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孤光自照（三）
嵇源远远地望了赫连昭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哼道：“刀剑无眼、拳脚无心，还是请万总镖头先下台观战吧。自是上台，岂有不战而退之理！”
陆凌见状，趁他二人说话，立刻倾身递招，铁扇直向嵇源背心刺去。嵇源闻得异声，转过身来，见陆凌铁扇已杀到身前，扇叶边缘状若利齿，张牙舞爪地咬来，忙一晃避开。
陆凌见他步法轻灵，踏的似是反八卦的路子，知他有些来历，当下不敢轻慢，提气纵身，合扇刺向嵇源周身要害。赫连昭见嵇源竟未携着如玦剑，手无寸铁，忙扬臂将嵇源换给她的剑飞出。
陆凌眼见一道剑光携寒气飞来，忙回身闪躲，嵇源立刻伸手接住，剑行似燕飞，全身劲力由肩肘直贯三寸剑锋，自下而上向陆凌撩来。陆凌举扇一格，兵器摩擦发出滋滋声响，迸出点点金星。
嵇源回身，剑随身转，由斜方刺出，未待陆凌反应，剑尖已刺入他腰间。陆凌见已来不及闪躲，冷冷一笑，轻按钉铰，十根手指粗细、筷子长短的铁针从扇骨中激射而出。
嵇源见针头泛出幽幽青光，又闻得一阵异香，拔剑一格，蕴力于剑身，将铁针反射而出。陆凌抖开铁扇，将铁针悉数卷住，却见嵇源矫若游龙，脚踏乾坤近身逼来，举剑直刺。
陆凌一震铁扇，横直向嵇源腰间砍去，铁针随之疾飞直攻。嵇源卷袖轻扫，一阵丁零当啷声，剑尖已钉入铁扇叶，他反手一压，将陆凌的铁扇死死绞住。陆凌咬牙将折扇收起，压住其剑尖，逼其撤力。
嵇源哪肯退让，忽伸出左手，拇指与中指捏诀，迅捷弹断剑尖，断剑之声甫一响起，残剑已扎入陆凌右肩。陆凌吃痛撤手，铁扇跌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众人猛地发出一阵喝彩，连万千秋亦面露赞赏。
嵇源盯着陆凌道：“你输了，回去陪你那天仙似的小娘子吧。这千秋镖局，没有你的位子。”
众人朝陆凌喝着倒彩，陆凌何等心高气傲，此番受辱着实激愤，见嵇源已转身走下擂台，便用足尖直踏铁扇边骨，一枚细如牛毫的铁针无声无息地朝嵇源厥**刺去。
赫连昭惊呼：“小心背后！”
蓦地一枚磁石夺门飞入，将那铁针吸了过去。一个身着青金锦衣的男子步入大堂，但见来人发束玉冠，剑眉星目，神仪明秀，气度不凡，又引来堂内众人一阵惊叹。
赫连昭暗惊：潇哥哥怎么也来了？却见一旁的端木鸿红着眼低低地唤了声：“哥哥。”
端木潇打量了番胞妹，冷冷道：“既然还愿意认我这个哥哥，就跟我回去吧。”端木鸿咬唇不语，只僵在原地。
万千秋见来了个更加俊逸的青年，忙迎上来道：“少侠请留步。今日是我千秋镖局比武招亲的大日子，方才若不是少侠侠肝义胆、出手相助，今日我千秋镖局喜事没办成，倒要办一桩丧事了。少侠说是不是？”
端木潇见他话里有话，轻哼一声道：“万总镖头有何想法，直说便可。”
万千秋笑道：“少侠既已胜出，便是我万家的大姑爷了，自然要留下来拜堂成亲了。”
端木潇道：“敢问万总镖头，今日搭这擂台便是为了比武招亲？”
万千秋点头道：“自然。”
端木潇继续道：“台上胜者就是万家大姑爷？”
万千秋不疑有他，忙道：“没错。”
端木潇又道：“那万总镖头今日怕是要落空了。我何时上过擂台？既没上过擂台，便不是参加比武招亲，自是做不得万家大姑爷。万总镖头又定了规矩，唯台上胜者方可算作雀屏中选。
现在那台上只有一个败于人手的陆凌，既未得胜，岂有脸面覥颜赖上万家？”
众人闻言均点头附和，万千秋一时语塞，愣在当场。
嵇源此刻已走到端木潇面前，向他行礼致谢道：“在下谢过公子相救之恩。公子高义，没齿难忘。”
万千秋见这二人并立于眼前，一个有如瑶林琼树，一个却獐头鼠目，更是不愿轻易放端木潇走。
赫连昭见状，走到嵇源身边道：“敢问万总镖头，我这哥哥如何不能做万家大姑爷？”
万千秋面露鄙夷，嵇源则恼火地瞪了赫连昭一眼，却见她慧黠一笑道：“我哥哥在擂台上赢了那暗算人的贼厮，下了擂台才险遭不测，按万总镖头的说法，如何不能算作胜出？
万总镖头却巴巴央着这位少侠做婿，看来是嫌我哥哥相貌粗陋，配不上你万家大小姐，却也不瞧瞧自家女儿能不能配上这位英俊潇洒的少侠！我看这哪里是比武招亲，分明是比脸招亲！大伙儿都被这千秋镖局忽悠了！”
在座江湖人士多样貌不堪、武功平平，虽多是来凑凑热闹、骗骗银钱，但平白在台上挨了不少拳脚，心里已是不满。此时听赫连昭一番煽风点火，自是群情激愤，纷纷叫骂，让万千秋十分尴尬，下不来台。
嵇源暗暗好笑，面上却做出愤愤不平的模样，更让众人感同身受，整个大堂沸沸扬扬，骂声震天。
众人正闹得鸡犬不宁时，忽听一个脆如银铃的声音道：“爹爹，让他们都走吧。”
众人循声望去，见擂台后走出一个黄衣少女，身量婀娜，面容秀美，虽不及端木鸿国色天香，却也十分楚楚动人。
万千秋忙搓着手道：“华儿，你怎的出来了？”
万秾华柔声道：“这大堂乱成这样，我想听不见都不成。既然这位少侠不愿娶我，而这位英雄爹爹又不算做赢，便也谁都别为难，大家都散了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听在耳中说不出的舒适，一帮糙汉竟鸦雀无声，纷纷注视着她不忍夺目。
万千秋为难道：“华儿，若是就这么放他们走，爹爹在江湖上还有何脸面！”
万秾华粲然一笑道：“爹爹，究竟是面子重要还是里子重要？哪里有什么强娶强嫁的婚姻能得善终？您若再这般纠缠，怕是旁人要取笑女儿相貌奇丑才嫁不出去的呢。”
万千秋还要说服女儿，却见万秾华杏眼圆睁，瞪了端木潇、嵇源二人一眼道：“你们俩记住，今日是我万秾华瞧不上你们二人，一个目中无人，一个丑得作呕，快快散去，莫在我千秋镖局惹是生非！”
端木潇闻言朝万秾华点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说着拉起端木鸿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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