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谭宗明需要女人的时候，女人永远不会缺少。但是这样的女人是属于他专门辟出的“女人”这一块有些贬义的归类。叫他欣赏的女人少，安迪是其中一个。叫他会心疼的女人少，安迪是其中一个。可叫他会无奈的女人更少，安迪不会叫他无奈，她随时做好决断从不叫他头疼。唯一真的叫他无奈的，如今他真的碰着一个——樊胜美。
他抱女人，从来是抱着往床上扔的，也只有那个时候需要抱下女人。今天抱着的这个人，却教他无可奈何认命往里头房间去，权当救急。
樊胜美扯着自己的包包，红着脸十分僵硬地倚靠在对方身上，另一只手不得不攀附在对方的肩头保证安全。
入春的衣服不再如冬装那般厚重。樊胜美今日穿的西装套装，外套有一点厚度，面料质地沉硬。而对方穿了件十分长的黑色风衣，走起路来两人的衣摆难免相互触碰发出摩擦声响。乌溜的发丝无意识披散在对方肩头，她抬眼就可以看见那突出的喉结和紧绷的下颚。属于这个男人的香气不停钻入鼻腔里。发丝上的香气和对方身上的味道相融合，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的。
这长长的路径，陌生的臂膀环绕着自己，叫她尴尬之余，更多了紧张。
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先是觉得尴尬丢人自己的倒霉，然而随着对方一路转弯，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体重。
她可不是瘦的。默默担忧起谭宗明的体力臂力，万一半路把她扔下去。
两人头一次这般亲密的接触，虽然说樊胜美心中并不是很想和他这般亲密的接触。每次遇见这个人都是最丢人的时候，当着他的面摔了个狗吃屎，还装着很硬气。结果硬气是没硬起来，自己的脚倒是真真扭伤了。
下次遇见谭宗明就应该早点闪开，谁爱倒霉谁来。
在谭宗明的怀抱里，眼见对方下颚紧咬越来越用力，半路用力紧了紧手臂。估计是快没力气了。樊胜美偷瞄了眼对方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突然忍不住想笑。
装逼。
噗，谭宗明竟然在自己面前强装轻松的模样，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好笑。
明明要抱不动了。
平时一副自己很成熟的樊胜美此刻忍不住在谭宗明的怀里偷偷笑起来，趁着头发的遮掩，将脸一侧，埋入对方的胸膛。
眼看地方就要到了，却发现怀里有异样动静的谭宗明皱起眉来低头看了一眼。对方露着红红的脸颊和同样红的耳廓，面孔藏在里头叫人看不清楚。
停下低头看了一会儿，还以为出了什么情况。
樊胜美以为到了地方。转过头，红着脸颊正好撞入一双打量的眼眸里。而地方压根没到，被人发现的某人眨着大眼睛，做鬼心虚地撇开了视线。
只觉得身体一晃，对方过分用力将她往上抬，下意识以为要摔倒，慌张中赶忙搂住对方的脖子。谁知头顶上传来一阵戏谑的打趣，好不气人，“抱你真不容易。”
樊胜美才消停了笑话对方的心思，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
谭宗明忍着几个大步将门踹开，飞快将她置放在木椅子上，暗暗松了口气。
真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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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饭局，我并不是很清楚。突然我们老总秘书叫我来吃饭，我整个人都懵了，没想到他们这个打算。”
看着地上蹲着毛绒的头颅，感受着对方手指在她肌肤上的触碰。樊胜美忍不住要打破这种奇异的亲密感，就找了个话题说。
蜜色的大手握着白皙的脚掌，脚趾头还附着着一层鲜红的指甲油，对方手掌的热度突然紧贴在脚底，叫她忍不住蜷缩起脚趾头。猛地一下将脚掌脱离对方手掌内。
这人……。
“那个，谭总，要不我上医院就好了。不用帮我搞了，我嘶……”话没说完，就见对方恶意地用手捏了下肿的地方，疼得她瞪大了眼睛，差点破口想骂人。
这人，这人干嘛呢！
谭宗明无视她总是瞪得圆溜溜的眼睛，起身抬了两张凳子过来。又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来回几趟，还带了些垫子，叠在凳子上。
樊胜美看着谭宗明走来走去，不时还掏电话接了几个。看起来十分忙碌。最后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整来了一袋冰，带了条干毛巾回来了。
站在樊胜美面前用毛巾将冰袋包裹起来，突然抬头来看了她一眼。末了，问了句，“请假了吗？”
这话问得樊胜美一愣一愣的。请假？
脑子里重复了遍，突然转过神来。
天哪，她忘记请假了！她的脚扭了，得电话给唐邱，下午请半天。
想着，就四处找自己的包包。却见自己的包包被放在另一个远的位置上，她根本够不着。她看看沉默伫立在原地的谭宗明，沉了口气。想要张嘴让对方递过来，却发现对着这个男人说求人的话比对任何一个陌生男人说都来得困难。
她刚想起身拿，高大的男人早已凑近来将她的脚置在凳子上，腿弯处塞了两个垫子，叫她的腿放得更舒服。冰冷的毛巾裹冰已经敷在她的脚踝处了。这下，她想站起来都没办法。
脚踝处冰冷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她的脚掌也越来越冷。樊胜美盯着自己的脚看了一会儿，抬头却发现面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她的包包递到她的眼前。
谭宗明见她抬头将包放到她腿上，转身就出了门。而她还没来得及道句谢谢，只来得及看对方消失在门边的背影。
这个谭宗明，真是个奇怪的人。这样不声不响的。
打了个电话，申请很快就批准了，回去补个OA给人事便成。就是当唐邱问她人在哪儿的时候，她望着门口撒了个谎说是在小门诊里。唐邱没有质疑，两人就挂了电话。
将电话捏在手里，忽然想起现在自己的惨状，拿出手机便是对着自己的腿左右咔嚓咔嚓照了几张照片。看着自己的脚趾头，还开了个美图美了下，便将更加白皙的脚丫子发到了22楼群里。不出意外的，很快就博来了关关和小蚯蚓两个美少女的同情心。
樊胜美看着在那默默笑了会儿。又过了好久，始终没等到谭宗明的身影。
就那般坐着的樊胜美整整呆了一个半小时多。或许在她看来该换个词语。
她被晾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多，最后，还是她坐不住了，起身一蹦一蹦地跳出这个房间。而门外仍旧是一个人都没有。
她看了眼手机，枯坐在外头门槛上望着这个诺大的院子又等了一会儿。
知道樊胜美眼睁睁看着垂落的夕阳缓缓消失在屋脊，最后无语地气笑了。
这个谭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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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没事吧樊大姐，这么惨呀！]——曲筱绡。
这话从曲妖精嘴里说出来就绝对不是什么好话，隔着个电话她都能想象出这个妖精在那头如何使劲嘲笑她。
还没等她说什么，小蚯蚓就已经就曲筱绡的口吻两人幼稚的较起劲来。也不知道这个每次都嫌弃小蚯蚓幼稚的曲妖精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和小蚯蚓搭架的。
关关一开始还劝几句，现在已经麻木了吧。
倒是安迪没说什么话，估计是在开会。现在，是所有的人都在上班，就她一个人，凄惨地拖着受伤的腿蹦了一路。那破行馆她嗓子都快喊哑了半天才看见一个人。那破地方实在是太大了，她头都要看晕了，也没走出个所以然来。谭宗明就这样把她扔下，一声也不吭。要较真说起来，她这腿还是他害的呢。
一个那么大的吃饭行馆，竟然连个路标都没有。这太阳都下山了，她还困在里头没出来。下回她要是想玩个捉迷藏的，还真能在里头耍上一整天。
这人，这谭宗明，这个做法就是有点不道德。
哪里就把人无缘无故丢下，也不是说不知道她不认识路，人也没有，话也没留一句自己先开溜了。他之前那么照顾她，抱她一路过来，给敷冰给拿包包的她还挺感动。现在，什么感觉都没了，只有一肚子火气。
好容易在差点困死里头之前有人出现了，把她掺到门口。而她的肚子已经饿到有呕吐感，反胃至极。整个人无力得发虚。
她下午还没吃饭。光喝酒吃海蜇丝了。
电话叫了辆嘀嘀，望着行馆外头渐渐黑下来的天，时间已经16点半了。樊胜美瘫坐在门口石板上，捂着肚子拧着眉头看着前方。
胃，实在不舒服。
而她还要在这里等很久，车子到这里将近要一个小时，这鬼地方远得很，叫的车已经很近了。一会儿回家又遇到下班高峰，估计有得堵了。
另一头刚听完季度报告的谭宗明正看着电子报表。刚才接了个紧急电话，说是收购方案有异动，他急冲冲回行馆私人房间开了视频会议看详细情况，谈论规避方法，不想这一谈你来我往，他专注工作倒是忘了时间。一下视频会议，时间已经17点5分了。扭头一看窗外，天已经黑下来，行馆里的灯火早已经亮了。
他扯掉耳麦刚放在桌上，蓦地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会议之前，他好像……在……
下一刻便懊恼地皱起眉头，拿起手机便快速往外走。
他把樊胜美给忘了！
快步跑去了之前樊胜美呆过的房间。里头黑漆漆的，开了灯只有凌乱摆放的凳子，木桌上还搁置着毛巾包裹的冰袋。人早已没了踪影。
他泄气地站在原地，拨了个电话到行馆前台。一面往外走。
想起樊胜美扭伤的脚踝，还有那别扭的性子。估计，这次要被她记恨上了。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双带着怒气圆溜溜的眸子，还有那带着针的话语。
谭宗明不自觉无奈地笑起来。
记仇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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