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帝师司空
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青鸢跪在大殿中央，心中有点忐忑，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搭话。唯独玄玉一个人悠然的小口喝着酒，像是未曾察觉到漂浮在大殿中的紧张气息一般。
“我倒是想问问大姐，你平白无故将我大魏的四公主说成野丫头，不知居心何在！”青鸢礼数周到的向大公主青莲行礼，不卑不亢的态度竟让人挑不出错点。
“你！”大公主青莲平白吃了个瘪，心里自然不好受，胸口急剧的翻腾。
“我。”青鸢对她笑笑，不再理会，转过头便朝着青樱笑，“四姐，还不快来给父皇行礼。”
听到呼唤声的青樱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从座位上起身，来到青鸢的身边，对着大殿高处的皇帝行三跪九叩君王大礼。
这番礼节倒是又让青鸢吃了一惊，她之前听无霜谈起过，四公主青樱尚未足月便被送入冷宫，这十余载吃不饱穿不暖，但礼数却如此周全。
莫非……
青鸢猛地一抬头，却发现大殿上的皇帝脸上并未有丝毫的惊讶之色，相反，状似还有一丝慈爱。
“行了，平身吧。”皇帝一抬手，淡淡的说，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谢父皇。”
难怪邱菊堂一座冷宫却毫不脏乱，难怪之前她带着青樱赴宴的时候李公公毫不讶异。原来这一切父皇他竟早就知道了！
青鸢浑身一个哆嗦，这便是所谓的帝王心吗？她不由得又望了眼皇上身旁的玄玉，此刻他正把玩着手中的玉扇，嘴角噘着一丝笑意，像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般。
“慢着！”
就在青鸢二人准备退下回座位的时候，却又被大公主青莲叫住。
青鸢兀然心中生出一丝烦躁，“怎的？大姐还有何吩咐？”
没成想大公主青莲却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一句“与你无关”便越过她朝青樱走去。
前些日子，青鸢在慈宁宫羞辱她的这件事，她可是记得牢得很，若不是母后劝她莫要招惹是非，需养精蓄锐，为太子的权势筹谋，她必然不会任由青鸢逍遥快活这般时日。但她虽莽撞冲动，却也不蠢，刚刚父皇的态度显然已经偏向了她。
那么，下手点就在青樱身上，一个没有母家撑腰的小公主，即便是侮辱了她又该如何？
这么想着，连同她看着青樱的眼神都冰冷了几分。
“既然是我大魏皇朝的四公主，那么礼数自然不能缺，对吧，四妹？”大公主青莲巧笑倩兮，状似亲昵的挽住青樱的手臂。
“李公公，本公主倒是要请您来说一说，这庶公主见到嫡公主该行何礼？”只见大公主青莲突然放开青樱的手臂，语气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李公公在听到大公主问话时，不由的原本弓着的身子更低了点，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手旁的皇上，见皇上轻轻摇了摇头，便道：“自古以来，嫡庶有别，按我大魏律法，庶公主见嫡公主该行叩拜大礼。可四公主……”
“既如此，有劳公公了。”大公主青莲抢先抢过李公公的话，对着青樱道，“既给父皇行过礼了，岂不也该给我这个嫡公主行行礼？”
一言既出，百官沸腾，皇上的脸不由得僵了一分，稍近一点的皇后脸色也是极其难看。
青鸢看着她得意的脸色，却不由得叹了口气，这大公主的心智真是不怎样，这明眼人都看出来父皇是有心要庇护青樱，再者，即便是行礼，却也依旧有长幼尊卑，如今皇后太子尚在，就算她长公主地位再如何高贵，也是不该抢了先的，李公公本是好意提醒，却没想被截了话头。
如此一来，若是不知收敛，怕是要吃大亏。青鸢摇摇头，不再理会，拉着青樱就要回座位。
“本公主跟你说话，你可是未曾听到！”一看到她们转身要离去，大公主青莲气得急吼了一声。
“放肆！”一忍再忍的皇上终究是忍不下去了，“身为长公主，竟在这大殿上这般无理取闹！成何体统！”
“莲儿，退下！”皇后眼见着皇上有些恼怒，在后宫这么多年，自是知道些他的脾性的，连忙喝住胡来的青莲。
大公主青莲见皇后说话了，朝着青鸢冷哼了一声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一言不发。
场面一时间冷了下来，过了好一阵皇上才说明，这次齐国摄政王的来意，是要为大齐皇帝选妃，也就是和亲，这一点青鸢并不意外，她在意的是时间。反倒是青樱，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离开邱菊堂，她心里就止不住的激动。
她还记得七岁那年，在邱菊堂的院墙外第一次见到她的父皇的时候，他对她说：“樱儿，你母妃罪孽深重，所以朕不能接你出宫。”
那时候正是黄昏，太阳从地平线慢慢落下，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身明晃晃的黄袍更是刺得她的眼睛疼。所以那之后，她虽然得到招抚，甚至还得到宫里嬷嬷的教导，但是，她终究还是不能离开邱菊堂一步，她终究不能算是大魏的公主。
青鸢的出现对于她而言是一个契机，一个她可以离开这座冷宫的契机，至于这背后藏着怎样的心思，她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这个看似弱小，比她还要小上一岁的妹妹，绝非一般人。而她，绝不会害她。
“皇上，臣觉得长公主最为合适。”
之前像玄玉敬酒的那位将军，贸然进言，却被皇上给否决了。
玄玉冷眼旁观这一切，不时的喝两口小酒，状似悠然自得，却早已了然于心，他来大魏之前已经对大魏的公主做过详细的调查，自然知道这次和亲的最佳人选必定在青鸢与青樱之间，至于谁嫁嘛……他并不关心。
“太后到！”殿外传来公公的声音。
青鸢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太后在众人的搀扶下慢步走进来。连忙跟着百官行礼。
“是谁要派我的鸢儿去和亲啊？”太后凝视了周围一圈，也没叫大家起来，最终将目光锁定在皇帝的身上，“皇帝，是你吗？”
大魏国遵从儒家训诫，百善孝为先，是以，太后虽年事已高，但话语权却极重，皇帝不敢怠慢，忙起身恭恭敬敬给太后行了个礼，赐了上座后，方道：“母后哪里话，儿臣这不是在与百官商量吗？”
“商量！”太后眼一斜，不怒自威，“这分明就是要鸢儿去和亲！哀家可不同意！”
青鸢在底下听着笑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却不经意看到了太后身边的一个人，此人着雪袍，额发高高的束着，一头青丝顺着肩膀倾斜而下。眉眼如星，额间一点美人痣，两手边的袖袍无风自动，看起来倒有些飘飘欲仙的感觉。
在她打量别人的同事，玄玉也正在悄无声息的打量她，三言两语让长公主被禁，无端端的又扯出了太后。这般心智绝不是十三岁未出深宫大院的公主可比，她实在太像了。
皇帝却有些头疼，这皇室的公主就那么几个，连年来齐魏交战，边境扰乱不堪，他早就有和亲的想法了，苦于找不到理由才就此作罢，这次摄政王玄玉来得正是时候。
可不嫁青鸢，嫁谁呢？
皇帝的眼光一扫，恰好看到了一旁披着粉色披风的青樱，顿时眉开眼笑。
“母后说笑了，和亲人选朕早已有了主意。”
“哦？是谁？”
“母后可还记得当初吴氏之女？”
“哀家记得，如何能不记得。”太后一听到吴氏，顿时满脸寒霜，当初，若不是吴氏在先皇后的饭菜里加了水银……连带着声音里都透着寒霜，青樱听了只打哆嗦。
“那便派吴氏之女去和亲吧，母后可赞同？”
“如此最好。”
青鸢勾起嘴角，牵了牵青樱的手，发觉有些凉，忙叫无霜拿了个炭炉又放在她手中，待她手暖和了些才放下心来。
她本来已经放下的心，却又在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时悬起来，她顺着视线看过去，正是那个在太后旁边飘逸出尘的男子，也不知怎的，在她与他对视的时候，竟觉得头脑晕眩，仔细感觉还有一次疼痛，像是从骨头里往外渗透一般，疼得她想大声喊叫。
不过一会儿，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衫已经被打湿了，手指死死的掐住手心才勉强能够支撑，但她一直坚持着与那男子对视。
好半响后，那男子开口了：“不错，年纪轻轻，能受得了我摄魂术一刻钟已是成就不凡。”
他的声音空旷灵动，“我司空，便收了这个弟子吧。”
一句话，又给满座的宾客扔了颗炸弹，激起了无数水花。
帝师司空，精通帝王术，南疆巫蛊术，西域摄魂术，五行八卦术……
即使是青鸢也知道，各国为王者，莫不都是想拉拢司空的，但司空从来不收任何弟子，也不指点任何，曾有人花重金求见司空，却连司空的面都没见着过。
那他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皇宫呢？又为什么突然要收她为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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