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交手
翌日清晨，范羽、福斯耀·古月、拉格纳便带着几名被挑选过的暗夜精灵族精锐向东走去。而此时，学生们也已经“乖乖地”朝西出发了——在暗夜精灵族和几位老师的监督之下。
殷晨辉瞟了一眼心不在焉、闷闷不乐的吴萌。如果说这几个老师里有那么一个可以策反的对象，那一定就是吴萌了。这个老男孩喜欢打架，喜欢荤段子，喜欢一切年轻人喜欢的事物并且讨厌一切他那个年纪的人一般会喜欢的事物——比如书本，比如嫩嫩的小姑娘，比如老谋深算。
“吴老师，给你讲个笑话哈。”殷晨辉很没有学生样子地拍了拍吴萌的肩膀，尽管十几公分的身高差让他拍得很吃力也很别扭。吴萌显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睨了这不怀好心的家伙一眼便自顾自走开了。吃了闭门羹的殷晨辉自然不爽透顶，砸吧着嘴巴“嘶”地吸了口气，满是不忿得偷偷瞪了吴萌一眼。
吴萌心里则是在想，这些小家伙们反应得也太如他所料的那般了。一点也没有认真要逃跑的意思，很自然地抱怨，很自然地上路，很自然地讨论着回去以后要干嘛。他们真的不想去东瀛吗？肯定想去啊！那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那种闷闷不乐，那种牢骚满腹的同时又坐立不安。好像一下子的苦闷过后，又很快调整回来了。
由于缪景西高超的法阵控制技术，昨晚的秘密小会，教员们都不知道。范羽和福斯耀·古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殷晨辉下了泻药，这玩意儿又不是和法力有关的，两人谁都没察觉到。至于吴萌这种根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睡得像猪一样，就更不可能有心思去察觉了。
这才有了现在的误会，包括吴萌在内的所有老师都认为这些孩子们意外地很听话，并没有策划什么劳什子的大逃脱；其他几个老师对此都表示欣慰，只有吴萌觉得很是窝囊。吴萌暗骂这些崽子们没胆没思想，而作为学生的殷晨辉则暗骂这吴萌不接领子，亏他还那么看得起这老瘪三。
从范家领地往西南走，积雪要消下去不少，温度走高了一些，这要舒适不少。有心要赶鸭子的各位老师有了极好的理由，学生却也如预料一般“想要在外边多晃一会儿再回去”、“毕竟难得出一次这么远的门”。学生们的瞒天过海可谓是在超凡的演技下无比成功，几乎所有事情、时间都按计划中的那样顺利地发生。
“休息一下！”吴萌看了看时间，吼了一声道。行进的队伍马上停了下来，学生们叽叽喳喳地吵闹着，开始各种闲聊。啧，小屁孩们。吴萌心里暗暗道。虽说一路上抱怨声就没有停下来过，但很神奇的是进度竟然还不错。一切按计划中的在进行着，按照这个速度，虽说为了绕开李家领地的各种关卡限制走了远路，傍晚时分应该就能到达天海口岸。一夜在船上度过的话，第二天醒来就已经在原精灵族领地，艾沃特大森林了。那边到尤托匹亚有近千里路，不过是森林路所以很好走，只要小心提防路上可能会出现的鬼族和死灵族就可以……
真是奇了怪了，无端竟然会有这种想法——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顺畅的有点诡异，虽说这是最好不过了。吴萌默默啃着饼干想着。
不对。这些家伙们昨晚绝对聚在一起开过会了，看那个叫殷晨辉的小子的脸色就知道。讨论的结果难道是服从组织安排？吴萌内心翻涌着各种思绪，很是复杂地看向殷晨辉，不想他也在看自己。那眼神里差不多是戏谑了，因无比的自信和操控的欲念。哦？难道说他们的计划是假装服从中间逃跑？
如果是这样，那么唯一的机会就会在海上。如果是这样，他们一定是想通过船只的安排来实施他们的想法。那么他们就会需要一个老师，做一个“背叛者”，协助他们，暗中帮助他们……
吴萌那颗对于东瀛的好奇心再次被吊了起来，毫不掩饰地写在眼睛里。
殷晨辉这么看过去，心下一惊，暗道，这老瘪三该不会猜到我们的计划了吧？旋即转念一想，本就说吴萌是唯一一个可能“叛变”的——不用他们去策反，这家伙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老师？”殷晨辉笑得谄媚。两人距离不远，就隔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
“嗯哼~”吴萌抛了个媚眼给他。此人皮相还可以，这么做起来倒是没有想象当中那么恶心。不过毕竟是个三十几的大叔了，满脸的胡茬和眼里的娇羞还真不在一个次元。
“噢~~”音调朝下，殷晨辉一脸“我知道了哦~”的表情。
“嗯哼~~~”吴萌歪着脑袋，再抛了个媚眼给殷晨辉。
Yes！！殷晨辉的内心活动。
YES！！！吴萌的内心活动。
而一众学员和老师看得是莫名其妙，就不提那些根本不想搭理这群逗比的暗夜精灵族精锐了。
……
往东的人们，就没那么热闹了。拉格纳是天生的冰块脸，暗夜精灵族族人又都是些少言寡语的人们，再加之范羽没那么喜欢讲话，唯一想要聊天的福斯耀·古月扫视了一眼周围，很是无奈地把半张的嘴巴和想好的冷笑话都吞回肚子里去。
唉，这几个不懂得生活乐趣的人们。福斯耀·古月叼着根草，无奈地想到。这季节的野草都没有其他季节的特殊香气，生趣什么的本就厌厌无几……
他们虽是走在范家的领土里，但这一段朝东的路是完完全全在森林的掩盖中的。这路也是猎人走出来的，一路上是人迹罕至。接着往东，会相继穿过好几个其他家族的领地，最终来到东瀛海边的口岸。他们准备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前往东瀛——其实远没有商人身份来的安全。东瀛在备战时期，一定会派人手来监视这些外来客的一举一动。
地面上的积雪还未化完。这条路看起来还没有人走过，并没有足迹，雪还是干干净净的白色。偶尔会有一小串动物脚印倒是不奇怪。这附近地势开始趋于平坦，却因为森林茂密的缘故不怎么开阔。这里的森林有许多常绿的植株，即使在严寒中绿色并不是那么令人振奋的东西。因为有这些绿绿的树叶，还有那些密布的树木，视野里能清楚看见的东西不过是一条蜿蜒在密林中的雪路而已。
拉格纳思忖着那具躺在他戒指里的傀儡——由于没有去冥界接受过冥河水洗礼的缘故，冥王巴卡诺目前的实力只是他真正实力的十分之一而已，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从这两天传回的消息来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坐在去往东瀛的船上了，这之后要等到范羽一行人也去了东瀛才能再次联络。不知为何他总有些不放心，精神上的无法安宁……
希望他们没有碰到什么问题……
他叹了一口气，白色雾气在空气中的流动似乎有点迟缓。这让他再次注意到今天这个小晴天的寒冷。
现在的气温稍许有点低啊，和昨夜比起来只冷不热，明明是白天。拉格纳心道。很多年没回来这光耀之地了，多少还是成了异乡人。从刚才开始有一阵没一阵的吹着风，这在森林里可不常见。
“被人跟踪了。”福斯耀·古月低声道。他和范羽对视一眼后便收敛了气息，而拉格纳也以极快的速度命令暗夜精灵族精锐做了同样的事情。
“看来他们已经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呢……”这是东瀛语。
“不过现在才发现已经有点晚了哦？”一个好听的纤细女声如是道，嘴角掀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冷魅的眼中不含任何笑意地看向刚才说话的那名身材矮小的刺客，并比了个“前进”的手势。
“加快速度！这波人很有可能是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的幕后首领……竟然查不出来那两人的身份有任何诡异之处，这几个人必然也是手段高明。”那女声命令道。她有着东瀛人里很少有的漂亮的丹凤眼，在眼尾处的那一点上挑配合着眼窝的线条，完全配得上气质高雅四个字。
“说不定这些人都是冥王的爪牙。”身材矮小的刺客道。她的嗓子似乎曾经是受过伤的，否则这声音并不会如此沙哑——对于一个年轻女子来说，这声音绝不可能是天生的。
冷艳女人笑了笑，道：“这个不重要。还有两百米左右，追！”
语毕，四道身影便似闪电一般略过森林，直追前方同样在加快速度的范羽一行人。这种身法相当耗费精神力，并且也是需要法力辅助的。自然，速度也不是正常人类能跑出来的快。只是数次呼吸之间，这四名不速之客便站在了范羽一行人的面前。
范羽看到这几人的打扮便皱了眉头，声音冷峻：“这几位小姐做了贼的打扮是要去做什么？”用的是尤托匹亚的语言。
冷艳女人是这四人之中的首领，听到尤托匹亚语，很是讶异，嘴巴微张。尽管因为蒙面的缘故，这一细节不容易注意到，然而范羽却是看到了那人眼中的惊诧。
上钩了！范羽心里冷笑。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几个人一定懂得尤托匹亚语，至少会知道他说的是尤托匹亚语。拉格纳一反应过来，张口说出的竟是精灵语：“你们是谁？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这次是精灵语？！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二之宫由罗心中纳罕道。没等她开口，旁边声音嘶哑的一之濑香奈便道：“跟踪你们？没搞错吧，我们只是偶然路过而已……但是作为大将军麾下的精锐部队‘音羽’的成员，我们可不能放过任何看上去行踪诡异的人。就像你们这些没带多少行李拼命赶路的……是去和什么人汇合？”在东瀛人里像她这样说着完全没口音的尤托匹亚语的，实在是少数。就算是在同样通行尤托匹亚语的永冻之地，也少见如此好听的发音。
拉格纳总觉得这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下意识地看向那一之濑香奈。矮小的身材，放在东瀛人里也是最矮小的那一群。虽然黑布蒙去了五官的大部分，但那双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样，又黑又亮。容貌想来是十分出众的。
但这声音不协调，要多少违和感就有多少违和感。
拉格纳皱了皱眉头。在他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里，似乎有人也是这般，本该是容貌与声音都如天使一般可人的，却因种种原因，失去了天籁般的歌喉，连带着说话声音也变得……不堪入耳。
拉格纳自己是看不见的，但他那掺杂着厌恶的同情表情却如针扎一般刺进了一之濑香奈的眼睛。范羽和福斯耀·古月还在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强行突破的时候，一之濑香奈便以极其可怕的速度冲上来，手中的暗器连发，目标明确地指向拉格纳。
拉格纳见状，连忙躲避。东瀛人的暗器上多是渗了毒的，就算只是被蹭到也危险无比。不过，这小个子明显是生气了，精准度绝不是她最好的水平，这一点从暗器的方向都密集在一个点上就可以看出。优秀的刺客一定会用更多的角度以求有一发命中。
拉格纳的法力属性，是一种十分特殊的光属性。其性质甚至可以说和暗属性一模一样，冰冷，黯淡，迟缓。但他却是确确实实的光属性法力持有者。巴卡诺将之称为“日蚀之光”。这是一种罕见的带有腐蚀属性的光属性法力，用以构筑封印法阵是再好不过的了。
而一之濑香奈很明显是小看对方的封印法阵了，以为是暗属性只不过紫色淡了点偏灰黑色更多一点，又没有一般的腐蚀气息，躲过了绝对的控制，没能躲过那一瞬的迟缓。
但她没看出来，不代表二之宫由罗没有注意到拉格纳法力的异常。法力的颜色很重要很重要，一点点细微的差别都能看出使用者的许多细节的情况。在这方面，二之宫由罗不仅知识更丰富也较香奈谨慎细心。
“香奈！快躲开！”然而这一嗓子吼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赶不及冲过去救人，就被福斯耀·古月一拳结实打在腹部，只觉得有什么重重砸在胃部，喉咙本能地一抽搐，便有些目眩。本就被控制到的香奈又一分神，结结实实挨了拉格纳的夜刃一刀。
她只觉得有什么刺痛的东西在左腿上突然掠过，低头一看，却发现这一刀竟然深入腿骨……这是她受过的最重的伤了……因惊恐，或惊诧，她的瞳孔骤然一缩，不可置信地看向出手的那青年。和刚才仅是有些沉默的性格表现不同，他现在的表情相当骇人。仿佛他下手的对象根本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案板上的肉而已。
二之宫由罗的境况还要更凄惨一些，挨了夜刃一刀，右手臂就被极平整地削下。而束缚阵的腐蚀气息在她的两只脚踝上都留下了一圈紫黑色的痕迹，可以明显看见痕迹那部分皮肤已经开始脱水泛白了。
这……这是什么层次的实力？！不仅东瀛来的人都十分惊讶，福斯耀·古月和范羽也都惊呆了。之前一直与强大且诡异莫测的鬼族打斗，习惯了“封印阵最强”，习惯了下手不需要犹豫；但面对真人时，不得不说福斯耀·古月和范羽在出手时都有一点点犹豫。毕竟那是活人啊！
拉格纳却不会犹豫。或许他有很多过去的故事，但这么年轻的——可以称之为男孩了，因为他其实也不必学院里的孩子们大多少，下手却如此狠辣。
但这或许并不重要。他实在是太强了。这些刺客都狡猾得很，不可能完全没有防备。从那衣服的材质就可以看出来。仅仅是几个呼吸间，这场突如其来的交手就以压倒般的态势结束了。
二之宫由罗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斯的恐惧，苍白的脸庞抽搐着，一时竟哭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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