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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六十四章


翻山越岭,穿行于密林之间,毕士英一口气疾行了四五里的山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猎户用过的小窝棚,可以做为临时的落脚之处。猫着腰钻进低矮狭小的茅草窝棚,见里面有一堆干草,便打算将那女子放到上面,可是就在他俯下身,即将松开双手的一刹那,令他惊锷万分的事情发生了。毫无思想准备的年轻人,急切间直是手足无措。

        他所托着的那个年轻女子,也就是川西五毒之首,神日冉的第三位夫人紫沙,倏的探出一双玉臂,揽住了年轻人的脖颈。双眸之中媚光闪烁,春情荡漾。由于她的动作过猛,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衫翻卷了下来,袒胸露乳的紫沙,更加艳光四射,玉脸飞来,一个浓情蜜意的香吻,重重的印在了年轻人的面颊上。

        “你……”毕士英直臊得是满脸通红,脑子里乱轰轰的,双手因极度的惊诧而松开,但是紫沙的胳膊搂得更紧,整个身子一下吊在了年轻人的脖子上。

        “不要这样,你快松开手!”惶急慌乱中的毕士英,试图去拉开年轻女人的胳膊,可是双手一经触到紫沙那柔若无骨,滑嫩如脂的肌肤,就如同摸到了碳火一般,倏的收了回来。

        “侠士大哥,你不用这么紧张嘛,我又不是吃人的妖魔鬼怪。”紫沙甜甜的一笑,百媚横生,接着说道:“你救了我,人家只不过是想报恩与你,没有别的意思呀。”

        毕士英有点急了,用尽最后的意志力,猛的拉开了紫沙的胳膊,身形后闪,把脸扭到了一边,强压胸中的气恼,以十分严厉的语气说道:“请姑娘自重,在下救你,绝非要图你有什么回报。更不希望你这样作践自己,同时,也侮辱了我。早知道你会这个样子,还不如不救你了。”

        紫沙以手臂支撑住身体,胸肋间的伤痛,令她黛眉紧蹙,呻吟出声。带着几分惊愕,瞧了一会儿脸色难看的年轻人,又低下头瞅了瞅自己裸露的身体,羞答答的笑了笑,从腿上拿起毕士英的外衫,掩在了胸前,口中柔声说道:“侠士大哥,你现在可以正眼看我了,你是不是有点看不起我呀?是不是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轻浮放荡的女人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施恩不图报,只能证明你的品行高洁,而我要是知恩不报,还算是人吗?可是话说回来,我一没有金银财宝,二没有权势地位,会那么点功夫,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呢,唉,我也是没法子呀,就只能用自己的身子报答你喽,你也不必这样小题大做吧?”

        这个紫沙说的是振振有辞,并且毫无扭捏之态,似乎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所为,完全是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了。反倒叫不善辞令的毕士英无言以对,怔了半晌才反驳道:“那……我分明听到追你的那些人,在叫你什么三夫人,说明你已经是有夫之妇,又怎么能够如此放浪形骸,有负你的夫君?”

        紫沙闻言苦涩的笑了一下,语气幽怨的说道:“不错,我是神爷的女人,神爷待我也确实不错,但是,他不让我做一个,我想做的正常的女人,他的要求太苛刻,太不近人情,我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发疯的!”她的言语之中,充满了撼人心脾的凄切和绝望,一边说着一边朝前爬了几步,美丽的一双大眼睛,定定的望着不知所措的年轻人,动情的说道:“侠士大哥,你就和我好一次吧,是我心甘情愿的,就让我做一回真正的女人吧,我想要个孩子,算我求你啦,好不好哇?”

        “不,不可以!绝对不行!”毕士英大声喝道,既是对紫沙的拒绝,同时,也是对自己的警告。并且连退两步,到了窝棚的门口,暗自打算留下点银两,让这个不可理喻的女子自谋生路,以使自己尽早摆脱她的纠缠。

        却见紫沙怔怔的盯着自己,忽的用双手胡乱的撕扯她自己的头发,痛哭失声,呜咽道:“你不是个男人,不是个男子汉!你把我当成什么啦?一文不值、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对不对?”

        毕士英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又见紫沙双手将蓬乱得不成样子的头发拢到了耳后,瞪大了泪眼,语调有着几分怪异的说道:“你知道吗?神老大跟我干那种事,不过是为了练他的阴阳**,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件工具而已,他根本就没把我当人看!”

        年轻女人的眼神变得迷离,带着几分自负幽幽说道:“我要做真正的女人,想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有什么不对?我也不是跟你吹牛,五毒门的几百号人,哪一个我正眼瞧过?除了神老大,又有哪一个男人动过我一指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武功那么高,人品又那么好,我献身给你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我不要名分,也不会死缠你一辈子,怎么,就凭我紫沙的模样,难道说还有哪点配不上你吗?你既然这么看不起我,还不如叫他们把我给杀了。”说到这里,紫沙已是语不成声。

        听着紫沙一句句发自肺腑,毫无掩饰的话语,毕士英的心灵,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尽管其中有些说法他不敢苟同,但是深切的体味到,面前的这个女子,性情率真,情感挚诚,绝不是自己开始时认为的那种不知羞耻的荡妇。不禁暗中自责,没能婉转的劝说于她,以至于挫伤了她的自尊心。

        毕士英打消了立刻离开的念头。待紫沙的哭声稍歇,便出言安慰道:“这位姑娘,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姓神的不把你当人,就离开他好了,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比我毕士英强的也大有人在。我……并不是真的看不起你,之所以拒绝你,是因为我的心中早就有了另外一个姑娘,我……不是一个好男人,已经两次让她伤心了,再也不能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她的地方了。”

        仍在抽泣的紫沙,神情专注的听着年轻人坦诚的话语,末了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她叫什么名字?”

        毕士英的心潮汹涌澎湃,前尘往事,纷至沓来,酸甜苦辣,纠结于心,禁不住长叹了一声,徐徐说道:“她复姓綦毋,单字名竹。”

        “綦毋竹,这名字可有点怪怪的,也不知人长得怎么样?不过她能有你这样一个相好的,倒还真叫人蛮羡慕,蛮嫉妒的。”紫沙自顾自的说着,瞥了一眼毕士英一脸的不安,捂着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毕大侠士,你用不着担心,既然你也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是不会再和她争的,因为我知道,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仨谁都不会快活的。好了,我累了,真想好好睡上它一大觉。”

        神态慵倦的紫沙,以手掩口打了一个哈欠,娇躯瑟瑟的一抖,用毕士英的衣服裹紧了身子,蜷缩在那堆干草上面,不再出声。

        “你是不是很冷啊?我出去拾一些干柴,升起火来就暖和起来的。”一边说着毕士英走出了窝棚。

        片刻之后,一小堆篝火,在窝棚的中央越烧越旺,劈啪作响,虽然有些烟,可是窝棚内温暖了许多。紫沙睡得很沉很香,发出轻微的鼾声。

        毕士英又到外面转了两圈,见没什么异常,而且,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便回到里面,背对火堆调息行功一周天,然后又向篝火中添加了一些干树枝,差不多已经到了二更天,实在熬不住了,便在窝棚口合衣而卧。

        几天来的往返奔波,猛恶拼杀,连一点喘息恢复的时间都没有,再加上方才那一场心神大战,真叫他有点招架不住,现在精神一放松,很快就进入了沉沉梦乡。

        恍惚之中,他竟然与日思夜盼的姑娘相逢,欣喜若狂的他,忘情的将心爱的女孩子拥入怀中。綦毋竹并没有怪他,而是温顺的如小鸟依人一般,两个人相偎相依,如胶似漆,如痴如醉。

        猛可里,一声凄厉的狼嚎,惊醒了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年轻人,睁眼一看,直竟了个目瞪口呆。噌的一下打地上蹦了起来,由于动作过于猛烈,不由得眼前发黑,晃了两晃,差一点摔倒。脑中尚是懵懵懂懂,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原来,刚刚醒来的毕士英,万分惊愕的发现,自己怀中拥抱着的,竟然是紫沙姑娘。

        紫沙懒洋洋的爬起了身,带着几分诧异的望着,一脸窘迫的年轻人,手掩檀口咯咯的笑出了声,娇嗔道:“干嘛呀,瞧你你副模样,得了便宜还卖乖,放心吧,你又没做什么错事,我只不过把自己的身子借给你,让你在梦里跟你的那个竹妹亲热亲热。嘻嘻,你也不是木头人嘛,干嘛要装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累不累呀?”

        见毕士英神情尴尬,脸色难看,语气一转,轻叹了一声:“算了,我也认命了,没那个福分,就不做那个梦了。实话告诉你吧,人家一觉醒来,火已经熄了,外面狼又叫得厉害,人家又怕又冷,就偎到你的怀里了,又暖和又舒服,便又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负担和愧疚,你一点也没对不起你的那个竹妹哟。”

        毕士英拿这个既任性放纵,又天真烂漫的姑娘毫无办法,只是在心里懊悔自己睡的太死,没能及早察觉。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岔过话头道:“天就要亮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还有很要紧的事,急着去办,不能在这里耽搁了。”

        紫沙冲年轻人筋了一下鼻子,娇嗔到:“你的心肠可真硬啊,怪不得那个竹姑娘不理你,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也不管毕士英作何反应,自顾自的双手托腮,出神的望着地中央的那一堆篝火灰烬,喃喃自语道:“唉,离开神老头子活不了几天,要是回去,怕是连他的面还没见着,就得给银环那个娘们害死,到底我该怎么办呢?”略作沉吟,忽的眼前一亮,扭过脸以挑衅的口吻说道:“我说毕大侠士,你敢不敢送我回去呀?只要你能让我见到神老头,你就可以去办你自己的事了,不是说帮人帮到底吗?好不好嘛?”

        毕士英未免有些迟疑,深知如果自己答应对方,此一去非但凶险万分,而且又要耽搁不少的时间。不过凡事都该有始有终,总不能就这么扔下她不管,也是艺高人胆大,他还真想会会五毒教的一干魔头,他们是侠义道的死敌,决战之前,先探探他们的底也好,若是能够挫挫这些家伙的气焰,杀杀他们的威风,也算是帮了奚师父。想到这里,神情郑重的对正注视着自己的姑娘道:“好吧,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得先说清楚,我只管把你交到你所说的那个神老头手里,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是不会插手的。而且,咱们把丑话说在头里,十有**,我会跟你们五毒门的人发生冲突,到时候希望你躲得远一点,我不想让你玉石俱焚。”

        紫沙心想只要自己能见到神老头,就可以当面拆穿银环那个毒婆子,并且,自己还可以劝说老头子,不要跟自己的恩人作对,就算惹怒他,也在所不惜。当即答道:“行、行,咱们就一言为定!你放心好了,我不单不会拖你的后腿,还会想法子帮你的,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呢。”

        毕士英折了一根胳膊粗的树枝,让紫沙拄着,两个人向血手会的堂口进发。

        太岳山五毒门的临时驻地,这一夜,直闹了个鸡飞狗跳,谁也没睡着个囫囵觉。

        昨日傍晚,当银环和楚碧瑶铩羽而归,向神日冉禀报说:紫沙被那个杀死金环的年轻人掳走了。双头蛇王火冒三丈,当即就赏了银环两个大耳刮子,直打得银环鼻口蹿血,牙也有好几颗活动了,接着就是一通没鼻子没脸的臭骂,直令银环羞愤难当。

        乌媚卿、典元通则鼓动唇舌,说得是吐沫星子四溅,好一通劝,总算是使神日冉的暴怒情绪稍稍平息。

        乌、典二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二更天了。玉蜘蛛低声对摩天蜈蚣说道:“老三,你跟我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典元通会意的点点头,打发了跟班,美滋滋的随在后面走进了乌媚卿的卧房,回身飞快的关上了门,并且还插上了门栓。再看摩天蜈蚣眯眯着本来就不太大的眼睛,舌头不住的舔着嘴唇,就象一只馋嘴的猫,见到了可口的美味,贴上来便要动手动脚。

        “元通,”乌媚卿拨开对方放肆的手,微嗔薄怨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干这种事儿,我有一桩大事,一时拿不准头寸,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出出主意。”

        “卿姐,能有啥大不了的事儿啊?瞅你这正儿八经的模样。”典元通****中烧,强自忍耐,嬉皮笑脸的问道。

        “什么事儿?这件事,关系到你我的身家性命!”乌媚卿正色道。

        典元通闻言吃了一惊,不敢再胡闹,瞪圆了一对小眼睛,紧紧盯着神情肃然的玉蜘蛛,将信将疑的问道:“卿姐,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快点说啊!”

        “哦……是这么回事,半个月前,我刚进中原接管血手会的时候,才知道柏震他们原来还有一个大后台,是一个叫天音教的神秘组织。起初我也没太当回事儿,可是没过几天,便有两个天音教的使者找上门来,你猜那二人是谁?”

        支棱着耳朵听得入神的典元通,抓了抓头皮,猴急的催促道:“哎呀,卿姐,这你叫我上哪去猜呀?跟我你就别卖关子啦,来的俩人究竟是谁呀?你就快点说给我听吧。”

        “噢,这两个人想必你都有所耳闻,其中的一个是峨眉派的东方异。”乌媚卿沉声说道,最后三个字出口的同时,她的心底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丝丝寒意,想想当时的情形,仍有几分后怕。

        “啊——”典元通亦不禁讶然出声:“这个家伙还活着呢?那……另外一个是谁呀?”

        “另一个也是老熟人,是青城派的,叫康玄中。”玉蜘蛛满脸愁云的说道。

        “他娘的,真是见了鬼了。卿姐,你不会傻到跟这两个煞神动手吧?”摩天蜈蚣很是担心的问道,因为他知道东方异和康玄中二人,十几年以前,就已经是恶名昭彰,他俩虽然都是名门正派出身,但是后来又全因故背叛了师门,却又耻于和邪派为伍,仗着一身惊人的武功,在江湖上如天马行空,恣意妄为,黑白两道对他们无不戒惧三分。招惹这二人,无疑是自寻死路。

        乌媚卿涩然一笑道:“想到是想,只不过才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好在没跟他们撕破脸皮,要不然可就惨了。过后,他们逼我也加入他们的天音教,没法子,我当时是孤掌难鸣,只好假意答应了他们。可你说这两个家伙已经够厉害的了吧,但是据我的观察,他俩好象在那个教中,还只能算是二流角色。元通,真不敢想象,这个天音教到底有多大的实力啊!依我看咱俩再加上神老大,也未必能敌得了他们哪。”

        典元通也皱紧了眉头,边嘬牙花子,边挠脑袋,在地上一个劲的转圈。

        乌媚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还有更烦心的事呢,就在昨天,我又收到他们的指令,让我尽快说服你和神老大,一起加入他们的天音教。元通,你自然是和我一条心,可老大那里就不好办了,本来他就十有**不会答应,现如今他失去紫沙,正在火头上,根本不可能同意,弄不好就得跟咱俩翻脸,你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哇?”

        典元通手捻小胡子,脑子里飞快的思索着,加不加入天音教,他无所谓,反正都是屈居人下,口中忿忿不平的说道:“哼,我老早就看不惯他那一套了,以我们的实力,早就可以称霸中原了,可是他非得死朽在川西那块穷乡僻壤。就说这一回吧,要不是尤宫主和皇甫先生他们,费尽唇舌,游说鼓动,他还不肯动窝呢。既然有这个手眼通天的天音教给咱们撑腰,我看干脆一脚把他踢开算了,也省得他在这里碍眼,处处跟咱们拧着劲。”

        乌媚卿先是点头,接着又是摇头,不无忧虑的说道:“元通,这话说起来倒是容易,可是你没想想,咱们俩跟了他已经这么多年了,突然和他拆伙去跟别人,依着他的性子,你说他能跟咱们善罢甘休吗?有他阴魂不散的缠着咱们,你我这日子也就甭打算过安生了。”

        典元通的情绪有些激动,口中迸出:“那就来他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那个老家伙……”话还没说出口,他的脸已经变了颜色。

        乌媚卿的双唇抿成了一道线,目光冰冷,以极低的声音,说出了摩天蜈蚣没敢说出来的话:“对,只有杀死他这一条路可以走了。”其实,在她的心中,早就有了要除掉神日冉的打算了,以使自己独揽五毒门的大权。之所以要拉上天音教,是为了逼迫典元通与自己联手,同时,得手之后,进可以独立门户,称霸武林,退则可以依附天音教,在其羽翼下再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这么干,风险太大了吧?卿姐,你……真的有把握吗?”典元通胆怯的问道。

        “哼,孬种!还没上阵就开始耍熊了,我当然知道这么做要冒一定的风险了,不过,有一个人可以替咱们卖命,由这个人来打头阵,我看问题不会很大。”玉蜘蛛胸有成竹的说道。

        “噢,会有这样的人吗?嘿嘿,我还真想不出,有哪一个人肯去触神老大的霉头。”摩天蜈蚣使劲摇着脑袋,很是怀疑的说道。

        “这你就别管了,到时候,你只要与我共进退,不临阵脱逃就行了。”乌媚卿板起面孔肃然道。

        典元通犹疑再三,望了望乌媚卿那审视的目光,咬了咬后槽牙,手拍胸脯道:“卿姐,你尽管放一百个心好了,就是赴汤蹈火,小弟也一定与你共同进退,绝不含糊!”

        天刚蒙蒙亮,神日冉便开始在他的屋子里拍桌子、打板凳、怪吼连连。几乎彻夜未眠的乌媚卿,带着她的两大心腹蓝欣和楚碧瑶,同典元通,巴天印、熊恺、典兴等人会合,匆匆赶往双头蛇王的住处。

        这些人都已经暗中通了信息,知道门中将发生巨变,因此,个个都显得十分紧张,缄默不语,就连看到两腮肿得老高,样子很是滑稽的银环,也没人笑得出来。

        而在这个时候,三垣宫和六煞帮两路人马,已经开拔,到山下镇子去吃早饭,然后就要动身北上突袭大圣庄了。

        “老大,你也别太着急了,今天,我们大伙一齐出去找,就是把方圆几十里,都翻个遍,也要把掳走紫沙的那个小子逮住,救回你的心肝宝贝。”进得屋来,乌媚卿温言劝道。

        典元通瞧见神日冉眼布血丝,精神颓丧,心中的鄙夷无以复加,嘴上则随帮唱影的开解道:“是啊、是啊,大哥,为了一个小丫头,您也犯不着上这么大的火嘛,给小弟三五天,管保能给您弄来百八十个,任由您随便挑,我就不信没有你可心的,说不定会有仨俩的,比那个紫沙强得多的多。”

        “呸,放你娘的狗臭屁!”神日冉吹胡子瞪眼,吐沫星子四溅的破口大骂道:“你晓得什么?三年,我花了三年的时间和心血,好不容易才把紫沙调教出来,你以为随便找个女人就能替代她吗?我还能活几个三年?媚卿,你给我派人去找,一定要把紫沙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当然可以,只是……老大,三垣六煞他们都已经上路了,我们再不动身,怕是赶不上合围大圣庄了。”乌媚卿拿出了平时极为少见的柔声细语,提醒着双头蛇王。

        “那我不管,找不到紫沙,我哪儿也不去,就是找到了,我也要打这儿返回川西。你们谁愿意去大圣庄谁就去好了,可是咱们丑话可是说在头里,日后要是落了难,在外面混不下去,可别打算让我再收留你们!”神日冉粗声大气的吼道,言外之意,分明是拐着弯不准乌、典二人离开他。

        摩天蜈蚣听了这话气得直哆嗦,但是瞥见乌媚卿投来异常严厉的目光,强自忍耐,没敢出言反驳。

        这时,打外头快步跑进来一个人,乃是玉蜘蛛的心腹,鬼针魔女楚碧瑶。只见她附在乌媚卿的耳畔,煞有介事的嘀咕了那么几句。后者挥手示意其退出去,然后笑容可掬的扬声道:“这下好了,老大,我的手下来报告说,在山腰发现紫沙了,她还活着,这回你可以把心放肚子里了。银环,还不快点推神爷出去。”

        两腮青肿的银环牙咬下唇,目中精光灼灼,一声不响的快步绕到神日冉的身后,握住两只把手,开始向前推动四轮小车。

        乌媚卿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语音激越的大声道:“元通,快与我一起,陪老大出去。”

        摩天蜈蚣知道动手的时刻就要到了,尽管心里面不停的打着鼓,但也清楚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即咬着后槽牙应了一声,与乌媚卿一左一右,站在了神日冉的车前。

        门外,忽然响起了楚碧瑶的声音:“三夫人,您回来啦!”

        这一声喊,屋内众人的心弦都是一颤,因为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了的动手信号。而最为动情的,当数四轮车上的双头蛇王神日冉了,只见他情不自禁的欠起身,伸长了脖子,探头向外面张望。

        就在此时,在他身后推车的银环,双手忽然离开了小车的把手,横眉立目,脸色狰狞,一双手掌发足了十二成的内力,狂猛的向前击出。并且,她的指缝之间,还夹了四根淬有剧毒的钢针,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尽数刺进了神日冉的脊背,而她本人则被对方的护体罡气震得倒飞出数尺开外。

        几乎同时,两侧的乌媚卿和典元通亦联袂发难,四道凶霸的掌力,击中了猝不及防的双头蛇王。三方内力撞击在一块,轰然作响,劲气四溢,发飞衣裂。

        神日冉背上中针在先,内力已经大打折扣,又失了先机,吃亏非小,好在他所坐的四轮小车,着力以后向后面滑动,无形中卸去了不少劲力,小车飞快的朝屋子的里端滑去,碰翻了桌椅板凳,最后重重撞在后墙上,才停了下来。

        而玉蜘蛛和摩天蜈蚣则借力掠出了门外,由于害怕神日冉冲出来反击,二人的身子还在空中,就反手打出了数十件歹毒的暗器,将屋门封死。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反叛害主的毒妇银环,身上插满了暗器,僵挺在屋门口,随即向屋子里面倒了下去。紧接着又有十多颗毒雾烈焰弹,接二连三的掼进屋内,轰轰爆响中,浓烈的毒烟,刹时弥漫了屋子的里里外外。

        “放火!”乌媚卿一边厉声命令着,手中依旧不断的将暗器射入屋中。

        聚在外面的四五十名典、乌二人的手下,闻令纷纷燃起事先准备好的火把,朝石屋的门口掷去。接着又泼了七八桶桐油。转眼之间,烈焰蹿起,灼浪逼人。

        “门主,门主,紫沙……她真的回来啦!”楚碧瑶惊声尖叫道。

        乌媚卿头也没回,不假思索的说了声:“回来了更好,她的主子都已经作了鬼,还怕她什么?杀了她,正好给她的主子陪葬!”

        “可……可是,回来的不单她一个,那个掳……掳走她的人,也……也回来了!”鬼针魔女的话音之中,竟然是七分忌惮,三分兴奋,那种非分的觊觎,再一次在她那不安分的心头萌生。

        “哼,来得正好,我正要会会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角色?”乌媚卿冷蔑的说道,在她的心目中,压根就不信银环和楚碧瑶所说的话,一个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因而,故意在众多手下的面前逞强卖狂。

        “神爷——”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喊,紫沙不顾死活的扑向已成火窑的石屋。她对神日冉根本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是,后者乃是她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全部倚靠,失去了神日冉的庇护,无论是五毒门,乃至于江湖上,她将再难拥有立锥之地。

        “嗤、嗤。”乌媚卿瞬间弹出了两只六爪飞蛛,直射紫沙的后心。不料,一缕极为强劲的指风袭来,她的飞蛛便飞得不知去向,与此同时,一道沉猛无匹的掌力,好似巨浪一般平推过来。玉蜘蛛竟然立脚不住,身不由己的暴退五步,方勉强拿桩站住,口中骇然叫道:“元通,快用暗器!”

        起初,典元通也没将人不惊人,貌不压众的毕士英放在心上,并打算上去替乌媚卿打头阵,可是他身后的蒙山恶叟巴天印,曾不止一次的吃过毕士英的苦头,一见是他,吓得骨头都酥了,连忙一把拽住摩天蜈蚣,低声警告道:“三爷,不可,这小子厉害得紧!”就在典元通将信将疑,稍一迟疑的一刹那,不知深浅的玉蜘蛛,已然遭到了迎头痛击。

        毕士英反手出剑,荡飞了十数件毒器,靠近了被火墙所阻的紫沙,急促的问道:“姑娘,我可以保护你离开这里,跟我走吧!”

        “不,你走吧,我去陪神爷!”紫沙绝望的喊道,撩起衣襟遮住头面,冲向烈火熊熊的石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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