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公选课
公选课上，人浪滔滔。
戴着一副复古圆框银色小眼镜的小胖老师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完全沉醉在讲台上，底下更是数不清楚的学生，然而，都是低着头的。偶尔有那么几个学生抬抬头，揉揉眼睛，跟老师对视几眼，又沉了下去。
小胖老师是全校公认的最受欢迎的老师，每次选课一开始就人数爆满，踩了****的稳稳地抢上了，而那些不养狗的就只能死缠烂打一把鼻涕一把泪求着小胖老师扩容了。当然了，不答问题不点到，人人优秀不挂科，课堂偶尔讲笑话，自然最受学生欢迎咯。
胖子低头刷着微博聊着微信，不时还抱怨着：“怎么还没下课哇！”
方晗低头刷着题：“上课要有耐心，你看，小胖老师讲课讲得多好，多生动，多有趣。”
胖子微微抬头瞄了眼讲台，迅速又收回了眼神：“能从大学生心理健康问题，讲到国家安全问题，再到世界和平问题，然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好像是蛮有趣的。”
方晗瞟了一眼胖子的手机：“给你妹妹点榜样好么？别老是盯着手机，脸都被手机给晒黑了。”
此时，萧潇听见方晗在说她，瞬间把眼神从投影仪上收了回来，然后盯着胖子。他们三人是并排坐的，萧潇坐在最左边，方晗坐在最右边，而胖子自然就被夹在中间了。
就好像是一块——肉夹馍！
感受到了来自左边和右边的目光，胖子默默地关上了手机，默默地塞进了抽屉，默默地翻开一本小说，然后又默默地嘟哝着：“搞得你在心理课上做高数很光荣似的。”
方晗刚好刷完了题目，合上作业本，朝着胖子冷笑了一下。
虽然方晗并没有说话，但是萧潇却开了口：“就是比你光荣，至少人家方晗哥哥在心理课优秀的同时高数也是优秀。”
胖子眯着眼睛，傲娇的眼神里带着点杀气：“你这是在嘲笑你哥哥我吗？还没跟人家在一起呢就帮着人家说哥哥的坏话了啊，要是真的有一天在一起了，那还得了？”说着，便轻轻地在萧潇脑门上拍了一下，以示教训。
方晗憋着一肚子的笑：“唉唉唉，萧潇是在为真理说话，你不要因为人家说了真话就打她嘛。”
萧潇嘟着小嘴，满脸委屈地说道：“就是就是，我一向只说真话，比如说浩南哥哥最帅啦，浩南哥哥最最好啦……”
胖子一脸的自豪与骄傲，小尾巴高高翘起都要把天捅破了。然后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平心静气地说道：“低调低调，这种事情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不用大肆宣扬的。”
趁着胖子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萧潇忙向他扮了个鬼脸。
也就过了那么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小胖老师终于从世界和平又绕了回来，胖子也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又掏出了手机：“谁说我玩手机就没方晗光荣了，我可是在进行一项比他更光荣更伟大的事业。”
方晗和萧潇都侧过脸来看着他。
等待了几秒钟，还是不见胖子的解释，萧潇终于等不住了：“你倒是说呀！”
胖子神气地卖着关子：“时机未到，再等会儿。”
又过了几分钟，下课铃响了，然后整个教室的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唰地一下就往门口冲去，然后一条窄窄的门就挤了十来个人，活脱脱被碾成了面饼，让那些整天嚷嚷着要减肥却绝不多走一步少吃一口的宅男宅女在这里瘦了下来。真是个减肥瘦身的好地方！
胖子三人紧随其后，出了门，终于听见手机里传来微信来信的提示声音，然后胖子不紧不慢地打开手机，点开微信，看也不看就把那一大段信息炫耀在方晗和萧潇的眼前。
一边慢下脚步，萧潇一边一字一句地读了出来：“论苍老师和小泽老师谁的技术更加地完美……”
萧潇还没读完，胖子脸早已红透了，冷汗哗啦哗啦地冒了出来，赶紧抢过手机，慌慌张张又打开另一条信息，仔细确认了两遍，然后重新摊开给方晗和萧潇看。
萧潇还是不解：“刚才那条什么意思？”
胖子结结巴巴地解释：“没……没什么意思，意外，意外而已。”说完，张浩南赶紧眼神示意了方晗，方晗如梦初醒，连忙照着手机念。
“戚薇薇——法学院大一一班，女生宿舍楼二幢东楼520寝室，跆拳道校队队员，微信号是……”方晗停了下来，接着看了会儿问道：“什么鬼？”
胖子一脸的神气：“羡慕吧。这可是哥哥我砸锅卖铁，省吃俭用，发动广大人民群众的力量，动用层层关系人脉，克服重重障碍危险，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搞到手的。”
萧潇凑了过去，胖子继续趾高气扬：“下面还有云双双的基本信息。”
方晗把手机让给萧潇，然后朝着胖子问道：“有你女神的信息那还说得过去，怎么还有云双双的信息？”
胖子摆了摆手：“俗话说，搞定女生就要先搞定她的闺蜜，懂吗？”
方晗摇摇头。
胖子又摆出一副政教处主任训斥学生时雄纠纠气昂昂而又恨铁不成钢的架子：“唉，这么高深的秘诀，怎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参透的！”
方晗突然想起什么来：“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你上次给我看过了。”
胖子顿时就蔫了：“哦，这样啊！可能我一兴奋就脑子短路不好使了，你就当是第一次看嘛。”
萧潇把手机还给胖子，然后问道：“哥，你怎么弄到的啊？说说呗。”
胖子伸出食指，闭着眼睛摇了摇：“NO！国家机密，无可奉告！”
萧潇凑了上去，拉着胖子的手摇晃着，撒娇道：“哥，我最帅最好最厉害最英俊最潇洒的哥哥，就跟我讲讲呗。我可以在姑姑姑父面前帮你说说好话，多给你些零花钱，这样你就有足够的资金去撩妹了嘛。”
方晗也凑近胖子的耳朵，拿手遮挡着低声说道：“快说，不然某些人的某些照片就……”
胖子侧过脸重重一哼，坚决如铁：“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为几张照片而折腰！不就几张破照片嘛，不就几块零花钱嘛，全都不要了，千金难换君子一言。”
不过话又说回来，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当年那谁谁谁还不是钻过别人的胯下，所以为了世界和平，还是招了吧。然后胖子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怎么买通大一的小学弟小学妹，怎么指使小学妹潜入戚薇薇和云双双的寝室要得她们的信息都给讲述了一遍。当然了，为了增强听众的满意程度和衬托故事情节的险峻，以加强听后的效果，其中绝大部分故事内容都是虚构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听着故事，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距离下课过了那么久，教学楼里已经一片黑暗了，只有偶尔几盏教室的灯还亮着，别想污了，那是校工大妈在打扫教室；图书馆也已经关了门，只有三三两两的有车一族留到最后才离开，毕竟人家两个轮子走得比两条腿快；路灯是藏在树里的，即使亮着，整条路还是昏昏暗暗一片，青石板上一坐，最适合人家省钱的小情侣约会的了。
如此良辰美景，昏暗灯光下拖着长长的影子，活像一家三口晚上散步。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树林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吓得萧潇硬是挤进了方晗和胖子之间，然后一手一个拉着他们的袖子紧紧贴着自己。活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猫努力拽紧主人以寻求保护，然而主人有两个，所以只能一人一半平分自己的不安了。
树林子里并没有灯，只好借着月光窥看。远看像是一个人影在晃动，走近点再看却像是两个人影。再走近些，原是一对小情侣躲进了树林子里，借着夜深人静，然后各种姿势秀恩爱。羞得萧潇拔腿就跑，胖子还呆在原地睁大眼睛打算仔细欣赏欣赏研究研究，却被方晗硬拽着向萧潇追去。
追上了萧潇，又小跑了一段距离，终于看不见那片林子了。
还真是好点尴尬，三人都沉闷着脑袋，各自在心里想着事情却都不说话。
还是方晗率先转移的话题，向胖子说道：“你那都是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手段，不入流。”
胖子服气，反问：“哪里偷鸡摸狗，哪里下三滥，哪里不入流了？
萧潇回答：“就是偷鸡摸狗，就是下三滥，就是不入流。”
见自己的妹妹又帮着外人说话不帮自己，差点没把胖子气出脑缺氧外加心肌梗塞来。胖子缓了缓气，对着方晗奸笑道：“总比你什么都搞不到的好。”
方晗强忍着把自己憋在心里狂笑了两秒钟，然后装出一副冷冷的表情，冷冷地掏出手机，冷冷地打开通讯录，只见通讯录备注上赫然写着“戚薇薇”三个字。
胖子一脸惊讶，激动得就差一口老血从嘴巴里喷出来：“不可能，你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码？连我都没搞到手唉！”
方晗冷冷地说道：“这么高深的秘诀，怎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参透的。”
胖子凑过去，不怀好意地蹭了蹭方晗：“说说呗。”
方晗把目光移向了天边：“并不想说。”
见方晗如此决绝，胖子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让方晗开口了，便转过身向着萧潇小声央求道：“好妹妹，帮我劝劝方晗呗。”
萧潇也把目光移向了天边：“并不想帮你。”
胖子死死地拽着萧潇的袖子，一份虔诚的目光直直地投射在萧潇的眼神里，比拾荒者的目光还多了三分忧伤七分惨淡。然而天太暗，胖子堪比春晚的表演才能并不能够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萧潇还是不为所动。
胖子松下手来，心想：一个不说，一个不帮，真是夫唱妇随，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看来只能使出我的绝招了。
缓了片刻，胖子灵机一动爬上一处高台，然后站在边沿，迎着晚风：“说不说，不说我就跳下去。”
萧潇有点紧张，害怕胖子一不小心掉下来，方晗却在一旁安慰她：“没事的，别担心，这高台才两米高，下面全是泥土，再说他全身是肉，摔不死的。”
胖子绝望地大喊：“你们果真如此绝情？”
方晗也喊着：“你倒是跳啊，快跳啊。跳完我们回寝室睡觉了。”
萧潇在一旁忍不住笑着，胖子却是气得握紧拳头，骨头都发出“咯咯”的声音。站在黑夜的高台上，感受着迎面出来的冷风，摆出一副大丈夫舍身赴死一去不复返的架势，这也就是他最后仅存的尊严了，就算被拒绝也要摆一个帅气的pose。
“喂！你们在干什么，不知道那里禁止攀爬吗？”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并着一个人影快速跑来。
方晗大喊一声：“不好，保安来了。快跑！”说完，便拉着萧潇的袖子消失在过道上。
胖子爬下了高台，然后朝着方晗跑去的方向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喊：“等等我，等等我。”
把萧潇送到寝室楼下，方晗和胖子也朝自己的寝室楼下走去。
都说大学生的体能素质蹭蹭蹭地往下滑，还不及一个初中生的体能素质。但是，在紧要关头，还是有爆发出来的潜质的嘛。就说刚才，差不多冲刺跑了有五六百米的样子，也硬是没让那个天天训练的保安给追上来嘛！
胖子都佩服自己可以去报名参加运动会了，也许有生之年还能有机会站上领奖台，接受鲜花奖杯还有各种美女的尖叫，一段美好的因缘就此开始。虽然他现在已经面色苍白四肢发软，都快岔气了。
待气顺了些，胖子还是穷追不舍地问：“你就说说嘛。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方晗看他还问，都有点烦了，便把社团交流会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就这样？”
“对啊，就这样。她作为嘉宾，而我作为负责人，她的联系方式我当然有咯。”
“早知今日，我当初大一的时候就应该报你那个什么社团了。”
胖子想起自己大一从早到晚都是窝在寝室里打撸，什么部门啊社团啊学习啊都跟自己绝缘，就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还没认识几个，现在回想起来，满满的都是悔恨。
方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伤心，跟哥混，保准哥开荤的时候分你一碗汤喝。”
胖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是说你们社团要参加什么演出吗？戚薇薇会去吗？”
方晗说道：“反正云双双已经是定下来担任领舞了，但是配武并动作指导这份差事不知道戚薇薇接不接。”
胖子激动地跳了起来：“这就够了，让我去，让我端茶送饭洗衣搓背看包扫地都行。”
“真的？”
“真的。”
“干什么都行？”
“干什么都行。”
“刷马桶也行？”
“刷马桶也行。”
突然感觉不对劲，胖子沉默了下来。
方晗却在一旁偷笑：“好吧，就勉强让你刷马桶去吧。”
“你说刷就刷，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方晗两手一摊：“不刷拉倒。”
“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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