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京城探秘
秦啸天与张绍增住在了吴禄贞小公馆里的同一个房间里。这个房间内的陈设很是简单，只有两张小床和两件简单的家具，但很舒适。这样的小房间有好几个，都是这样的设置，应该是专门为那些经常来这里开会的人准备的。张绍增小憩了一会儿。但秦啸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在想，不管进行兵谏或者举行起义，对于自己来说是无所谓的。他总是忠心耿耿地跟着他的老长官张绍增，张绍增要干什么，他也就干什么。既然张少增要进行兵谏，那么首先要摸清京城禁卫军的情况。秦啸天趁张绍增起身小便之际，问道：“张统制，要是摸清京城禁卫军兵力部署情况，应该到哪里去？”
张绍增说：“最好是摄政王载沣或者是军谘大臣载涛那里。”
“他们住在什么地方呢？”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到了夜里，我去打探一番。”
“这个可使不得。”张绍增说，“虽说你能够潜入匪巢、潜入通永镇总兵署衙打探情报而取得了效果，但去这些地方不行。这些地方警备森严，高手云集。稍有闪失，便会出事。”
秦啸天解释说：“我是咱们镇的侦缉处主官，搜集这些情报是我的职责。我去试一下，不行的话再返回来。”
张绍增考虑了一下：现在京城内各省来的代表们都在打探消息，市面上很乱。也许，秦啸天能趁乱打听到确切消息呢。
这时候，那名在军咨府的中等参谋官找到了张绍增，说是今晚载沣、载涛、荫昌等人要在摄政王王府的银安殿里召开紧急会议，商量调遣部队前去平乱的事宜。等这些人开会的结果出来再行告知。他的学生走了。张绍增想，一个中等参谋官不可能听到这种高级会议的具体内容。秦啸天若是去打探，机会合适。但是，秦啸天能打探的到吗？张绍增正要对秦啸天说，但回头一找，却发现秦啸天不见了。
张绍增知道这个性急的秦啸天去干什么了。好在眼前也用不着他干什么。于是，张绍增用吴禄贞的电台给住在滦州的刘一清和潘榘楹连发两封电报，要求他们多备粮草，以备后用；并要求刘一清将封存在新民府的费克斯大炮和炮弹迅速调往滦州，加强战备。
太阳落山之后，北京的街头上行人寥寥。秦啸天一边打听一边朝着载沣的住处走去。忽然，身后有人轻喊：“五哥！”
秦啸天回头一看，原来是冷逢君。秦啸天的脑袋立刻就有些大了。秦啸天责怪道：“你怎么又跟来了，不是让你们在昌黎县等着么？”
冷逢君说：“我有些不放心，所以一直跟在你们后面。”
“你是说一直跟着我们？”
“是啊。我在大方家胡同口的小客栈里住着。我看见你去追一个人，然后你和张统制回到了那人的家里呢。”
“这里可比不得滦州城，凶险得很。你还是回到大方家胡同口住下。一会儿，我打探完消息之后便去找你。”
“我说过，我会帮助你的。”
秦啸天劝了半天也无济于事。他只好提了一个条件：“那你不能跟我一起进去，你在外面等。”
冷逢君高兴地答应了。
摄政王载沣的府邸原来叫醇亲王王府，在后海北沿，离皇宫不远。醇亲王是大清国中后期出现的世袭罔替的重要王爷世系。第一代醇亲王是道光皇帝的第七子奕譞；第二代醇亲王便是奕譞的第五子载沣，载沣的二哥便是光绪皇帝。载涛则是他的七弟。载沣的儿子就是宣统皇帝。由于醇亲王府出了光绪和宣统两位皇帝，所以这里也被叫做“潜龙邸”。
二人到达醇亲王府西墙外的时候，夜色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冷逢君掏出了一身夜行衣让秦啸天换上，她则在一个隐蔽之处等待。秦啸天侧伏在红墙上，仔细地辨听着院内的动静。他听到院里没人，便施展肉飞仙的功夫，蹿了过去。原来这里是王府的后花园。花园内苍松翠柏，奇花异草，郁郁葱葱；翠绿湖水，盈盈环绕。尽管王府内灯火通明，秦啸天还是在这些花木的掩护下，摸索到了银安殿。银安殿坐落在七层高的大台基上，只比皇帝的金銮殿规模小一些。银安殿四周戒备森严，一些大内高手和卫兵们来回巡逻着。秦啸天瞅准一个空档，猛地蹿上了房顶。燕卫教过秦啸天，像这类建筑，通常在两层之间有一个通气孔，可以从那里可以钻进去。秦啸天按照燕卫的话，找了很久才找到那个通气孔。他从狭窄的通气孔爬了进去。房梁之下，是木制的天花板。轻轻地翘动了一块天花板的边儿，趴在粗壮的房梁上，整个银安殿内一览无余。但此刻没有人，外面警卫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银安殿内发出了很大的回响。
秦啸天趴了很久，也没见动静。难道是张统制的那个在军咨府的学生搞错了？还是他们不在银安殿里开会，而换了别得房间？秦啸天正要起身出去。突然，殿外传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太监们打开了。没过多久，载涛、荫昌随着一个王爷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载涛和荫昌，秦啸天在滦州见过，但为首的这个王爷模样的人却不知道是谁。从载涛、荫昌二人那毕恭毕敬的盛情上来看，那个为首王爷一定是大清国的摄政王——载沣。
这人确实是载沣。这个载沣三十左右岁的年纪，身体微胖。他不仅是光绪皇帝的胞弟，还是慈禧太后的亲外甥、宣统皇帝的亲爹，是当前大清国权力最大的人。
载沣坐到椅子上便开口大骂：“朝廷养着这些无用的王八蛋！都一整天了，什么都没弄利索。武昌那边的加急电报如同雪片般飞来。这如何是好？”
荫昌道：“王爷息怒。军谘府和陆军部扯了一天的皮，还不是袁世凯的亲信给弄成这样的？”
“这还不怨你？”载沣气呼呼地对荫昌说，“当年我要杀袁世凯，为我哥哥报仇。你总是从中为他求情。现在尾大不掉了吧？陆军部里到处都是袁世凯的亲信！”
荫昌委屈地解释说：“当年我不就是怕杀了袁世凯，他的那些将领造反么？再说，庆亲王奕劻那一帮人也是极力反对的……”
载沣吼道：“造反？我看他们软磨硬泡的，无非就是想让袁世凯出山。这比造反还厉害！还有奕劻这个老王八蛋，身为朝廷贵胄，却倚老卖老，胳膊肘往外拐，极力主张启用被罢黜的袁世凯，这是纵虎归山、放龙入海！”
“先别议论这些了，不是时候。咱们还是商量一下眼前的事怎么办吧。”载涛劝了他五哥一句之后，又说，“袁世凯手下的冯国璋、段祺瑞、曹锟、王士珍等部根本就不听我们调遣。我们军谘府提出让荫昌大人做统帅，可陆军部却提出让冯国璋做平叛的统帅。就这样扯了一天的皮呢。”
“那你们两个说怎么办？”到了这会儿，载沣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了。
载涛又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既然陆军部不肯出力，我看不如抽调我们禁卫军，还有非袁世凯嫡系的新军组成平叛第一军；让陆军部抽调几个属于袁世凯他们的镇组成平叛第二军一同前往。如果他们不出力，我们也能平叛。”
载沣想了想，说：“我们禁卫军倾巢出动，那滦州方面怎么办？虽说，王怀庆那边传来的消息还有待确认，若一旦发生意外，那里可是离我们京城最近的。”
“但愿滦州那里千万不要出什么大事，否则我们真是无兵可调了。”荫昌忧心忡忡地说。
载涛说：“张绍增当过我的老师。他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他只是最为齿恨那些朝廷里的奸佞小人，他对我们大清国还是忠心耿耿的。”
“七弟，你能打他的保票？”载沣问。
载涛回答：“当然能。我们之间打交道很久了。”
载沣说：“既然如此，那就按你的意思办。抽调非北洋系统的新军前去平叛。你们看如何安排？”
荫昌说：“摄政王，你看这样行不行。抽调张绍增第二十镇一个协、蓝天蔚第二混成协全部、吴禄贞第六镇一个协，以及禁卫军第一、第二协约三万余人组成第一军；抽调北洋六镇中的两个镇近三万人组成第二军；禁卫军的其他部队和地方武装组成第三军开往武昌作战。这样我们两个军就可以监视北洋的一个军了。而且还可以将张绍增、蓝天蔚和吴禄贞他们的部队拆散。再有，我们同时派海军提督萨镇冰、水师提督程允和从长江上封锁武昌三镇，炮击叛军。如此一来，水陆并进，定可消灭叛党。”
载沣点了点头，随即又考虑了一阵子，说：“我还是怕冀东出现问题。听说，那里反抗朝廷的力量很猖獗。这样吧。就按照荫昌大人的方案组成讨伐军团。由荫昌大人担任总指挥，并兼任第一军正都统（军长）；第二军由北洋新军两个镇组成，由冯国璋任正都统。第一、第二军即刻前往武昌；第三军由剩下的禁卫军组成，老七担任正都统，留守京城，以备后援。同时也防着冀东那边。”
荫昌还是有些担心地说：“如此一来，这第三军只剩下了一个混成协，六千多人，如果冀东一旦发生什么变故的话，我们难以回援，恐怕禁卫军难以应付的。我看不如加强滦州旧军巡防营的力量，让他们清剿乱党。通永镇总兵王怀庆可是忠心耿耿的保皇党。”
三个人议论了好大一阵子。趴在房梁上的秦啸天铭记着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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