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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10.叶梧桐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天晕地旋迷迷糊糊,周围是一片白茫茫的雾色,她感觉自己飘飘荡荡地,拨开浓雾,来到了一间散发着楠木香的房间内。

        周围的人都轻声细语的,乱得很,仿佛是在议论着些什么。

        只见裴御坐在一雕花楠木的床边,伸出手撩开了她额角的鬓发,露出刚刚被他打到的地方,上面乌青一片,有的地方已经发紫了······

        这是中了裴公子一石二鸟之招。

        一石二鸟,当时裴公子扔出一个鹅卵石,熟练掌握了石子的走向,并刚好在扔出去的时候,打到第一个后折射去命中第二人,被打到的第一人受力会比第二人更加的重,她突然跑了出来,靠得更近些,所以受力就更大了。

        这些年穆府一直苦心经营在裴府安插自己的线人,他不得不防,加之若水的事情,情急之下这才下手重了些。

        朦胧中,感觉到伤口被人温柔地轻轻洗净,然后涂上药,本以为会有吃痛的感觉,但这药凉丝丝的,又有清神醒脑的作用,涂上去,疼痛竟减少了几分。

        突然,有一声好听的男声响了起来,声音不大,却平定了在场闹哄哄的场景。

        “这孩子身体弱,头部受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有可能会引起短暂的不舒服,发热或者呕吐,但没有大碍,稍作休息就可以了。”一位年老的男声这样说道,便听到声音逐渐退了出去。

        届时感觉到有人靠近,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刚刚说话的男子,当她想挣扎着身躯坐起来,可不知怎么的,就是使不上力······

        此时的平秋很累很困,自真正入住蓉城以来,没有一天夜晚,她是安宁的。梦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提醒她,从睡梦中醒来,莫要耽误了今日的报道之事。

        她拼命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从模糊到逐渐清晰起来,只见一个长相俊俏的陌生男子坐在自己的床头,见她醒了,他温柔地一笑:“你醒了?”

        “你······是谁?”她警惕地往后一缩,再定眼一看,她是不是见过他?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秦柏舟刚刚走到裴御的居所,就看到一群大夫在议论着,而裴御,他一边忙着亲手给这位公子上药,一边又有人前来通报,说刚刚第二个逃跑之人,已经抓住了。

        考虑到这位公子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他急着去处理刚刚抓到的那个人,还要去给新进的管事们训话,秦柏舟自告奋勇地替他守在这里,没想到只过了一会儿,他就醒了。

        “我叫秦柏舟,是裴府的客人,你是谁?”秦柏舟毫无防备地说。

        秦柏舟!是那个儿时与她拜为同一门师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的秦柏舟!

        难怪觉得如此熟悉。平秋苦笑了一下,更加后退了两步,疏远了他。

        当年总是一起胡闹的他们,和街坊邻居的孩子们一同玩躲猫猫之时,虽相隔甚远,但互相为伴,总是会碰头,单日后门墙角之下,双日则院中最大的一颗树下。

        以你我相识之日起,至今为凭。

        她珍惜与他之间的友谊,在漓江家中之时,她用木牌为计,红色为单,黑色为双,一目了然。记下了自相识以来的年年岁岁,挂满了整整一棵榕树。

        可商族灭门之时,秦家已经成为当朝最大的军队!对于这场偷袭,却是一兵一卒都未曾出现!

        当时漓江所有的商氏之人都来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

        若不是可以同富贵却无法共患难!为何会对父亲送进府邸的求救信视若无睹?

        秦军成为贺兰朝的第一军队,商族给予了多少扶持?父亲从未计较过一分,可到头来,竟是这样的回报?

        思及此,平秋连装出来的坦然也笑不出来了。

        秦柏舟见她突然变脸,以为是头疼,裴御曾嘱咐过的,有可能会发烧······所以他向前走了一步,一边问候道:“怎么了?头疼吗?”一边伸出手想要探一探她的额头······

        “嘭!”平秋奋力地将他推倒在地,她怒视着他,眼神里带着些拼命隐藏住的伤心和更多的仇恨,她吼着:“不用你管,你给我滚!”

        刹那间,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大颗大颗砸了下来。她站起来,开始穿自己的鞋,一边用手拼命地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一边抑制不住汹涌而出的泪水······

        多年前,不过是一群蒙面军,若你们当时念及旧情,商族何以至此?父母亲怎么会死?漓江会何会流了这么多的血?

        她曾那么珍惜与他为友的一个个岁月,可多年青梅竹马的友谊,到底是错付了啊。

        此时的裴御已经训完话回来了。

        他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平秋在穿鞋,还开始止不住地掉眼泪,而三弟被猝不及防地推翻在地,正准备站起来······

        平秋见裴御来了,一门心思地往外走,正要绕过裴御之时,裴御一个错步就挡住了她,他低沉着嗓音问:“去哪?”

        平秋站在原地埋着头,吸了吸鼻子,到底是不愿意让他看到她哭的样子,便偷偷地伸手把眼泪擦干了,这才昂起头来回答道:“我去报道。”

        一个大男人的,竟然哭得那么梨花带雨······

        “新管事报道训话已经结束了,各个管事现在已经分配到该去的茶坊和制作工艺的流程上去,你来晚了。”裴御说。

        这是什么意思?平秋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相信他竟然会出尔反尔,何况,还是他伤了她,这才误了时间······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地,她的手就爬到了额头上的伤上去,不小心碰到之时,她吃痛得倒吸一口凉气,又定了定神,仍一言不发地就看着裴御······眼神中的不敢相信和哀怨,简直像是利剑,一刀刀飞向了裴御······

        他真的怀疑,再这样僵持下去,他真的要哭出来了。

        本就是哭红了的双眼,已经渗出了更多的眼泪,却被平秋强忍住,包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地不让它落下,嘴唇微张,鼻尖微红,不得不说,阴柔得不当女人真是太可惜了。

        见裴御半天没有反应,就知道他说的肯定是真的了。平秋吸了吸鼻子,想要说什么,却无语凝噎。

        好不容易才进了裴府,没想到就这样被错过了。

        管事入职典礼已经过了,一年只有一次,他此番没有出席,再安排进去,恐怕不妥,而裴府上下已经没有什么空缺的职位,可以给他这个毫无经验娇滴滴的新手做了······

        “诶哟,这不是那天在弦月阁的那位美少年吗?”三木自对面房檐上纵身跃下,欢腾着跑到平秋和裴御的面前,愉快地饶了平秋飞奔了一圈后然后站定,他刚刚才酒醒,此时脑子里还处在兴奋的状态。

        “师爷好。”院子里一众丫鬟侍卫纷纷行礼。

        相传,裴府的茶园贸易来往,都是靠裴家唯一的师爷裴杉来打理的。此人心智超群,就算在那年天灾,南城各地都颗粒无收的状况下,还是保证了茶叶的贩卖。

        平秋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这个约莫十岁的稚子,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就是裴府的裴杉师爷?”

        “你知道我!”三木愉快地蹦了起来,莫名地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立马就拍了拍裴御的手,说:“我喜欢他,以后他就跟着我了!”

        说罢,就拉着平秋的袖子离开了······

        平秋回头看了几眼裴御的表情,那表情,唔,怎么说呢,一贯冷淡的脸上竟然藏了一种深深的宠溺在里面。

        她真怀疑自己看错了,直到定眼了好几次,这才确认,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这才专心走路。

        眼前三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你别怕,来了裴府,除了老爷和少爷,就是我最大!从今以后,没人敢欺负你!裴御见着我还得叫我一声叔叔呢~哈哈。”

        叔叔?

        平秋尴尬地笑了笑。

        “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三木停下来,转身问。

        候蛩凄断,人语西风岸。月落沙平江似练,望尽芦花无雁。

        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只有一枝梧叶,不知多少秋声。

        “叶梧桐,叫我梧桐吧。”她笑了笑,一贯的大方从容。心思却飘回那年秋天——

        精卫哀鸣欲断魂,秋风萧瑟秋江岸,人语秋虫共鸣。

        冷月落沙洲,澄江如彩绢,千里芦花望断,不见归雁行踪。

        默默愁煞庾信,可怜夜夜脉脉含离情。

        只有那一叶梧桐悠悠下,

        多少秋凉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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