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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䥆悬尸(十五):油月亮


  饥荒已经持续了两个多月,自打从赵府抢出来的白菜、土豆,混着谷种一并下肚,三山的村民已经数不清多少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饥饿让每个人的脸色干黄消瘦,手指骨早已只剩下皮包骨,胸骨清晰的紧贴着衣服。村民们背靠着背,等在被炸平的谷仓,说不准还会有一发炮弹落在这儿,了却他们这些人的痛苦。

  赵临宪卧房的门悄然打开,一个下人端着一碗水煮树根,送到他的桌上。下人的脸色不好,黑眼圈很重,眼神无精打采,若不是她还能动,完全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眼神与心态早已与死者无异。

  “老爷,您将就着吃点儿吧。”

  “放在那儿吧,你们也多吃些。”赵临宪躺在床上看着古书,他的大腿早就已经浮肿,一把掐下去,根本就恢复不了。

  “老爷,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丫鬟情绪低落,不知从何说起。

  赵临宪放下书本,慢慢坐起身:“什么,你只管说。”

  “山下的村民,已经饿死了大半。全都堆在了谷仓的废墟,要是不把他们埋了,我担心会闹出瘟疫。”丫鬟的头发枯黄,如今已经没了打理自己的闲心。

  “哦,这样啊,”赵临宪对村民的下场早有预料,他淡淡的看向窗外,“剩下的人怎么样了?”

  “不怎么乐观,要是再没吃的,咽气顶多也就是这一两天了。”丫鬟没有遮遮掩掩,把该说的都说了。他们这些下人本来就是贱命,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全然不在意了。

  赵临宪能做的都做了,这些天虽然他嘴上不说,可下人们和几个家里人的情况,他全都看在眼里。最后一点干货已经给妻子下奶水用了,婴儿不比其他,树根树皮就能对付一顿,如今一没米水,二没汤水,要是再断了奶,那肯定就再也没有活路。儿子和儿媳起初还会过来给他们请安,而现在,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哪还有多余的力气走动。好在手下的伙计们念着旧恩,每天都强拖着身子去山上挖树根,这才勉强没让他赵府满门饿死了绝户。三儿子和马敬笑去外面采买粮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就是买到了,大批的粮食翻山运到这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买不到,他们依然是饿死的命。

  赵府前面的那座大山,也就是三山最中间的那座种着果树的大山,因飞机失事燃起的大火,蔓延的速度很快,虽然最后也灭了,但还是没能保住漫山的大树,村民们能吃的树皮少了一半,半面山的树根已经被挖的一干二净。再过上几十天,估计连挖树根的力气也没有了。再过上几个月,连柴火都没得吃了。

  消极、死亡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山谷,村里的居民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决定背上行囊,趁着还有一口气,出山去寻找河南群众的逃荒大队。他们出发前几天,也来赵家府上问过,满府的下人没有一个愿意跟他们一块儿走的。虽然不是因为念着赵临宪的恩情,因为他们知道,现在这时候出去,不过是加快了他们的死亡步伐。所谓逃荒,不过是为了增添一些生的希望,可终究抵挡不住死亡的降临。

  赵临宪走在院子,看着东倒西歪的下人、丫鬟,心里好不是滋味。赵老太爷带他们来这儿是为了躲灾,不是为了饿死在这儿。他默默的走过去,一句话也不多说。荷花缸下的莲藕早就挖出来吃了,就连还在冬眠的几株芍药根茎,也挖出来一并煮了。他走到他和妻子的卧房,轻轻的推开了门。

  “老爷,是你吗?”王氏已经饿得不能做出太大的动作。他不光要自己活命,更要用为数不多的能量,来为小女儿源源不断的提供养料。

  赵临宪步履阑珊的坐在妻子的床边,握住了她的手。看着昔日容光焕发已全然不在的妻子,他的眼眶忍不住流下热泪。感性,是他这个人最大的弱点。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千万不要这样啊!”王氏的面色苍白,完全看不到丝毫血色。她赶紧起身,为赵临宪擦去脸上的泪痕。

  “你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实在不行,孩子我们就不养了......”赵临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不断的在滴着鲜血。

  “什么?”王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忍不住情绪的激动,一不吃力,便倒在了床上。

  赵临宪连忙抱住妻子:“都怪我,怪我没能保护好你们。”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她是我们的女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死去的!”王氏的眼角缓缓流下一行热泪。

  赵临宪走了出去,屋外的寒气逼人,打在脸上就像吃了一头闷棍。短短几天,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他的头发也已经花白了一半,他的手指不知是上了年纪还是缺钙,这些天老是动不动就抽筋,扭曲的像是一个鹰爪那样。

  他走到了长子赵隋山的院子,想着这段时间大儿子的成长,他不禁感到阵阵欣慰。赵临宪推开屋门,张小仙正在桌子上研磨树根,而赵隋山则躺在床榻,呼吸急促。

  “爹,您来啦?”张小仙连忙起身,帮公公擦了擦椅子。

  赵临宪坐了下来,问道:“隋山这是怎么了?”

  “哦,他呀。”张小仙尽量笑了出来,“我们昨天一夜没睡,赶着星光,去山上我爹的果园子看了看,想找找会不会还有让他藏起来的粮食。只可惜......或许我也早该想到的,我那老爹,平日根本就不会算计,每天就是吃了今天不顾明天,他怎么可能知道存着些粮食。”

  张梨子是这山上的原住民,因为年轻时候好赌,不仅输光了院子、积蓄,还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就连老婆都抵押给了债主换了一时的平安。耐不住收债人的拳打脚踢,赵临宪连夜带着女儿跑到了这么个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过起了逃难的隐居生活。若不是赵员外开垦山洼发现了他们父女二人,他们到现在也不可能再次接触到社会、接触到其他人。赵老太爷念他们父女可怜,就给他们许多粮食和果树,就让他们踏踏实实留在山上,种树收果。

  “哈哈~”赵临宪笑着摆了摆手,“隋山是真的长大啦,还知道到处寻找粮食。我教育了他那么久勤俭节约,他也终究是没学会。现而今,都是你教会了他这些,真是咱家的好媳妇啊。”

  “爹,您过奖了。”张小仙羞愧的低下了头。

  出了大儿子的院子,赵临宪又来到次子赵文山的院子。他站在门前,刚想开门,却听到他们夫妻俩正说着枕边话。

  赵文山和马秋香躺在床上,两个人都虚弱的不能动弹。他们一人枕着一个口袋,里面不知道塞了些什么,就是把脖子垫的非常高,这样就能确保自己可以躺着节省体力,又不想让自己睡着。因为他们害怕,他们怕万一睡着了,就会被黑白无常勾了魂儿,再也醒不过来。

  “当家的,我要是先你一步饿死了,你就把我的肚子抛开,把孩子取出来。他够月数了,能活。”马秋香几乎带着哭腔,向自己男人交代后事。

  “什么?”赵文山也是非常虚弱,“你说孩子够月数了?不对呀,我怎么算,怎么差了俩月。”

  “我是女人,我心里有数,在咱们成亲以前,我就已经怀上了。”马秋香已经深深的绝望了,这时对她而言,说不说实话,已经无所谓了。

  “呵呵呵~”赵文山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这么说,我还真不能确定他是我的,还是我大哥的。”

  “你也不需要确定,”马秋香微微苦笑,“不管是谁的,那也都是你们老赵家的种吧?还是说,你们根儿本来就不纯,生下来也是杂种啊?”

  赵文山心里对这个女人隐隐有了些厌恶:“别说了,省着点力气吧。咱们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呵呵呵......”马秋香笑的就像快要咽了气的牲口。

  赵临宪已经放到门上的手,再次的落了下来。他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进去了。他出了二儿子的院子,又往后走了走,便到了三儿子的院子。他早就派赵停山出去找粮食了,这会儿的院子就只有儿媳妇马春香一个人。他照例没有先进门,而是在外面静静的听了听。屋内的马春香坐在桌子前,艰难的咬着树根,却没有一句怨言,就那么一言不发的使劲儿咬着坚韧的水煮树根。

  赵临宪轻轻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马春香愣住了,与赵临宪四目相对:“爹,您来了呀,快坐!”

  她刚想起身,却猛地捂住小腹,一阵极其疼痛的感觉瞬间从小腹传入大脑。

  赵临宪连忙扶住儿媳:“你快坐下,你这是明显的树根吃多了,不消化,积在肚子里又出不去。你这么下去肯定不行,会吃出病的。”

  “爹,我也知道。”马春香先是伺候公公坐下,她则跪了下来。

  “你这是?”赵临宪一时被儿媳突如其来的一跪给弄蒙了。

  “呜呜~”马春香跪在地上,泪水止不住的流出来,“爹,我知道这样迟早不是办法。可我还不想死,我想活啊。我和停山连个孙子都还没给您添呢,要是就这么死了,肯定会不得安生啊!我就算硬撑着,也要死死把它们咽下去,我还不想死,我还要等停山回来,给您添几个大胖孙子,伺候您们二老安顿晚年呢!”

  她说完,捂着嘴巴,安耐不住心情,嚎啕大哭起来。

  赵临宪不知所措的叹了口气,此时的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缓缓起身,走出三儿子的院子。他回到了妻子的卧房,这时的王氏已经安静的睡着了,他看向一旁的小女儿,看着她纯洁无瑕的脸蛋,格外柔嫩的手指。他心碎了,他不忍心看着她死去,她也不忍心放任他们一大家子死去。他的心里清楚,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赵临宪走到院子,召集了还有力气的男丁。他们要去山村,检查一下每家每户还也没有幸存的人,他们还要挖出一口大坑,把那些饿死的村民,悉数埋在坑里,这大冬天,气温就是天然的冰箱,尸体虽然不会腐坏,但也难免会出现传染病,从而滋生瘟疫。

  下人挨家挨户的进门查看,就是草草看了看还也没有人活着,根本就不会多管其它的。因为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这些饿极了眼的村民,甭管什么,只要是能吃的,肯定早就已经吃光了。自从唯一存活的那些村民跑去寻找逃荒大队以后,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荒村,更像是一座死城。

  数个男丁再加上赵临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挖出了一口大坑。他们每二人为一组,又废了很大的功夫,才把尸体扔进坑里,填土封上。

  一切都完成以后,已经快要半夜。他们一干人不仅饿的精疲力尽,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一瘸一拐,东倒西歪的好不容易走回了赵府。下人们从水缸舀出凉水便一饮而下,连屋子都懒得回,便直接倒在了院子。他们心中想着,能挺过去便过去了,也就是多遭几天罪,不能挺过去,那就正好一觉不醒了,还省得在这儿活受罪。

  赵临宪回到大堂,几个儿子、儿媳和王氏已经围坐在象征意义的大桌子上喝着树根汤。他们的脸色难看,抬不起一点儿精神,女人们也懒得去摆弄什么胭脂水粉,两个儿子看上去也不容乐观。王氏一勺一勺的喝着苦涩的汤水,就为了多给女儿弄出一滴奶水。

  赵临宪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趁着几人还没发现他,悄悄的走远了大堂,扛起了锄头。

  王氏放下汤勺,精神萎靡的往外看了看:“今天老爷怎么还没回来呀?”

  “爹可能去书房吃饭了吧?”赵隋山拿着一撇树根,艰难的嚼了起来。

  “要不,我出去看看爹?”马春香问道。她虽然不是长嫂,却是抛去王氏之外,最年长的了。

  “哟,这天寒地冻的。你上哪找去?”马秋香寒酸了几句。

  “你少说废话!”王氏勃然大怒,“说出去找老爷的,为什么不是你们,而是她最小的春香?!”

  几人默不作声,继续安静的喝汤。

  王氏对自己之前的偏见、抵触,依然没有放下。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越来越喜欢这个娼妓之后的马春香了。

  过了许久,夜已经很深了。尽管空气中没有半点儿寒风,那凝重的气息和氛围,也足以让人不寒而栗。赵临宪一手扛着锄头,一手提着一坨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走进了赵府的大门,又重重的关上了。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默默的走到了卧房,唤醒了王氏。

  “嗯......怎么了?”王氏醒了醒眼睛,半起了身子。

  “快起来,有东西吃了。”赵临宪放下锄头,屋子黑漆漆的旁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啊?真的啊?!”王氏高兴的爬起身,赶紧点上了油灯,“啊!”

  屋子里刚有些许的亮光,王氏就被赵临宪手中那块血淋淋的东西吓得魂不守舍。

  王氏哆哆嗦嗦的指着那团东西:“那......那是什么?!”

  “吃的。”赵临宪将那东西递给王氏,“不用多管,拿去煮了吧。我叫来家中下人,还有儿子、儿媳。”

  赵临宪说完就走了,不愿多说一个字。王氏震惊的看着手上吊钩串着的那一块儿鲜血淋漓的肉。她拿着肉,走去了厨房,她不愿多看,也不愿多想。哪怕她早已心知肚明。

  一听有肉吃,原本奄奄一息的众人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的围聚在大堂。赵隋山、赵文山夫妇和马春香坐着,其余下人全都站着,众人拿着碗,迫不及待的等着端上来的荤腥。赵临宪静静的就坐在主位,等着即将端上来的美味。

  过了半晌,王氏端着满满一大盆子肉,冒着热气腾腾的大气,走到了大堂。众人围着王氏,拼命的闻着她身旁飘过去的香味儿和蒸汽。他们连连称赞,口水流了一地。女人不再矜持,男人不再谦让,就等着一盆子肉上桌,赶快去抢夺。

  赵隋山和赵文山,以及几个媳妇,也跟着咽了咽口水。他们的眼中,现在只有母亲端着的这盆子白花花的熟肉。

  王氏刚把肉盆放到桌子,一群人猛地就蜂拥而上,生怕抢不到那一块儿香气四溢、肥瘦相间的白肉!

  “砰!”

  赵临宪愤怒的将一个茶杯扔在地上:“都给我住手!”

  不管是下人,还是几个儿子、儿媳,就连王氏都很少见赵临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缓缓的走到桌前,拿起小刀,从一块儿大骨上割下了一小块儿肉。他看了看,毫不犹豫的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他仔细的嚼了嚼,慢慢的吞进了自己的肚子。

  周围的人早就口水流了一地,赵临宪看了看他们,淡淡的咽了咽口水。

  “吃吧。”

  听完族长的一声令下,不管是赵家人,还是下人,立马就跟杀红了眼的魔鬼一般,蜂拥而上,没过几分钟,就将满盆子的肉吃的一干二净。吃完肉的众人,极其不舍的将各自碗中的油星儿舔的一丝不剩,就连筷子都来来回回往嘴里送了好几次。

  吃过肉的众人,似乎意犹未尽。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还留有肉汤的大盆,他们贪婪的目光没有任何的人性,只有先到先得,赢者生败者死的冲动。他们群起而攻,十几双手同时夺向盆子的边缘......

  不知为何,众人过了许久,也没有喝下残余的肉汤。包括赵临宪,他们只是呆呆的望着肉盆中的影子。浊黄的肉汤漂浮着一层浓厚的油花儿,几点弯弯的油月亮伴着天上的残月,缓缓游动。

  听说,猪牛羊的油月亮都是圆的,也不仅限于这些,就连植物油的油花儿也是圆的。这天底下,油月亮是弯弯的东西,就只有一个......

  吃过肉的众人回到各自的屋子,不一会儿就进了梦乡。因为他们已经好久没能吃过这么好、这么饱的一餐了。他们的脸上、手上,油星四溅,就连衣服上在抢夺的过程中也沾满了油花儿。只是大圆桌子上的那盆儿肉汤,就安安静静的留在那里慢慢凝固,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尝上一口那诱人滑润的弯月亮。

  赵府满堂,任谁都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东西,可就是没有一个人明说。这顿饕餮盛宴过后,赵府上下再次陷入了饥荒,每天除了树根还是树根,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那种东西是不能吃的,可无论是谁,上至赵临宪本人,下至府上的伙计、丫鬟,无一不对这肉香浓郁、醇厚感十足的肉汤日想夜想。

  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赵临宪的两个儿子再也安耐不住了。他们私底下伙同下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怎么死也不当那个饿死鬼!

  王氏自从那个不详的夜晚开始,整夜都是在噩梦中度过的。她惊恐,她不安,她畏惧,她渴望。她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的时候,就是一个对自己人生有着意想不到的规划的新派女性。可如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明知自己犯下了天理难容的大罪,却对那个滋味就是念念不忘!这是饥荒的错,人一旦饿急眼了,就什么理智都没有了。没错,这就是饥荒惹的祸!

  夜色掩盖大地,寒风吹过脚下枯叶,伴着阵阵噪音,赵隋山敲响了父亲的房门。

  “谁呀?”赵临宪双眼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的那碗水煮树根,他吃过了那天半夜的肉汤,眼前的这个东西就再也入不了口,咽不下肚了。

  “爹,是我,隋山!”赵隋山在外面喊道。

  “哦,老大啊。”赵临宪连忙抹了把脸,“进来吧!”

  赵隋山面无表情的走进了父亲的房门,他毫不遮掩,开门见山:“爹,那天吃的肉。是粮仓底下藏着的吗?”

  赵临宪对长子的这个问法并不震惊,他将困惑的眼神投射到儿子的身上,一点一点的移到他的双瞳。他沉默不语,连一丝动作都没有。他点了点头,连点告诫的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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