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夜上千山
“烧鸡刘”店铺的刘掌柜的给秦啸天等人每人添了一杯茶之后，问道：“燕山老伯，您老从哪里来？”
“北京那边。”
“燕山老伯云游四方，潇洒得很哩。”刘掌柜的挑起了大拇指。
“这鬼天气还能潇洒的起来？”燕山老叟接着问，“葛道长在山上么？”
“应该在。”
“什么应该不应该的。到底在不在？”
刘掌柜说：“我也是听伙计们说的。前两天，我去奉天送货，不在镇子里。店里的伙计们说葛道长云游回来了。您瞧，这两天忙得很，奉天府定了一批烧鸡，让我们急着送去，说是要给张作霖的儿子做生日用。若不是这样，我早上山去了。”
“回来了就好，否则我们会扑空的。”燕山老叟说，“刘掌柜，大家都饿了，有什么吃的没有，最好上些酒，暖合一下身子。”
“我马上下去准备酒菜。”
“还准备啥？你外面不是有现成的烧鸡么？”说完，他一指韩田力，“我们的这位小兄弟早就馋的流口水了。”
“仅仅上烧鸡，恐怕不妥吧——”
“你怎么那么啰嗦？你的烧鸡名扬省内外。烧鸡加美酒，对我们来说，爽得很哩。”燕山老叟豪爽地说。
酒足饭饱之后，刘掌柜领着他们来到了后院。刘掌柜的是无量观虔诚的香主，商号后面养了十几匹马，专门为他们这样的人无偿提供上山的交通工具。众人每人牵了一匹马，然后与刘掌柜的辞别，*奔去。
太阳渐渐沉了下去，一丝风都没有，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一切依旧是那样的清晰。路旁丛林密布，树枝上挂满了积雪，众人稍不留神一碰，雪便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洒满衣衫。在老松山的时候，秦啸天是看着这样的景色长大的。他不由得又想起师父，想起了他那已经失去的内力，想起了那还没有进行的使命。秦啸天不安地问燕山老叟：“老伯，葛道长能治好我的伤么？他能给我恢复内力么？”
燕山老叟解释说：“这个葛道长叫葛月潭，是我的师兄。在东北这一带，他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他不仅功力深厚，还是当官的和胡子（东北土匪的别称）们崇拜的对象。他的威望极高，武功更强。最擅长内功。不像我，学了半截就不行了。”
秦啸天心想：燕山老伯说他只学了一半，就如此厉害；那葛道长说不定武功多么高深呢。看来自己有救了。
燕山老叟接着说：“我大师兄行侠仗义，在东北，各路响马都唯他马首是瞻。他要想办什么事，没有办不成的。你师父交给你的大事，若要用得着他的话，一定办得成。”
秦啸天感激地笑了笑。他的这件大事在多伦诺尔，在外蒙古。这个葛道长即便是手眼通天，也帮不上忙的。但他哪里知道，他的后半生将会和这个道长联系在一起了。
天完全黑透的时候，众人来到了一座大山前。看样子，这就是千山了。一条小路歪歪斜斜地延伸到大山深处，这里叫北沟。直通无量观。进入北沟，山体逐渐将陡峭起来，路的两边怪石嶙峋，虬龙般的怪松密布于巨石之间。山路的尽头，一座高大的道观显露出来。从远处望去，道观依山势而建，规模不小。走到了无量观大门口，众人下马。这时，大门已经关闭了。
“不见面吧，想他；见了面吧，还得打嘴架。”燕山老叟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一边走上台阶，挥起拳头，重重地砸门。
好一会儿，门裂开一条缝，一个小道童伸出头来：“砸什么呀？已经闭观了！”
“小兔崽子，看看我是谁？”燕山老叟笑着说。
“啊？原来是师伯到了。”说完，小道童赶紧打开了门。
燕山老叟问小道童：“我师兄在家么？”
“在、在，我马上去通报他老人家。”
“不必了，我自己去！”
大门的正面对的是一座两层的正殿，又叫三官殿，供奉着道教仙神——天官、地官、水官。高高的台阶上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身着灰棉布道袍，头顶道冠，身材清瘦，手里抱着一把拂尘，一副仙风侠骨的样子，仿佛阅尽了世事沧桑；他的头发和胡子像这漫天大雪一般雪白；那双眼睛目光炯炯，蕴藏着洞察世间万象的智慧，仿佛是一把利剑，看透了秦啸天的内心。这人便是无量观的观主——葛月潭！
令人惊奇的是，葛月潭身边还蹲着一只吊睛白额的黄色大老虎，老虎那双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台阶下的众人，仿佛随时都会扑下来一般。秦啸天在山里时，也见过老虎，不过见到的没有这只巨大。这只老虎让众人不仅倒吸一口凉气，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燕山老叟疾行几步，来到了台阶前，抱拳相问：“大师兄，近来可好？”
葛月潭将手中的拂尘微微一甩：“师弟，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总是惹是生非，出了事又解决不了。今天又有什么事求我来了？”
“大师兄，干嘛说得那么难听？我这不是想你，看你来了嘛。”
“你那点小心眼糊弄小孩子还行，糊弄我可不容易呀。”葛月潭说。
“你瞧你这话说的。”
“那就请进吧。”
“这还差不多。”
葛月潭领着燕山老叟在前面走着，那只老虎也乖乖地跟在了后面。秦啸天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好在大家都看出来，没有主人的命令，这只老虎是不会伤害他们的。众人穿过三官殿，来到了后院他的会客室里。打开房门，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那是插在香炉上的香散发出来的。室内，一幅老子的画像挂在正墙上；画像两边挂着一副对联：
利锁名缰，笼络许多好汉；
晨钟暮鼓，惊醒无限痴人。
画像的下面是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其余的座椅，分列于桌前；八仙桌上除了那只香炉外，一本蒙着稠面的《道德经》非常引人注目。众人走了进去，分宾主坐下。小道童进来添了几盏灯，又给众人倒了几碗茶之后，退了出去。
燕山老叟这才开口：“大师兄，听说你前一段时间云游去了？”
葛月潭说：“到北面走了走，顺便给张作霖的公子看了一下相，耽误了很长时间。”
燕山老叟问：“刘掌柜的也提到了张作霖，说是他的公子要过生日。这个张作霖是谁？”
葛月潭解释：“这人原来当过胡子。现在接替王怀庆当了中路巡防营统领，是东北的实权人物。”
“你那官场上的事我不感兴趣。不过，你研究易经，算起命来厉害得很哩。”燕山老叟道。
葛月潭说：“别耍嘴皮子了。你深夜至此，定是为什么事而来，说吧。”
“其实也没什么事……”燕山老叟说话嘟嘟囔囔。
葛月潭环视了众人，目光停留在了秦啸天脸上好一会儿，转头对燕山老叟说：“是不是有人中了毒，让我来给解解啊？”
燕山老叟把上身往前一探，说道：“大师兄好厉害，能算出我的心思呢。”
“别在这里阿谀奉承了，用不着那一套。”葛月潭指着秦啸天对燕山老叟说，“这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来介绍一下，”燕山老叟站起身来，“这个人叫秦啸天，是盖山虎的得意门生。”
“盖山虎？老松山的那个？”
“正是。”
“他现在身体可好？”
“好什么呀，去世了，留下这个徒弟让人欺负。”
“唉！”葛月潭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和盖山虎一起参加过辽东造反，我们是好兄弟呢。后来，他隐居了，什么人都不见。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常言道‘圣人长善救人’，你过来吧。”
秦啸天走到了近前，按照葛月潭的指示，将手放在了桌上。葛月潭手把秦啸天的手腕，眼睛微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望着葛道长，生怕他治不好秦啸天的病。好一会儿，葛月潭睁开了眼睛，笑着对燕山老叟说：“一定是你帮他驱的毒。”
“没错。”
“既是驱毒，干嘛不驱除干净？”
“废话，我的功力哪有你的高？若是我能驱除的话，也不会大老远的来找你了。”
“你这一弄，让我更加难办了。”
“当时我要是不救他，他可就死定了。大师兄，你别卖关子了，你不仅要帮他驱毒，还得把他的内力恢复过来。他身负重要使命呢！”
葛月潭笑道：“如此年轻，还能肩负着什么重要使命啊。难道是肩负着反清复明的重任？”
“还真让你说对了。不过你先别啰嗦，要治就赶紧治！”
“呵，你这口气简直像胡子。还好，对付这种生死软骨散，我还行。只不过得费些力气。”
秦啸天一听，立刻跪了下去：“葛道长若能给我驱了毒，并让我恢复了体力，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师父九泉之下一定会感激你的。”
“快起来。我这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不是看某些人的面子。”说着，他向燕山老叟瞟了一眼。
“别管谁的面子，能治好就行。”燕山老叟却毫不在意。
看着两位老者斗着嘴，秦啸天的心简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这身上的毒究竟能驱除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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