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红杏花开 （一）
昨日，何大可与潘子凡认了慕容师妹以后，都是兴奋异常。再加上秦啸天已经答应给办靳遂良的事情之后。所以，这一兴奋，自然是不少喝酒。秦啸天只好命令侍卫将何大可与潘子凡这两个醉醺醺的人搀回了司令部宿舍歇息去了。
今天一大早，何大可和潘子凡在司令部大食堂与秦啸天吃完早饭后，便返回了柳河军营。
何大可和潘子凡走后不久，一个负责守卫公馆的士兵进来向秦啸天报信，说是梦琪大小姐想要见他。
是梦琪？秦啸天这才想起了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姑娘。在剿匪出发之时，梦琪说要等着他凯旋归来的。现在倒好，他竟然给忘到了脑后。秦啸天匆匆奔向了马棚，来到了拴马桩前，解开了白马的缰绳，认镫上马，身不由己地奔向了梦琪的公馆。公馆门前依旧是两名新军警卫在守着。警卫什么也没问，只是打了一个立正，便放他进去了。
秦啸天来到了梦琪的闺房门口，向着里面喊道：“梦琪小姐，我是秦啸天，你找我有事吗？”
里面一阵窸窣的声响之后，梦琪急忙走了出来：“秦管带，快进屋说话。”说完，拉着秦啸天走进了她的闺房。
闺房内散发着一种女性特有的清香。上次进梦琪闺房的时候，因为王怀庆和张绍增在场，也因为自己紧张万分，连闺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现在有了机会，也因为以后就要走了，他要好好地看看梦琪闺房。他要让这美好的记忆永远地留在心间。
这间闺房布置得极为雅致。一张带棚顶的雕花大木床摆在墙角，从棚顶上垂下的白纱遮掩着床被，朦胧之间让姑娘的床笫显得神秘不堪；紧挨着它的是摆满了书籍的写字桌和一个散发着胭脂香味的化妆台；大木床床脚的地方是一台用做刺绣的工作架，架上还有一幅没有完成的刺绣作品。秦啸天估计，他捡来的这条手绢便是从这上面绣出来的；屋子的正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画，画的下面是一把待客用的长条木椅，木椅非常精致，镶着大理石的靠背与雕着盛开的梅花的扶手闪着润泽的光亮。
秦啸天坐到了这把长条椅子上。梦琪马上为他倒了一杯茶，并递了过来。秦啸天双手接过茶杯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梦琪那纤纤嫩手，心里登时便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你剿匪归来，怎么没来看我？”梦琪轻声说。
秦啸天道:“我刚调任新职，担任了警卫营的管带。我们营中事务非常繁忙。再说，王统领回来之后，在这里陪伴着小姐两天。我不好打搅你们。所以我才没来。”
梦琪埋怨道：“这些都是借口。我哥哥在这里你怕什么？你们剿匪时就在一起的。再说，他也非常喜欢你。”
“这、这……”
“不要解释了。你能来就好。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呢。”
“我早就讲过，举手之劳何必言谢？对了，大小姐，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儿。只是这些天在家养伤，心里闷得慌。想找你聊聊。”梦琪落落大方地说，“以后不准叫我大小姐，叫我梦琪好了。”
“梦、梦琪，”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秦啸天有些激动，嘴上便有点结巴起来，“你腿上的伤好了么？”
梦琪在地上调皮地转了一个圈，那百褶裙便像花伞一般鼓了起来，她说：“早就好了。你看，这不是能走路了么？”说完，梦琪紧挨他坐下，她那双如同会说话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秦啸天的脸。
距离如此之近，秦啸天浑身像触电一般，几乎窒息了，就连他抱着梦琪走在山路上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梦琪呼出的那清香的口气直扑秦啸天的脸颊，极像鲜花般的香味。秦啸天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涸的嗓子，有些机械地问：“慕青去哪里了？她不是跟你住在一起么？”
梦琪调皮地回答：“慕青那个死丫头，昨天一回来就兴奋异常，手上还戴了一对玉镯子，说是她师兄给她买的见面礼。跟我唠叨了半夜。这不，今天连跟我都没打个招呼就去学堂考试了，要很晚才回来。对了，昨天你为什么不请我？”
“一时疏忽。当时我只是想把慕青介绍给我的师兄弟们，以后也让慕青有个依靠。你知道，慕青是个孤儿，除了她师父外，没什么亲人。我也就没想这些。难道你生气了？”
梦琪笑着说：“我怎会那样小家子气？我们俩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妹呢。再说，日后多两个照顾慕青的人，我还能不替她高兴？”梦琪说完，依旧紧盯着秦啸天。
第一次与一个女子单独相处一室，而梦琪又如此火辣辣地盯着他，秦啸天心里更慌了，那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茶杯盖发出了叮咚乱响。他几乎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和梦琪去谈。梦琪一见，笑了起来：“你真像个大孩子。看把你紧张的，还是个堂堂的管带呢！”
“我、我这不是……”
“好了，别解释了。我都在房间里呆了好几天，都快闷死了。你陪我出去逛逛街。然后咱们去买东西。”
“可是我穿着军装，一男一女去逛街，不方便的。”
“你瞧，这是什么？”梦琪指着床上的几件新衣说。
“你、你早就准备好了？”
梦琪道：“那是。你穿上一定合身的。”
这是一套新式学堂男学生的制服和一双皮鞋，是日本学生所用的那种。这样的一套制服在新民府可是很扎眼的。梦琪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这几乎是等于命令。秦啸天笨拙地脱下军服，换上了这套学生装。
“换完了吗？”
“换完了。”
梦琪回头一看，只见，秦啸天上身是日式的立领四口袋装，头戴一顶黑漆帽檐的帽子，下穿黑色筒裤，配以皮鞋，非常得体，使秦啸天看上去如同新式学堂的学生一般。梦琪上前，将秦啸天的领扣轻轻系上，又将他身上的衣服整理一番。然后，挽着秦啸天的胳膊上街了。
大街上，车来人往，好不热闹。梦琪拉着秦啸天穿梭在人群中，而秦啸天却因梦琪挽着自己的胳膊显得笨拙而不知所措。秦啸天哪里经历过这个阵势？
秦啸天和梦琪二人来到了府署大街。这是新民城最繁华的街道，所有官衙都集中在这里。包括陆军核查公所，以及梦琪就学的女子学堂。前一段时间的那场冲毁第七十九标的大水，也曾经把这条街道冲了个稀巴烂。现在都已经恢复了过来。这条街上，各种商号也是鳞次栉比。另外，日本的双田洋行、英国的怡和洋行、俄国的巴德玛耶夫洋行也都在这条街上。这几家外国洋行所出售的稀罕物品是最吸引年轻人的。梦琪领着秦啸天走进了俄国的巴德玛耶夫洋行。这家洋行也叫金林洋行，是俄国人为了渗透中国而开设的。几年前，俄国人是东北的主宰，所以这家洋行的生意很是兴旺。日俄战争后，俄国战败。这家洋行失去了有人撑腰的优势，并受到了日本洋行的挤压。现在，巴德玛耶夫洋行所出售的商品除了物美价廉用以竞争之外，还悄悄出售一些奇淫巧技之类的稀罕玩意儿用以吸引顾客。日后，秦啸天在多伦诺尔与这家巴德玛耶夫洋行，也就是金林洋行发生了许多奇妙的故事。当然，这是后话。
梦琪在这个洋行里确实没少买商品，弄得秦啸天都快拿不动了。出了俄国洋行，梦琪看到秦啸天手提商品，连收都腾不出来了。她只好先把购买的物品存到了一个地方。然后，又带着秦啸天去了城内的两座古塔、关帝庙转悠，再去新建的火车站去看火车。但秦啸天对古建筑却兴趣很浓。
在闹市上逛了一大圈之后，梦琪见秦啸天打不起什么精神，便道：“我们去清真南寺看看吧，那里很大，离公馆也近。”
“去清真寺？我师爷和二师叔就是回族。”秦啸天顺口说了一句。
“那不是正好么？给你一个了解他们的机会。你去还是不去？”梦琪问。
秦啸天担心地说：“我早就想去看看了，只怕我们不懂那里的规矩，人家不让进吧？”
梦琪说：“谁说的？小时候我常去。只要你不大声喧哗，尊重人家的习俗，看一看又有什么？”
“那就听你的。”秦啸天说。
“这就对了嘛。我们走！”
秦啸天随着梦琪走着，他忍不住地问：“小时候你就在这里住？”
“是呀。”
“你老家不是直隶省宁晋县的么？”
“好你个秦啸天，你竟敢打听本小姐的籍贯！”梦琪笑着，那浅浅的酒窝更加迷人。
“不敢不敢，”秦啸天连忙摆手，“因为王统领的籍贯是直隶省宁晋县，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分析你的老家也一样。”
“你的老家是哪里的呢？”
“我是孤儿。不知道老家在哪里。”
“你竟然是个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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