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情商负值的催雪神女
后来我知道，原来催雪的梅花杀阵只为索酒一人开放，而我偷树的那回不过是身上恰好沾染了索酒的气息，才被那杀阵误当作索酒给放了进去，由此可见这等煞气十足的阵法也是有出错的时候。催雪在看到我留的简信之后怒不可遏，眨眼间便杀到了我龙女宫，将我的神婢和侍卫们定了身，并扬言日出之后我若还未回来，便要血洗我龙女宫……
诚然，这是结合了纷纭众口之后得出的后话。
此刻的我整条龙被她提在手里，哪里有心思想这些。我被卡得呼吸不畅，下意识地攥住她的手试图挣脱她的掌控，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她要捏死我就像捏死一条蚯蚓那么简单。
“你说的心上人，可是索酒？”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冷得吓人，我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来回答她的问题，只能张着嘴一个劲地摇头。
天可怜见，我的心上人一直都是采桑子，同索酒神君可没有半点儿关系啊！
“采桑子？”她显然又从我的眼神里读出了我的想法，在我大脑开始出现一片空白的时候终于松开了手。我顿时一个失力险些瘫倒在地上，也顾不得狼狈不狼狈，摸着脖子便大口大口呼吸着，许久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这梅花林里住着的虽然不是大魔王，但显然要比大魔王可怕多了。
好在我那时候根本没有力气抬头，眼神压根没有同催雪接触，才没让她察觉我那一闪而过的念头。但她却猛然捏起了我的下巴，逼我直视着她墨玉一般的眼，轻启薄唇一针见血地问道：“你偷我梅树，是为了赠采桑子？”
对对对。我点不了头，只能忙不迭地眨眼眨眼再眨眼。
她沉吟了一瞬，道：“那你可认得索酒？”
我发现她提到索酒的时候，纯澈的黑瞳也有了片刻的失神。而我面对这等不可抗拒的读心之术哪里敢胡言乱语，只能老老实实地将我和索酒之间少得可怜的两回见面全盘托出。终究我没有撒谎，她很快松开了我的下巴，一拂袖解除了对神婢和侍卫的定身，也收敛了浑身的风雪煞气，这使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不少。
“既然如此，梅树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苍天有眼，虽然催雪占有欲强了些，好在她也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取了我的龙命。解除危险之后我腿一软，几乎要涕泗横流——九方城好可怕，我要回斑斓海！
揉了揉眼，难得我还能反应过来让周围刚刚从雕像状态恢复过来的神婢侍卫们离开此地。这上古神女阴晴不定颇难伺候，指不定我一个回答错误便殃及池鱼，白白折了他们的性命。
催雪也没有制止他们离开，只是目光淡淡地打量着我，忽然问了一句：“你同采桑子相识已久？”
我想了想：“快四天了。”
“四天？”她冷笑一声，“四天便能为他冒这个险？”
眼看着风雪之力就要汇聚起来，我赶紧解释道：“一见钟情，我对他是一见钟情。”
她闻言似是一怔，敛了周身气势呢喃着重复了一遍我的话：“一见钟情么……”语罢突兀一笑，眼里堆起了我见犹怜的落寞，“我心悦一人，已逾十万年。”
自言自语罢，又望着我：“采桑子可心悦于你？”
这……采桑子那日打着要泡我的旗号闯了龙女宫，终是什么也没做便走了，此后一直捉弄打趣于我，即便是昨天傍晚那近在眼前的暧昧如今想想也突兀至极，倒像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而刻意为之。
不过……
我当即从怀里掏出那枚吉祥如意镯，难以控制脸上欢喜的神情，献宝一样在催雪面前晃了晃：“看，这是他祖传的手镯！昨夜他非要赠我，定然是心悦我的。”
平心而论，若是有姑娘像我这般捧着心上人赠的物什过来分享幸福，即便我一眼就看穿那物什不过是九方城夜市里最便宜的那一个也不会立刻拆穿。
可催雪不同，她不过接过去看了一眼，便摇摇头毫不犹豫道：“此物我却是没见过。”
这上古神女真不会聊天！
我噎了一噎，不愿在面前这位采桑子的老相识面前露怯，梗着脖子便嘴硬道：“自然是没见过，这等祖传的东西外人怎能说见就见？”
许是我那已经不存于六界的婆婆亲手交予采桑子，并细心叮嘱过：“若你今后遇着了心悦的姑娘，便将此镯赠予她。”
“婆婆？”一不小心又让催雪读透了我的心思，她毫不给面子就道，“采桑子本尊乃是一株吸纳天地灵气成形的翠竹，你根本就没有婆婆。”
我欲哭无泪——看来她在梅花林修炼这么多年，毒舌功力已经炉火纯青了啊！
“毒舌？”她蹙眉，“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我连忙捂住脸，脱口而出：“你不要老读我心！”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居然用这种语气和这尊喜怒不定的神说话，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哪知她没有预想的不悦，只是不解道：“为何？”
我哪里还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道：“羞耻，特别羞耻。”
抗议归抗议，我没想过她会将我的话当一回事，直到看到她恍然大悟的表情，才觉得这个寂寞如雪的姑娘其实称不上毒舌，她只是不通世事、情商比较低罢了。
她想了想，将手镯还给了我：“但我知道，采桑子有一对玉佩最是宝贝，倘若有一日他要赠你一块，想必是当真心悦你了。”
欸？
她这是……在帮我？正想问，就见她忽然抬眸望了眼殿外，眼神一沉，出手如迅雷一般在我的右肩点了一点。
霎那间有冰冰凉凉的感觉从右肩传至四肢百骸，我低头扒开衣裳，只见被她点过的地方，有一朵小小的红梅静静盛放。伸出手指摸了摸，完全没有能被擦去的样子，我不由得感慨起来，就催雪这功力完全可以在九方城里开个店专司给人刺青，手指一戳便是好几百灵石，稳赚不赔，何苦一个人守着那梅花林呢。
一抬头却发现殿上已然没了那白裙飘飘的身影，再回首，便是一袭深浅交错的青衫映入眼帘。
他昨天穿的分明还是一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青衫，上面一丁点儿花纹都没有。他该不会是发现了桑竹苑里的梅树，特意换了个衣裳，然后专程赶来表达感动之情的吧？
我赶紧将吉祥如意镯往手腕上一套，迎了出去。
果然，他见我的第一句话便是：“庭院里的梅树是你种的？”
“是啊。”我难得娇羞地抬起手将手镯露给他看，为了姿势自然我还特意做了个撩头发的动作——夸我啊，你倒是夸我啊！
果然，他看到手镯之后目光躲闪了一下，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云。我一看有戏，赶紧暗示性地晃了晃手腕上悬着的手镯——别脸红了，你倒是快表白啊！
可他的画风却忽地一转，语气严肃道：“是你从梅花林扛来的？”
感觉有些不对，我撩头发的手一顿：“是啊。”
采桑子上前一步，上下打量起我来：“可有谁来寻你？”
我彻底放下了手：“有啊，催雪来过，刚刚一转眼又走了。”
“……”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我。
我大为不满。他不感动不表白，不担心不在意就算了，这一脸的“你居然还活着”又是几个意思？
这一盯直盯得我心里发毛，正犹豫要不要将右肩梅花印的事告诉他，便见他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走。
“欸，这就走了？”
不感动了，不表白了？
“小花儿，我从温酒阁回了桑竹苑，一见到梅树便来寻你了。现下困得很，要回去睡觉了。”他背对着我，声音懒洋洋的，“你昨夜白忙了一夜，想必也是累了。”
我脸上一热，难道我挖他桑竹苑土地的事被发现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蹬蹬蹬便跑上去拦住他，这回也不暗示了，直截了当道：“采桑子，我赠你一株梅树，你就没什么表示？”
他一挑眉，金眸恰对着冉冉升起的太阳，颇为璀璨：“我赠你手镯，你赠我梅树。投桃报李，何需表示？”
这番话说得好有道理，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眼看着他又要走，我立时瞅见他衣裳上深浅斑驳的花纹，心里一喜，这分明都换了衣服来见我，还死不承认是来表白的？难道是我暗示得还不够，他一时半会还不能确定我的心意？
于是我得意地指着他的衣裳道：“瞎说，你分明还换了……”
这时候我卡了卡，先前因为是逆光看得不清楚，如今顺着阳光仔细一瞧，这什么花纹啊，分明就是昨夜宿醉留下的酒渍！
他低头看看我手指指着的位置：“换了什么？”
我大窘，一把收回手道：“额……换了……换了个帅法？”
“是么……”他意味深长地望着我，“小花儿倒是一如既往地蠢。”
“……”
“对了，”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伸手拍了拍我的头，“下回要撩头发的时候，记得将头发放下来。”
“……你走，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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