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港口
“……你、你……”二之宫由罗嘶哑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住地颤抖着。
“我？”拉格纳笑了笑。本来他的无表情就已经够恐怖了，这一笑，更是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令人生畏，“我怎么了？刚才也没看到你留手呀？”
这是句真话。但这个时候由这个男人说出来，简直就是再直白不过的威胁——再废话就宰了你。
二之宫由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瘫坐的地上。她的右手就躺在她的旁边。出于本能地防御她已经用治疗术简单止了血，但渐渐开始苏醒的疼痛却无法抑制。
一之濑香奈示意另两个刺客上前将二之宫由罗带回来。双方再次拉开了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在一之濑香奈眼中，这点距离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安全距离。
“看来是我们走错路了。”一之濑香奈确认了一下四个人的位置，便打算利用烟雾阵赶紧脱身。
“轰！”地一声，烟雾骤起，弥漫在整个森林之中。这烟雾阵十分特殊，连气息都会被分散到烟雾之中，一时之间无人能确定这几人究竟在哪里，要去哪里。
“好不容易遇见了贵客们，还没好好招待怎么就走了呢。”拉格纳笑着开口道，用的是尤托匹亚语。
听到这话的一之濑香奈和二之宫由罗都不禁冷汗直冒。然而现在可没有那个时间给她们来害怕，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溜啊！
那两个小跟班一人背着一个，几乎是发挥了最快的速度向前奔去，身上的法力几乎没有任何保留。而一之濑香奈与二之宫由罗虽然伤重，也发挥了风属性法力持有者的特性，用了好几个四星评价的加速法术。三四次呼吸之间，便狂奔出了一千米左右的距离。
察觉如此，拉格纳本想再追上去，却被福斯耀·古月和范羽同时制止了。
“别再追了。我已经装了窃听的法阵在那个手臂断掉的身上，应该很难被发现，至少不是现在。”福斯耀·古月道，神色不由得有些紧张。究其原因，大约是拉格纳脸上那点意犹未尽的杀意。
接着几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拉格纳骤然有些回神的感觉，才意识到自己是低气压的中心。若摆到以前，他绝不会因此而去做什么调整心情的事情。在他看来，带着杀意的那个自己才能好好思考。
然而现在看来，这种在他原本概念里的“好好思考”，不过是一个拥有着缜密逻辑的杀人犯的“智慧”和考虑周全而已。是时候冷静下来了。
“对不起，我有些……”拉格纳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有些赧然。
“没事。”福斯耀·古月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实话他有被拉格纳吓到，如果这等实力的人失控……啧，他这北域最强的名头还真不靠谱。话说回来，这人才二十出头吧？出手的速度，判断，反应力，哪个都在他之上。
唉，所谓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看来是一点都没错。
拉格纳偏过头去，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道：“这些人是东瀛人，刺客打扮，还说是将军麾下……东瀛不是在那个领主的统治之下吗？大将军又是谁？”
“想来十几年前的那个男人还在大将军的位置上吧。”范羽笑着道，“东条富雄，二十年前开始便稳坐大将军之位。十年前帕拉诺伊娅的篡位成功，有大半功劳都是他的。论实力，他可能不及帕拉诺伊娅，但论心计，此人城府之深绝对恐怖。他在光耀之地名气也很大，自小我就听过很多关于他的故事。不仅实力高强，而且擅长军事策略。被九大姓家族和两大封印家族统领而四分五裂的光耀之地，若不是因为占着些地理上的优势，可能早就灭于他的铁骑之下了。”
“想必他的实力也不会弱。”拉格纳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他的精锐部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跟踪着我们。”
“从那几人的反应来看，她们应该真的只是偶然路过。但这之后他们会采取何种行动，我们就不得而知了。”福斯耀·古月道。
范羽思忖了一下道：“不必太过担心。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赶往东瀛，夺回《溪谷老人文集》。如若那大将军有策反之意，说不定还能利用他几番。”
这当然是在他们都不知道东条富雄已经领兵出征鲜族半岛的前提之下。然而在事实上，东条富雄的离开为此次夺书奠定了必不可少的基础。
……
傍晚时分。
冬天的傍晚时分来得早，此时大约下午五点，夕阳残照已将天际染红，晚风拂来夹着海水的气味。
“快到了。”玛莎·科德推了推眼镜，道，“往前再走个一刻钟左右应该就能看到港口。”
这周围的路开始开阔起来了。树林没有之前那么密，偶尔能看见村落和稻田。地势趋于平缓，脚下的路也不再是长着些野草的小路，而是宽阔的，能容纳牛马车、铺着细石子的大路。
“也亏得没迷路。”吴萌噘着嘴道，神情与一般的学生无二。玛莎·科德看了他一眼，浅蓝色的眼睛里写着明摆着的嘲讽，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在学校里都能迷路。”
“切，学校没事建那么大，你…你、你敢说你没——迷过路？”吴萌毫不在意地还击，只是有点尴尬地犯了口吃的毛病。
“噢？是这样啊？”玛莎·科德温柔地一笑，夕阳的暖色调衬着她的暗紫红色头发特别好看，“你随便问个学生，看看有没有人和你一样？”
“我、我才不和你争。”吴萌羞愤欲死，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这种时候口吃真是太妙了哈哈哈！！”赫颐就差在地上打滚了，捂着肚子完全停不下来。吴萌嘴角抽了抽，毫不客气地塞了一把沙子进他的嘴巴。
靠，差点忘了这人的奇葩法力属性！赫颐止不住咳嗽，瞪了吴萌几眼。吴萌接收到他杀人般的视线，嘿嘿一笑，很是得意。不想被王宇麟绊了一脚，摔了个狗吃屎。
额……这马路上的……小石子？还带着新鲜马粪的味道。
吴萌有点后悔为什么他塞给赫颐的是干净的、他的法力制造出来的细沙。
笑声更甚，渲染出一种极其欢乐的气氛。就算是性格沉闷的暗夜精灵族也不禁笑了出来。
快到港口了吗……殷晨辉眼神转暗。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要是被绑到对岸去，再想逃脱可就难了。他瞥了一眼那些尽管笑出了声却还是有着相当的防备的暗夜精灵族。这些家伙才麻烦。一个个实力高强，警戒心高，身手敏捷。第一次，殷晨辉有点想减个肥啥的。瞧人家那细胳膊细腿儿……就算矮了点，跑起来也和张了翅膀一样快得没道理。
快到港口了。阿克琉斯很是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按照原来的商议程度，他不觉得这次的计划能够完美地、毫无差错地进行到底。一定会出些故障，或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故事。港口鱼龙混杂，他们在挑船的时候，或许就会踏上不太对头的船。这种微妙的危险感觉让他精神开始亢奋——不可否认地，有着很大一部分年轻人想要出风头的成分。
一刻钟的时间很短，在嬉笑打闹之中转瞬即逝。当嘈杂喧闹的声音随着晚风钻入耳朵，当绵延的灯火闪烁着映入眼帘——港口就在近前了。
“这边的村子倒是没有那种‘关卡’呢。”王宇麟道。沿着海边的这个村落——不知这么说合适不合适，因为它特别热闹——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的“渔村”或者“港口”。
走近些就能看到船只了。装饰的风格和尤托匹亚的很不同，是非常东方的。有一两艘明显是要开往东瀛的，这一点从它们独特的装饰风格就能看出来。
“傍晚一般是不会出航的，我们很有可能要在这里留宿一晚。”玛莎·科德扶了扶眼镜道。
“还是去问问吧！”吴萌道，“这里到对岸应该只需要六七个时辰。如果能在傍晚出航，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玛莎·科德点了点头，随后向王宇麟说道：“这里应该只有你最熟悉这边的语言了。能拜托你去问一下吗？我们就在这附近等你。”她指了指旁边的茶铺。
王宇麟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要走——在走之前，他接收到了殷晨辉一个不怎么明显的眼神暗示。
交给我吧！他不着痕迹地用唇形说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哟，耍帅的技术倒是一流！殷晨辉腹诽道，暗自琢磨着以后要多学几门语言。这里，这里如果是他去问！啊！计划成功之后，想必大家都很很感激我……
陈泽华瞥了一眼明显陷入自我陶醉和妄想的殷晨辉，很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显得特别智障让人觉得完全不可靠。
……
离开了大队伍的王宇麟，在走向海边的路上东张西望。这是个繁华的小城镇，有许多精美的高层建筑，装潢风格虽是很整齐划一的典型东方风格，来往的人群却是各式各样。就连明显是大食国来的商人也能看见。
一家叫“堇”的东瀛风格的饭店吸引了他的注意。饭店门口没有接待员，一扇纸门外边静静立着一盏落地纸灯。店的招牌用草体写着，看上去有些年岁，边缘已经因为日晒雨淋，起了毛边，背后更是长着青苔。
这店似乎还在营业吧？门口这么破烂没有问题吗？王宇麟在心里吐槽着。他停留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一分钟，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向天海海边。
太阳已经挣扎在海平面了。倒映在天海和南溟碧蓝碧蓝的水面上那轮红色的太阳，用暖和而莫名凄冷的光，照着这个热闹的村落。一些小摊小贩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回去，而另一些点心小食摊子刚刚开始营业。
越是接近海边，越是喧杂热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看上去没什么事情干的港口管事，王宇麟赶紧凑上去，一副特别讨好的笑脸问道：“先生，今晚还有出航的船吗？去天海对岸。”
那管事瞅了他一眼。这一口官话倒是讲得正宗，可这问题明显是个外乡人问出来的。捋了捋那一撮小小山羊胡，这精瘦的管事思忖了下，随后伸出右手，搓了搓。
恩？什么意思？王宇麟一脸不解。
靠，果然是个乡巴佬！想问话，拿钱啊？！那管事暗啐一口，挤眉弄眼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良心发现一把：“没有啦！哪有这时间出海的，该歇息的都歇息去了。你要晚上出去啊，除非去找，喏，”他努了努嘴，王宇麟朝那方向看去，是一艘东瀛风格的画舫，“东瀛人。”
瞧那管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宇麟总觉得有些不安心，接着追问道：“管事，这东瀛人晚上出航，价钱是不是会贵些？”
管事瞥了他一眼，摇了摇脑袋，随后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王宇麟凑近些。王宇麟见他表情有些说不上的奇怪，便好奇地凑了过去。只听那人这么说道——
“我就和你这么说。上那船的人啊，出航之后，我就再没看见过啦。”那管事说完咽了口口水。王宇麟有些惊诧：“再也没看到过？”虽说是惊讶，声音也没很响。不过那管事还是“嘶”地倒吸一口气，随后焦急地示意他声音放轻，再次凑到王宇麟耳边道：“这可是真的。你有胆子你就去坐吧，他们的船不仅不比别的船贵，看看那样子也知道里面有多奢侈。但这话我可是要和你先说清楚的，你要走，你就去做那个明白鬼吧。天知道这些东瀛鬼子脑子里装的什么，听见没？我看你这么年轻的，别急急忙忙送死去。听明白了，就乖乖找个地方歇脚，明儿赶最早的船吧！”
说完，这管事拍拍王宇麟的肩膀，便摇着头叹着气走开了。王宇麟见他的视线一直放在那东瀛画舫上，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人应该没有在吓唬自己。王宇麟对自己的敏锐直觉还是很相信的。东瀛人的船上……到底有什么？上了船的人们，又都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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