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五年

木秀姐弟回来了，整件事的收尾工作也该提上日程了。潜逃的黄家就交给谷外的赵逸辰，谷里的，自然就交给赵府咯。谢琴跟二堂叔奶奶一家，该怎么处置，还得跟谷里的人商量商量。

        一夜好眠，木秀姐弟吃了一顿好饭，才接受了询问。木潇当时晕得快，因此问不出什么。倒是木秀晕倒前看见了二堂叔奶奶跟谢琴。至于那个男人是谁，没人知道。谢琴目前的状况，也没办法去问她。

        二堂叔爷爷一家此刻正重伤在床，这件事情眼看就要追问不下去。陆城没法子，也只能派人去问黄家的大儿为什么能从矿区逃离，却没人来回报的。

        调查的结果总是出乎人的意料。协助黄家大儿子的人是被贬到矿区做厨娘的谢琴娘，而谢琴娘则是用自己的身体贿赂了矿头。因此黄家大儿离了矿区半个月，也没人能回报给陆城。

        事情到这，陆城和赵管家那是气愤不已。在他们管辖的地方居然就让自己人给坑了。他们将谢琴娘跟那个矿头抓来，在牺牲的兵士坟前，一刀一刀的将两人剐了。

        行刑时，二堂叔奶奶一家跟谢琴都在场，即使重伤在床也没放过。那样血腥残酷的场面，才看到半场，谢琴就疯了。二堂叔奶奶惊厥过去，二堂叔爷爷双手抱头，只知道呜呜的哭咽。而阿亭堂叔跟阿贵堂叔则蜷缩身体，瑟瑟发抖，已然失禁。

        陪着谢琴过来的谢琴爹谢放，和谢琴大哥亲眼见到谢琴娘被活剐，也受不住当场晕了过去。对于这样的结果，陆城和赵管家始终觉得不满意。若不是有他们在，这谷里所有的人，如今可都横尸遍地啦。

        那日之后，谢琴一家就没了踪影。二堂叔奶奶瘫在床上，还有病怏怏的崔晓芳，就靠二堂叔父子三人照应。可惜那三父子都怨怪二堂叔奶奶，也没用心照料她。这让做下无数亏心事的二堂叔奶奶，亲身体验到了当年她婆婆所遭受的待遇。

        不过，二堂叔爷爷父子仨对崔晓芳，倒是照料得很好。在他们精心的照顾和开解之下，半年后，崔晓芳就又恢复成那个清秀的佳人。只是她好了，二堂叔奶奶却不好了。她中风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不久之后，二堂叔爷爷一家就迁离了谷里。至于他们去了哪里，各人说法不一。有人说在邻县看到了他们，也有人说在别的府城见到了崔晓芳。当时崔晓芳跟在州同知夫人身边，看样子是个妾室打扮。

        那场生祭，除了在场的人，就没人知道事情的经过。只是那些犯事人最终的下场，大家是有目共睹的。那件事，在大家心中成了一个禁忌。无法说是哪个人的错，毕竟那件事所带来的后果太过于沉重。

        当年，赵逸辰先是将邕州府打下。以此为据点，他跟那以蛊操控皇帝的势力团伙，展开了一场斗智斗勇的祁宋国权争夺战。同年年底，崔氏族人就搬回了住地提茂村。

        赵逸辰打下邕州府，最先做的是安民平匪乱。并向天下广发召民帖，让那些背井离乡的百姓都回来。他还承诺免税三年，所有税赋比照高祖皇帝，不会增加税种。

        一时间，那些身处外乡的本府百姓，都纷纷响应号召。只用了两个月，原邕州府百姓就回来了八成。另外还有那些生存艰难的外乡人，他们都打算来邕州府落户。

        面对那些越来越多的别府百姓，赵逸辰先是让人去查探了一番，符合条件的才安排落户。而崔氏族人，也趁着这么一股春风，回到了他们世代生活的提茂村。

        至于谷里，那是赵逸辰的私产，没人敢占为己有。不过，赵逸辰倒是让那些开了地的人继续种地。只是税得交，按照新颁布的税收法令交税便成。

        在谷里住了三年多，所有人都舍不得离去。只是生养之地不可抛，祖宗都还留在提茂村呢。再加上这里出山太远太麻烦，所以大家就选择继续回原住地耕种居住。

        但是，让大家放弃好不容易养熟的地，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回村之前，所有人家都分了家。风二虎一家在提茂村本来就没有地可种，再者，他们在谷里找到了更好的营生，就不回提茂村了。

        经过一番难舍难分，依依惜别，木秀随着家人回到了提茂村。二叔带着二婶秦氏，还有小堂妹崔木倩，回村拜祭了祖宗，从此就长住在谷里。三叔的师父兼义父也不打算离开潜龙谷，三叔也就还暂时留在了谷里。

        一晃眼五年过去，木秀已经十三岁了。她和所有山里的女孩一样，放羊、砍柴、种地、带弟妹、做家务，样样使得。就是那针线女红差些，不过她编织竹篾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木秀每年夏收时节，都会去谷里住上三四个月。如今那个山谷有名字了，叫作潜龙谷，赵逸辰起的。赵涵熙在赵逸辰平定邕州府后，就跟着七皇子妃秦氏，回了府城。只是每年，他也都会回谷里住一阵。

        潜龙谷如今可繁盛了，就像一个山中小国。四周谷里的人越来越多，多数是赵逸辰请来挖矿的工人的家属。还有的就是驻守在山里监督矿工的兵士们，和他们的家属。

        潜龙谷里如今开了各种各样的店铺，卖的都是谷里的人们用得到的东西。木秀让二叔开了一间杂货店，卖一些油盐酱醋，和谷里没有的米粮。店就建在谷里崔家的小院里，在院墙那单独开了一扇门。

        四五和阿爹每个月都会按时给二叔送去货物。当然了，每次木潇和木俊都会闹着跟去，直住到下个月阿爹再去送货才回来。后来阿爹干脆就让木俊两兄弟呆在谷里，跟着三叔的师父念些书。

        风二虎一家也开了一间布店，主卖麻布。麻布是李三娘跟秦大娘，还有崔鸿钧家两婆媳自己织的。除此之外，还卖一些棉布，粗棉细棉都有。

        当然，他们店里也代收谷里女人们的针线活计。风二虎跟风于木会将那些针线成品，卖到县城绣庄，从中抽取一些分成。除此之外，风二虎父子还在山里收些山货，贩卖到谷外。

        风于林还跟四叔五叔合作，做了许多的小饰品，然后由四叔五叔拿到府城去卖。生意似乎还不错，有那外地游商都跟他们订货。四叔还搭上了一位海商。去年，他带了三大箱小饰品，三大箱机关妆匣，信心满满的出海去了。

        木秀倒是觉得四叔带去的东西肯定能畅销海外。那些小饰品，可都是她按着前世的那些紧俏的样式设计的。选用的材料，都是山里盛产的翡翠玉石和二叔那个秘洞里的水晶。当然了，那些萤石边角料，木秀也从赵涵熙那求了来。

        就是四叔的机关匣子，木秀也让镶上了那些宝石。山里好木料多，那些匣子也都经过精雕细琢。有些根本不需要上漆，就已是油亮亮的，还散发着幽香。

        除了那些东西，木秀还让四叔带去了一个大匣子的香皂，看海外是否已经有人发明出来卖了。她还交代四叔带些有用的东西回来，比如说橡胶，还有西红柿百香果等。

        相对于木秀的殷切期盼，阿爷跟阿奶他们却是非常忧心的。毕竟这个时代，航海的技术相当落后。海上瞬息万变，或许一个大浪打来，那些人便会葬身海底，永远也不能回来了。

        对于这些担忧，木秀也很无奈。她被祖父母的情绪影响，也开始后悔怂恿四叔出海了。可四叔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他的雄心壮志，不可能因为祖父母的劝解而放弃。

        但是家人没能忧心多久，因为山祭的日子就要到了。这是村里人出山以来，第一次山祭。因此大家都很重视，就连点多少根香都不能疏忽。

        每次的山祭时间，都安排在冬至的第二日，风雨无阻。按着往常的惯例，大家凑份子，买了许多的祭祀用品。从鸡鸭鹅到猪牛羊，一只也不能少。

        山祭需要请来道士和师公。当然了，道士跟师公的技艺，也都是山里人世代相传下来的。他们所习的那些道场和师公路场，除了上一辈口口相传下来外，就是那些被保存到现在的古籍了。

        木秀曾好奇为什么自家人不去习那些上古的祭祀秘术。但是阿爷的一番话，让木秀从此放弃了那个打算，并且也不让家里的任何人去接触那些东西。

        阿爷说：“那些秘术的传承人都很可怕。而且选择习修那些秘术的人，都是传授者自己挑的。自入门习了那些秘术之后，那些人身上常年阴冷。若是一朝不慎，受到反噬，那就是生不如死，还可能殃及子孙。”

        木秀当时就问了：“那些人是怎挑人的？”

        阿爷答：“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选择传承者的。但是被选上的人，却不能拒绝。因为拒绝就是触犯山神，会引来惩罚。”

        木秀又问：“惩罚是什么？”

        阿爷脸色稍微暗淡，幽幽说道：“轻者，从此疯癫智弱；重者，当场惊惧而亡。”

        木秀当时还不知道害怕，就又问：“那些被反噬的人会怎样？”

        阿爷摸了木秀的脑袋，看着远方，有些忧伤的说道：“那些遭反噬的人也分轻重的。轻一些的人，他们只能像鬼魅一般活着，无法与外世接触；重些的，会遭到各种神秘力量的侵扰，最后诡异消失。那两者的后代子孙，若没人承接他们的衣钵，继续做秘术接班人。那么那些后代在十岁之后，都将会成为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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