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统领出征 （二）
第二天一大早，新民城东门外，秦啸天指挥着第二十镇侍卫队布置好警戒。张绍增、新民府知府张翼廷、巡防营标统吴俊升和新军卫队的全体官兵都在静静地等待着赫赫有名淮军五路统领王统领的到来。奉天至新民府之间通有火车，便捷而迅速。但王怀庆颇喜欢骑马，而且守旧，不想坐什么呼呼乱叫的火车。于是，他骑马率领着自己的卫队骑兵向新民府而来。临近中午的时候，王怀庆以及他的骑兵卫队才来到了新民府城东大门。张绍增带着一批新军军官和新民城的社会名流去上迎接这位东三省总督的得力助手。王怀庆动作麻利地跳下马来。秦啸天偷偷观察着他。王怀庆只有三十多岁的年纪，显得极为精干；他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笔挺的军服，脑袋剃得锃光瓦亮，特别是他嘴唇上的那副和张绍增一样的德式八字胡更让他显得老练深沉。张绍增上前敬了一个军礼，继而用官话客套说：“欢迎王统领到新民府视察。”
张绍增和王怀庆都曾在新军第二镇干过。那时，张绍增是总参谋官，王怀庆是协统。两个人的军职都差不多。
王怀庆扫了一眼众人之后，小声对张绍增说：“敬舆（张绍增的字）老弟，我来这里是办私事，不是什么视察，你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张绍增半开玩笑地说：“懋萱（王怀庆的字）兄，我知道你来办私事。你大驾光临新民城，小弟不来迎接恐怕有失礼数呀。”
王怀庆嗔怪道：“你呀你呀，还行以前一样，一见面总是那么多的礼数。不愧是留过洋的。”
张绍增说：“令妹在我的防区内出了事，小弟心里愧疚得很。望懋萱兄多多海涵啊！”
王怀庆显示出了难得的大度，他说：“你们是常备军，又不负责地方事务，能有什么责任？要怪也得怪那些巡防营的人。先别说这些了，我得赶紧去看看我妹妹。”
“好吧，我们一起去。”
说完，二人跨上马，带领着各自的卫队向城里走去。紧随其后的旧军巡防营标统吴俊升和军官们则是吓得哆哆嗦嗦，因为王统领是他们的直接长官，天才晓得他是不是兴师问罪来了。
街道两旁被旧军巡防营士兵们守卫着，每隔丈余一个士兵，也算是让他们的统领看看自己属下尽职尽责的风采。秦啸天率领着威武的骑兵卫队两边护送。百姓们也涌上了大街，争睹这个有着传奇色彩的王统领。
张绍增和王怀庆并马齐驱。张绍增开玩笑道：“懋萱兄，真是抱歉。令妹在我的辖区里被土匪劫持，这是我们的疏忽。但你也不能全怪我啊。小妹在我这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这事与你们无关，你的部下不是已经把我妹妹救出来的吗，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小妹的警卫是由巡防营负责的。这些王八蛋，竟然让土匪劫了我妹妹，看我不收拾他们！”
“请王统领高抬贵手吧，巡防营的官兵百密也有一疏的时候。”张绍增说着替巡防营的人开脱的话，“现在我已经加强了小公馆的守卫。以后，令妹出去的时候，会有我的警卫跟着，应该没问题了。”
“还好，没出什么大事。”王怀庆说，“这也不能怪别人。我让小妹到奉天城里就读，她先是答应了，可最近一段时间说啥也不去了，不知是啥原因。要是她去奉天就读，哪能发生这样的事？对了，你们新军里救我妹妹的那个人在哪儿？”
张绍增向后一摆手，秦啸天纵马上前。张绍增介绍道：“这位就是救了您妹妹的人。他叫秦啸天，是我的侍卫队长。”
“见过王统领！”秦啸天敬了一个礼。
王怀庆扭过脸来，眯着眼望了秦啸天好一会儿，接连问了他的籍贯、年龄、出身。当秦啸天最后回答说是山里的猎户时，王怀庆更加喜欢了。他说：“你能打跑了十几个土匪，看样子练过苦功吧？”
秦啸天客气地说：“在山里瞎练的。”
张绍增对王怀庆说：“这小伙子不仅功夫好，枪法也是我们镇最好的，还救过我的命呢。”
“是么？真是个人杰啊。我看，我得好好谢谢你。”王怀庆说。
张绍增又问王怀庆：“梦琪小姐怎么不跟你在奉天城里，跑到这个地方来上学？”
“梦琪一直住在新民城我的一个亲戚家里。所以才在这里上了师范学堂的。”
“原来如此。”
很快，梦琪住的小公馆到了。小公馆位于南清真寺旁，紧挨着三层楼高的邦克楼，不太显眼。这座小公馆是王怀庆前两年从一个回民商人手里买下的。昨天，梦琪被秦啸天救了回来。张绍增不想他的好友不高兴。再说，梦琪也称自己为大哥的。所以，张绍增立刻派去了一队警卫，防止再次出现意外。王怀庆在门前跳下了马，疾步向内走去。
闺房内，梦琪斜躺在床上，慕青捧着一本书在一旁给她读着什么。梦琪一见王怀庆进来，马上坐起，喊了一声“哥！”便呜咽了。
王怀庆来到床前，抱住梦琪：“小妹，你受苦了！”他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他仔细地询问了梦琪的伤势和事情经过，然后破口大骂：“奶奶的，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些土匪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看我不剿灭了他们！”
说完，王怀庆走向外间。张绍增和秦啸天等人在那里等着。
“敬舆老弟，我的淮军离这里很远，旧军巡防营也是不堪重用。我想借你一标人马，亲自带队去剿灭这些该死的土匪！”王怀庆怒气冲冲地说，“最好让你的侍卫队长秦啸天也跟上。找到土匪老巢，我要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好，我明天就派给懋萱兄一标人马，一定会杀他一个片甲不留。”张绍增顺着王怀庆的意思说，“我看，懋萱兄就不要亲自去了。此等区区小事，让我的手下来做吧。”
“不行！敬舆老弟。这次我一定要煞煞他们的威风，竟然搞到我的头上来了。你也不用跟着去了，由我来指挥。”
张绍增见劝不动他，只好说：“懋萱兄，那帮土匪极为顽劣。我们剿了几次都不行。此次出师匆匆忙忙，恐怕收不到什么效果。我看，不如懋萱兄先回省城，等我们侦探出了匪踪，再通告于老兄前来剿匪也是不迟的。”
“敬舆老弟，你可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张绍增也知道王怀庆的脾气，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张绍增只得点头同意了：“好吧。剿匪的事，我们明天再说。我们备了几桌薄酒，欢迎王大人光临小城，顺便给你赔个不是。”
王怀庆道：“那咱走。你我很久没在一起说说话了。今天我们好好唠唠，等喝完酒我再回来陪老妹说说话。”
几人正要离去，慕青走了出来，对着秦啸天说：“梦琪小姐想见你。”
“见我？”
“是的。”
秦啸天用征询的目光望了望王统领和张统制，王怀庆把手一挥，秦啸天只好走了进去。
秦啸天进了房间之后，梦琪指着床前的凳子说：“你坐下吧。”
秦啸天只得坐了下来，问：“大小姐的伤怎样了？”
“不碍事。躺几天就好了。那天，多亏了你啊。”
“也多亏了大小姐，才让我找到了我师叔和师妹。”
“你们两个都等等再说！”慕青站在了两个人中间，“刚才，王统领和张统制要来这里，大门口戒备森严，我出不去。现在我得出去买东西了，省的在这里碍事。你们呀，好好聊聊吧！”说完，慕青扮了个鬼脸，跑了出去。
和一个小姐独处一室，秦啸天还是头一回，自然有些尴尬，他急忙道：“大小姐找我有事？”
梦琪却问：“刚才，我听我哥哥说让你跟着去剿匪？”
“嗯！”
梦琪道：“那是我哥哥让你去历练一下。他喜欢你这样的军人。”
“喜欢我这样的军人？”秦啸天不解地问。
“也就是质朴的人。别问那么多了。”梦琪嫣然一笑，“去剿匪打仗，可比不得这城里，子弹可是不长眼睛的。你要多留心了，一定要安安全全地返回来呀。”说完，她含情脉脉地望着秦啸天。
“听大小姐的吩咐……”秦啸天被梦琪看的慌乱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心里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心砰砰直跳。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窦初开？“呸！”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胡思乱想！人家可是大小姐，一个堂堂的淮军统领的妹妹，怎会这样轻易地看上自己这个深山里来的穷小子？
就在秦啸天慌乱之际，梦琪慢慢地下了地。秦啸天关心地问：“小姐，你的腿行么？”
“没什么大事了。”说完，她轻轻地走到秦啸天跟前，望了他很久，这才说了一声，“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一定，我一定打跑土匪……”慌乱中，秦啸天不知是说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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