫非皇土，难道公主与在下要终日如老鼠过街一般，躲藏度日么？”李昭晏分析道，其中的理智平静如同一盆沁凉冰水，瞬间叫人心灰意冷。“公主与在下皆为皇室中人，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便早已注定，既然是命中注定，还请公主忘却了吧。”
唐雪嫣怆然悲戚，如泣如诉，“可我无法忘却，我也不想忘却！我又何尝不想放下，可是我害怕，害怕一时的放下却只能换来一生的烦恼。如果命中无缘，我的情义连粪土都不如。”
李昭晏决断地扯开唐雪嫣始终拉着自己的手，故作绝情地说道：“身份有别，你我之间的事也绝非只是平常的儿女情长，而是关系到两国之间的国家大事，昭晏实在无法不顾及大全。公主错爱，恕昭晏无以为报了，只愿公主嫁得如意郎君，此生平安喜乐。”
说完李昭晏决然转身离去，衣角带起一缕凉意，让人颤栗心寒。
连幽婼一直在角落处静静看着质子和公主。由于距离稍远，她听不清二人的谈话，只能隐隐看到公主拉着质子潸然泪下。虽然她并不知晓公主与质子之间的纠葛，但是公主眼中的激动和情愫，让同为女人的连幽婼也猜到了几分这其中的关系。
正当连幽婼唏嘘感叹之时，突然只听公主望着李昭晏的背影，大声哭喊道：“李昭晏！即便是一叶障目，我也必须讨要个说法！”
公主僵直站在一地如霜的月光中，连幽婼看不见此时公主的面容神情，可对方语气中的断肠凄凉却让她心中一疼。
“我只求非此即彼，让事情做个了断！三日之后的这个时辰，我会在这里等你。如果你愿意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锁人的宫墙，愿意与我共度此生，你就来这颗杏花树下见我！”
语毕，便见公主仓惶转身离去，双眼红肿，面色凄婉。连幽婼立即紧随其后。
回宫的路上，公主始终无言，只疾步向前走着。幽婼也知道此时自己不宜说任何话，只是静默相随。
突然，公主顿下脚步，侧过脸冷冷说道：“今日你就得当自己没长眼睛，没长耳朵，回去之后更是没长嘴。要是你长了眼睛，长了耳朵，还长了嘴，那就是不想长脑袋了！明白么？”
“奴婢明白！奴婢绝对会守口如瓶。”连幽婼低头应允道。
“嗯，明白就好。你不用跟着我了，本宫自己会回去，退下吧。”
“奴婢告退。”连幽婼一行礼，转身提着灯笼离去。
走了没几步，幽婼回头向公主的方向看去。此时公主早已走远，黑暗中只能隐隐见到些许轮廓。
先前的一切疑问此时都迎刃而解，公主之所以会救她和碧桐，全是因为质子李昭晏的缘故。也难怪当日在晚宴中，公主会主动献舞，为他解羞辱之困。
幽婼感叹，唐雪嫣为心爱之人尽心尽力，今日又放下所有身份与骄傲，低声下气，只为寻求一个答案。
即使是高贵如公主这般的女人，在面对爱情时，仍然显得那般卑微渺小，那般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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