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风雨欲来 上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了。

        余华熄了两盏灯，只留下桌上那盏最暗的油灯，恍恍惚惚。

        灯已经熄了很久了，他却也睡不着。

        那日在穆府，他下手不轻，她，也一定伤得很重。

        只可惜，他没办法当着面护着她，穆泾渭，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

        就连爱慕他十年的蒋秀玉一朝犯错，还不是被算计成这样，何况是他。当年他逃出家中，在他底下谋事，若不是因为巧言令色，怎么能有今日在公正台都能拥有一席之地的局面。

        当年以为被他赏识的福气，如今，恐怕是要变成祸端。

        穆泾渭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他了。照此发展下去，他绝不会有好下场。

        他手里不断用指腹抚摸着一件老旧的藏青色布衣，当时他要走，母亲虽知道但却不敢说，也是花了所有的心血为他裁制的。临行时隔着门栓远远望了一眼，怕被他看到。

        可惜他一次也没穿过。

        他无法忘记儿时的窘迫和难堪。也无法忘记父亲的难过和伤痛。

        更不能原谅她会背叛这个家。

        可若这次她回来，他便原谅她。

        他辞去公正台一职，去远走高飞。

        大好河山，他也带她去看看。

        所以，他必须完成这个任务，才能有所希望。

        已经是子时了，他穿上夜行衣，悄悄地吹灭油灯后，又过了些时候，从厨房米缸后的暗道出去，前往穆府，与穆泾渭再核实一遍明日的情况。

        穆泾渭此刻在枇杷园画一副雨中的枇杷，他的书房里，放着他画得形形□□的枇杷叶。

        听到冯叔来报余华来见。

        他思忖了一刻，便说：“让他去偏殿等我。”

        余华又来到了那日穆泾渭带来母亲的大厅里。阴森森的，如风灌耳。

        他心里想，今日不论发生什么情况，他都不能轻举妄动，再不能害了母亲平白无故受苦。

        穆泾渭缓缓来了。他的问题很简单，确认明日乞巧楼之事，是不是安排妥当。

        余华已经和乞巧楼的线人联系到，待明天冬至和张成一到乞巧楼就开始心动。

        “那女孩胆子大心却也细，迷药的位置你可都放好了？她既来了酒楼，便不可能一口都不喝，到时候你就把酒放在张成那里，让他去敬她，她自然也会少一分迟疑。”穆泾渭安排道。

        余华应声：“张成是个乡野村夫，他自幼喝酒就喜欢用碗，想必到时候放在他身边的琉璃盏，他动都不会动。”

        穆泾渭点头，余华又问：“少爷是否已经替我查实，最近这一个月的商队里，是否只有这一匹流光锦。”

        这锦镶嵌有银线和水晶，华丽非常，穆泾渭的人手是仔仔细细查阅过了，连黑船都不落下，便说：“的确只有这匹。”

        如此，他就放心使用这一物件了。

        接下来，他们就着明天的安排，路线和时辰都进行了推演，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此时，隔壁的冯叔听人来报，前来找到穆泾渭，在他耳边俯首说：“丑时的那位估计着要醒了。”

        穆泾渭眉峰一敛，话不多说就往外面走去——

        “少爷！”余华见他要走，喊住他。

        他思虑再三，却只说出：“她在穆府，可有打扰少爷？”

        “你不必试探，你若完成任务，我就放过你们。”穆泾渭说道，转身离开了。

        此时秀玉茶庄的蒋秀玉，刚刚沐浴完更衣，房内是浓郁的金丝楠木香。

        她今日去看望穆泾渭的时候，他好像正在为余华叛变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就连她都顾及不上什么。穆泾渭安排了冯叔他们跟着，在穆府后山的湖中游了一下风景，傍晚时分，穆泾渭才有空能够和她共进午餐。

        以往的七夕乞巧节，他也总是公务繁忙。从未真正完完整整过过，大概今年也是这样。

        但是在今天离开穆府时，穆泾渭却亲口向她说，今年七夕乞巧节，会备一份大礼送给她。必然是他十年来从未送出手，她最想要的。

        下人们一听，纷纷下跪恭贺主子和穆泾渭，言语中都是夸赞和羡慕的意思，他终于准备娶她为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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