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孙策大军凯旋归来，刚到庐江，并未停留，他便携着乔家二女前去拜见高堂老母。
“好好好！都起来吧！”吴氏笑着将三人扶起，再打眼细细观摩二女举止样貌，是越看越欢喜，嘴角的笑容不由荡漾开来，“这二人，便是你口中时常提起的乔家闺女吧！”
“果然是绰约多姿、风华绝代！怪不得能将我儿勾得魂不守舍呢！”吴氏言笑晏晏，欢快逗趣。
小乔脸颊一红，便有些忸怩起来。而一旁的乔冰颜容骤然变得惨白，滞讷不语。
“娘～”孙策低唤了声，以表示不满。
“好好！娘不说了！这媳妇还没娶过门呢，就急着胳膊肘往外拐了！”吴氏揶了一眼，凑身笑道，“那你好好跟娘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是准备将这两位同时一起娶进门？还是——”
“夫人误会了，令郎要娶的是舍妹，民女只是托了令郎的厚爱，来贵府求个庇护安身！”乔冰听着吴氏的话语越不对劲，忙着解释道。
“原来如此！”吴氏眸中的惋惜之色一闪即逝，笑道，“想二位姿容脱俗，能得其中一位垂青，已是策儿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不过，对于乔家姐姐的明言拒绝，她还是分外叹息的。
其实，在吴氏以母亲的身份看来，她更希望孙策娶的是乔冰。无他，从早年长子口中的心声吐露中她便已然知晓，乔家姊妹中妹妹刁蛮任性，实不是最佳的儿媳。相反，作为姐姐的乔冰知书达理、端庄得体，若能嫁与自家儿子，那才会其乐融融，日后也能给儿子的事业上有一定的裨益。
乔冰实在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解释，厅堂里的气氛忽然有些冷场了。
旁边的乔雪漆黑的眼珠子咕噜盯着四周转，倏忽间拉住姐姐的臂膀，便要将他带出厅外。
对于妹妹猝然的举动，乔冰有些意外。不过内心里她也不愿再在这尴尬的氛围中多呆一刻，便任由妹妹拽着离开了。
“娘，孩儿还有要事，先告辞了！”孙策见此情景，似乎想到了什么，草草丢下一句，便反身追了出去。
“策儿，娘还没跟你商量彩礼的事儿呢！”吴氏话只说了一半，自家儿子便早已没了踪影，“哎～这孩子！”
对座的陈氏哧地轻笑，宽慰道：“他们年轻人忙，再说策儿也老大不小了，哪还用得着姐姐操这份心，就由着他们去吧！”
“可这孩子粗心大意惯了，我怕到时候送过去的彩礼不合适，到头来策儿难免会在女方父母那边不受待见！”吴氏抚额，竟为自己这位独撑家业的长子操碎了心。
旁边陈氏略一沉吟，方道：“姐姐也别在这干着急了——这般，若是姐姐放心，策儿的彩礼便悉数交由妹妹代办了！事成之后，妹妹再令人送到姐姐跟前过目检点，您看如何？”
吴氏莞尔：“妹妹办事，我自然放心，也不必再繁琐交接我手了。只是，一切却要操劳妹妹了！”
“姐姐这又是哪里话，你我同命相依、本就是自家人啊！”陈氏秋水般的剪眸中涟漪荡漾，“况且，若非策儿，我与朗儿，亦不知何处漂泊呢！”
——
“说吧，这件事情，你与孙公子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乔冰目光灼灼，凛冽地直奔身前的小乔而去。
“也——不算是商量——”面对姐姐的质问，一贯活泼跳脱的乔雪居然难免有些局促紧张。
“是——那天孙策来找我解释，向我求婚，我便想到了姐姐，想着姐姐也一直喜欢他很久了。若是我一人嫁过去，姐姐便会一个人独守闺阁，我一想到这儿就——”
“所以你就与他私下做主，共结伉俪的同时，顺便也将我嫁给他？之前举家迁到庐江来，也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借着避难的由头，一切顺理成章，最后水到渠成！”说到后来，乔冰的音调不由又高了几分。
受人算计，不明不白的许配给别人，即使那位是自己早已倾慕许久的梦中情郎，这滋味也不好受。
“我们没有算计！”乔雪手忙脚乱，急着辩解，“是我自作主张，这一切也都是我逼他做的！”
“你逼他的？”乔冰凝眉追问。
一听孙策也是迫不得已，女孩的内心愈不是滋味了。
“是！”乔雪垂下了高贵的头颅，细弱蚊吟，“他来那天，我便跟他说，若要娶我过门也可以，但必须连姐姐也一同娶了！”
“起初他也是不同意的，他做事一向说一不二，姐姐也是知道的。所以我就耍起了脾气，伯——孙公子无可奈何，才答应了下来。”
“所以说，这就是你答应原谅他并嫁给他的条件？”乔冰眸中带刺，单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执着的直线。
“你以为你这么做，作为姐姐我就该感激涕零、受宠若惊了么？乔雪，你太自以为是了！你明明知道他是被强迫的，那样即使我勉强跟着他，就会感到幸福了么？”
乔雪嗫嚅，终究无言以对。
在他单纯的思想里，从来没有所谓的对错纠葛。爱就是爱，她也只是想帮助姐姐找到自己的归属，仅此而已。
“乔姑娘——”少年唤了一声，带着撕裂寒风的呼啸，疾奔而来。
却是当事人孙策！
伸手抚了抚跟前乔雪柔弱的后背，见她低着头泫然欲泣的模样，心下一软，温声慰问：“你没事吧？”
乔雪咽了咽，努力地将在眶中打转的泪水再次挤了回去，方似回应孙策般使劲摇了摇脑袋。
孙策猛吸了一口气，迎向乔冰凛冽如刀的目光：“乔姑娘，你就别为难自己的妹妹了，她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在下也明白，你对我多年的心意——”
“别自作多情了！”乔冰嘶声咆哮，也打断了孙策接下来的话语。
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温婉端雅的乔家长女也会火，而且看这阵势起火来远比以火爆著称的妹妹还要厉害！
瞬间的气场，的的确确震慑住了面前的二人。
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激烈，冷了片刻，乔冰道：“我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你，可那也是建立在你同样喜欢我的基础上啊！既然你选择了雪儿，作为姐姐，我决不允许自己横刀夺爱！我做不到！”
“祝福你们！”轻轻地丢下最后一句，乔冰挪着重若千钧的步伐，转身离去。
狂风席卷了她那柔弱的丝，孱弱的身影，看上去竟是无比的凄凉。
“我也喜欢你呀！”
乔冰一滞，缓缓地转过身来，用着满含哀怨的泪眼，凝望着他——那个刚才说出“我也喜欢你”的男人。
不只是她，原本兀自懊恼的乔雪此刻也昂起了小脸，瞪大了眼珠子，愣愣看着他。
“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相信么？”孙策并没有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迎了两步顺手牵过她的柔荑，深情脉脉：“数年以前，我对你的垂青视若不见，是因为害怕自己配不上你。同样的，抛下雪儿不辞而别，也是因为害怕她陪我吃苦受累。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自己的成就，也有了保护你们的能力。乔冰，希望你能够答应，嫁给我，好么？”
几年以后，当乔雪再次打趣向姐姐询问第一次被孙策表白的感受时，时已贵为一国之后的乔冰犹自显露出了小女儿的姿态。
“那时候我们是享誉扬州的『二乔』，所以我也一直做着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抚琴引弦，锁阁自赏。可我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快乐，就好像生生被人抽离了灵魂，每日只活在他人艳羡的既定人生里。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直到遇见了官家，他向我表白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周边的一切都有了光彩，就像是找到了新的人生。如果这是梦，也是我希望永远不要醒过来的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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