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祁邧
睡意始终没有到来，裴青闭了眼睛二十分钟，身边人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了，他收了收自己的胳膊，睡着了的人转个身一下子就滚到到一边了，裴青起身下床去阳台抽烟。
"你去哪里？"苏嘉钰刚刚醒来的声音在后面，吓得裴青立刻跳下床。
"裴青？"
"你睡吧！我去阳台。"裴青拿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火机，逃似的往外边去。
实在是他的生活中没有人如此粘他过，苏婉婉都没有，何况他一个半大的男人。
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地上扔了四五根烟头，他才回去。
走到床头他看见自己的手机刚刚暗下屏幕，他打开手机翻了翻，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信息，干净的连广告都没有。
他看了看右边睡得很安静的人，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苏嘉钰怎么可能会动自己的手机？
天色微微发白的时候，裴青迷糊的睡着了，当他被窗外的嘈杂声惊醒的时候，他坐起身，猛的睁眼，被太阳晒的看不清楚，稍稍好一点的时候，他看见站在他床前穿戴整齐的苏嘉钰。
"你醒了。"
苏嘉钰站在他的面前把弄着他的手机，裴青心里一咯噔，抢过手机来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
"你关了我闹钟？"裴青心里一下子就有火了，素来他对苏嘉钰都是多加忍让，念在他年纪不大，不懂事，他简直当做儿子一样教。
"我看你睡得很沉……"
"你是不是有病啊？别人的东西经过允许了吗就随便碰？"
裴青的模样实在有点邋遢，家居服宽大，这一觉睡得皱皱巴巴地挂在身上，头发冲天，再加上发怒的模样，颠覆了一直以来他塑造的师长形象，虽然说在苏嘉钰这样的人面前并没有什么用。
"我看你睡得很沉，闹钟响了一下，就帮你关了。"苏嘉钰没有发怒，平静地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我要上课，我是个老师，你这样让我错过了上午的课程。"裴青简直想把手机扔在他脸上，这个人，不仅是顽固，乖张，自大。裴青更厌恶自作主张的他。
"……"苏嘉钰不说话了，他走到沙发上躺着，不打算跟裴青争执。
"就算你不尊重我，请你尊重我的职业。你这样子做是不正确的！"苏嘉钰的模样让他无可奈何，直观这个事情多多少少带点他是故意的成分，这让裴青觉得生气。
"你是我什么人啊？你管我那么多？"苏嘉钰的声音从抱枕下传来。
"你这话说对了，我不是你什么人！"
裴青脸色铁青，他随手理了理衣服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走，就连鞋子都没有穿好，拖沓着走到电梯口子才自己蹬上。
电梯停在9楼，往下他还有几楼，电梯门清晰印出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这时他才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苏嘉钰的表情自然，并没有看出来有没有捉弄他，但他实在自作主张的让他无奈。
电话响了的时候，他正在进电梯，电话那端是秦卿的声音。
"裴青？你怎么没来学校？"
"不好意思啊秦老师，我今天睡过头了！"他一向不会撒谎，有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
"没关系，你这段时间是太累了吧？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帮你批假。"
"谢谢秦老师！"
"没关系，叫我秦卿，现在我们可是共同目标的人。"
"嗯，好。"挂电话时，裴青听见了秦卿似乎有在笑。
苏嘉钰想起气急败坏裴青，烦躁地拿下头上的枕头，把自己躺下的地方移到了床上，继续躺着。
眼睛闭了几分钟又睁开。
"不能吧……"随即他翻身坐起来，脸色十分凝重，马上掏出手机电话打回了家里。
"喂，嘉钰？"接电话得人是李叔。
"李叔，那个谁，裴青有没有来辞了家教工作？"
"你这孩子，怎么直呼人家大名，要叫老师知道吗？怎么？你想让人走啊？今天没有电话进来啊？"
"没有，只是问一下，我挂了。"
裴青的确想去找苏嘉钰的爸爸谈谈的，他把手机拿到耳边好几次又急急掐了电话，第三次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裴青接起来。
"喂！苏老板？"
"裴老师，你好，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想要请你到家来吃顿饭，有时间吗？"
"嗯？好，那这周周六好吗？"不想苏嘉钰的爸爸主动找他，也省去了他去联系人家的麻烦。
"那就这么定了。"
"听说你拿过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
周四的时候，裴青接了个全国奥数老师竞赛。是秦卿推荐他去的，只有一天时间准备，就要去参加比赛。裴青拾起了多年不看的高数书，熬了一个通宵做题。
苏婉婉做好了水饺，陪在他身边也无多话语。
竞赛还是在本校，不过是在大学部，开始时间是九点半，他早早在九点就到了教室。
来人不多，有几位本校老师，十几位外校老师，竟还有一个学生参加，看样子是个大学部的学生。
"你好！"裴青靠在栏杆处，那位被他看了几眼的学生走过来打招呼:"我是本校大三计算机系的祁邧。"
"你是那个计算机系的第一名？那你奥数也很好吧？"经常有看见在年纪排名名字，加之几分熟悉，裴青自然记下来了，也不想会在这里遇见。
"嗯，你呢？我记得这次奥数好像就我一个学生参加，你是老师？"祁邧站在裴青旁边，两人相似的身高，裴青一贯朴素的穿衣风格，竟然被误以为是学生。
他笑了笑:"我是高中部老师，可比你大了六七岁。"
"哎，看不出来呀！"祁邧诧异的笑。
两人投机的聊了许久，竞赛时间就到了。
两人聊的十分融洽，是一个考场，发卷了又是相视一笑，考完祁邧约了裴青一起去吃饭。
"裴哥，这儿呢。"校外的汤锅店，裴青刚刚进门就看见祁邧招手，他回去拿了公文包才过来，先来的祁邧点着菜，他跟着过去。
这家店面很小，就十张桌子，基本上两桌人都背靠背了，留下狭小的通道。
"听说这家东西好吃，干净，我点好菜，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加上。"
"没了，你点的我都吃。"裴青摘下眼镜，收到眼镜盒里，看了眼拿到自己跟前的菜单，又给祁邧推了过去。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是两件衣服的时节了。
店里的空气反而有些燥热，店家开了那种噪声很大的风扇，吹的人头发乱飞，裴青那桌幸好离的远一点。
裴青注意到店里的动静，祁邧也看着裴青，恰巧被回过头来的裴青撞见。
"怎么了？"
"嗯，感觉你摘了眼镜不是同一个人，感觉小了好几岁。"祁邧撑着手看着裴青，服务员零零碎碎上了几个小菜啤酒。
"嗯，很多人都这么说，我已经习惯了。"裴青拿来啤酒开盖，然后递给他："下午有没有课？"
"没有。"祁邧看了一眼啤酒，对裴青笑："放心，我喝不醉的。"
"那好啊，很久没有喝酒了，我可是会醉的。"裴青开了几瓶啤酒，汤锅摆在了桌子中间的火上。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哥是叫祁黎对吗？"几筷子鱼肉下肚，裴青突然开口。
"嗯？"祁邧夹了筷酸菜放在碗里，听见裴青突然提起自己的哥哥，眉头一皱，眼中一分尴尬，一分掩饰，几分深沉。
"别误会，我是看你很眼熟，说话还有我们老家的话音，所以问一下。"裴青为刚刚突然发问解释。
祁黎在他们家乡算是个名人了，十八岁辍学，二十岁染上毒瘾后，开始在凌台做混混老大，混了三年被抓进局子蹲着，祁邧跟他哥却是个相反的极端，性格温和，成绩前端，他突然提起，祁邧免不了骤然色变。
"老师的老家是？"祁邧听他这样说，脸色缓了缓。
"X县凌台。"
"我也是凌台的啊！，我来Z市之后就没有回去过。"
"有机会一起回去。"
"嗯！"
"可是没怎么见过老师？"
"哦，我在X县教的都是一二班。"
"这样啊，我是五班呢。"
"恩。"
一瞬间饭局上的气氛从陌生的尴尬变得轻松，两人吃着自己的，偶尔讲话。
直到一个声音出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安静。
"哟呵，裴老师啊？今天上课怎么没见着你呀？"
裴青扭头一看，苏嘉钰自来熟的坐到四人桌的空余位置上，看着两人的酒，不客气喝开了一瓶，灌了一大口。
"我有奥数比赛，怎么了？苏嘉钰，你在学校不准喝酒！"裴青看见苏嘉钰拿了瓶啤酒往嘴里灌，不客气地坐在他的旁边。
"你都在喝，有什么关系？"苏嘉钰拿啤酒又灌了一口，朝祁邧扬了扬酒瓶:"喝了你的酒，下回我请回来。"
"没关系，你跟裴哥关系很好？"祁邧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看裴青已是微怒的模样。
"是啊，我叫苏嘉钰，高三的，裴老师是我的家教。"
"哦，我是你学长，祁邧，大三。"
苏嘉钰就那么坐着陪喝了四十分钟，桌上二十多个酒瓶子，裴青数了数，自己只喝了两瓶，还有半瓶还在他桌上。
苏嘉钰就着裴青的筷子吃着下酒菜，喝个酒喝得眼冒绿光，跟祁邧好的半小时扯上了拜把子兄弟，两人都是一副微醺的状态，祁邧的眼神要清明一些，不比苏嘉钰已显醉态。
"你下午回去休息吧，有时间再聊。"裴青付完账回来，苏嘉钰拎着个空酒瓶往嘴里灌，祁邧在一旁笑。
周遭的客人已经只剩下零零散散几桌人，空气里散发着燥热因子，裴青伸出去推开门的手骤然收回来。
他转身看见祁邧站起来了，却撑着打晃的步子，走了两步眼看就要脚软倒下撞桌子。
裴青赶紧把他扶住了。
"你喝醉了？"
"我没有，我是头晕，他要跟我死劲儿拼酒，我……嗝……"祁邧说话开始有点大舌头，裴青头疼，这孩子怎么看着不像喝醉，实际已经走不动路了。
"苏嘉钰，你醒醒！"他双手扶着人，用脚提了提苏嘉钰的脚后跟，被叫喝人茫然的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趴桌子上，迷迷糊糊地嗯一声。
"苏嘉钰！你给我回家去！"裴青又踢了他一脚，苏嘉钰勉强抬起头来，迷糊的应了声，然后用手撑着头，起身摇摇晃晃去问服务员找厕所。
提着人到马路上，太阳还是有些晒人，Z市算得上是个火城，十一月份偶尔还有个大太阳当空照。
裴青等了五六分钟才有个出租车路过，他把祁邧扶进去，让司机等一会儿，回到饭店去找苏嘉钰。
原是想让他自己回去的，他那酒量自己能招个出租车回家，就像上次他醉酒就摸到了他家里。但看着苏嘉钰久久没有从服务员指的地方出来，裴青找了进去。
"砰砰……苏嘉钰？"厕所就两个隔间，裴青推开一个门，没有人，里面那间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他敲门声急促了点，依然没有声音。
"苏嘉钰，你掉进厕所了吗？不能回个声吗？你这混小子！"
裴青忍不住拿脚踢了两下，第三下被饭店老板拉住。
"哎哎哎！大兄弟，我这门可要踢坏了，怎么了怎么了？"老板扯着裴青得胳膊好不容易才把人拉开，护着自家厕所门板子，不让他再接近。
接着好几个店员跟着过来了，围着裴青，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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