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错过
不过她也清楚吴芮的来历，这个法律专业的高材生，她既然敢将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自己转交出去，一定是对如果没有交出去的后果作好了准备的。从她当着自己的面煞有介事地给钱先生发短信就可以看出她并非是全无心机的女人。甚至于连她退还钻石的动机都令辛老师有几分疑惑：对宝石能够舍弃的女人必定是做得了大事的。
在中介工作的人，阅人无数，不能不信服她的眼睛有几分的毒辣。辛老师第二天就接通了钱先生的电话。“你好，钱先生，我是佳缘俱乐部的小辛啊，您好久没有过来了，给您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俱乐部又有不少新会员登记了，您不想过来看看？这个周末有个见面会，您有空就过来玩玩。介绍一些新朋友给您认识。对了，上次给您介绍的小吴，吴芮，您一定还记得吧？贵人多忘事，您和我开玩笑呢。小吴托我转交您一件东西，您有空过来取一下。顺便更新一下您的会员记录。那好，那好，您忙您忙。您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
说实在的，钱先生没有想到吴芮会将戒指退回。以他的人生经验，像他这样的分手方式，吴芮应该找自己索要分手费才对。即使不说分手费，青春赔偿费也是有理由要的。虽然钱先生一开始就是奔着找老婆而去的，对吴芮倒也是规规矩矩的，既然准备娶回家，当然不必急色近利的猴急。
几个月的时间，对于吴芮来说，好歹也是付出了几个月的时间啊。如果吴芮提出这方面的要求，钱先生不仅觉得合理，也真的会酌情给一些补偿。对女人，他不可谓不大方的男人。
这枚戒指现在又回到自己的手上。钱先生不禁对自己的隐身法对吴芮生出几分的内疚来。而这种内疚往往就表现出一点儿男人的豪气；男人嘛，总是有些英雄主义情结的。于是就拨通了吴芮的电话。
“小吴，是我，老钱啊。你怎么将戒指退回来呢？不过是个小礼物啊，你收着不就好了。不喜欢款式可以去柜台换啊，真是的。”
吴芮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嗯嗯哦哦地应承着。男人的冷冷热热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小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冷落你，你是个好女孩。不过，我想让你知道原因，你知道，生意人忌讳什么，挡别人的道！我不知道你是王总的女人，对不起，我冒犯了。”
什么？
什么？
什么？
“我是王总的女人？”
“难道不是吗？王总亲口和我说的。”
吴芮只觉得天旋地转。握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下去。她无意再考察王总是如何和钱先生做的谈判。
够了，有这句话，就够了。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像鲜花一样顷刻充满了整个心腔，让人透不过气来。只不过是一个第三者传来的一个不确定的承诺，吴芮竟然就已经醉了。甚至于她取消了自己在交友网站的注册，其他形式的相亲也一概拒绝了。这就仿佛是说，我坚守自己，不管你怎样。这是怎样的一种傻？吴芮却不管，作为一种姿态，我自己的花，我自己开。
拥有了自己的姿态的吴芮，突然变得明媚起来。不需要频繁的相亲，不需要玫瑰，不需要饭局，不需要戒指，更不需要理由。只需要有这样的假想:王总是爱着自己的。甚至于连李丽的挑衅也变得饶有趣味起来。女人的无理，不过是因为天然地对于对自己有威胁的人群的妒忌。这不能不说是女人的逻辑混乱的动物学理论。
大自然中，雌性动物有向强壮型雄性动物集体献媚的自然法则。不过自觉地将自己降为动物的高度，不能不说吴芮有点儿走火入魔了。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梦境里，吴芮还是错过了她一生中最不应该错过的一部分。不过，也不能完全这样说，谁知道呢？给与不给，要与不要。或许是肉体的一次交汇，是刻骨铭心的爱与欲的统一。又或许，正因为此，他们之间多了些不曾给予的神秘，也就多出来更多的幻想。而幻想，不仅对女人，即使对男人也是至关重要的。
也许，一切的努力并不都是为了得到。一切的爱，也并非都是为了付出。种花时的遐想也未必是为了花开一瞬的美丽。未必。未必是，又未必不是。庸俗化了的爱情免不了拥抱接吻水乳交融。可是没有这些过程，又能叫□□情吗？
如果有一种美让人无法去伤害。谁又是那个幸运的人呢？吴芮一直在小跑着寻找这样的机会。这种跑步的步伐，不仅是李丽，不仅是王总，连同周围的人都可以看出来。所谓相爱成痴。而吴芮在争取到那一次与王总单独出差的机会有多么的不容易，也让吴芮感到自己有多么的羞耻和虚弱。
她是故意在知道李丽身体有恙的时候，向王总提出这一份合同必须马上签。而签合同的地方在远离深圳的城市。而且不容王总拒绝地提前订好了机票和酒店。这些可以说是吴芮分内的工作。也可以说是吴芮处心积虑地将其做成了分内的工作。吴芮在经年的积累后，期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当微醺的两人终于陷入早已设好的局。吴芮的玫瑰般的丝织内衣终于滑落的时候，不合时宜地，发生了这一幕。
“这是我的第一次。”
“你在开玩笑？”
“对不起，请继续，我只是想说，你不要嘲笑我不熟练。”
沉默。
沉默。
“怎么啦？”
还是沉默。
王总将打开的内衣小心的关上。这是一处宝藏，他恨自己无法去破坏它。
“是我很蠢。”
“你不是说我很美吗？”
“是的，你真美。”
“真美！”
“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
“好了，好了，吴芮。”
“什么事都没有了。你还是过去的你。完整的，美丽的，永远的我心中的女神。”
一行眼泪从吴芮的眼中流出来。“完整的，美丽的，永远的……我不要。”可是王总已经起身，出门，并带好了房门。
吴芮知道：这一扇门已经彻底为自己关上。不是不爱。是爱的太用力。吴芮将自己扔进宽大的床上，脸蒙在床单里。眼泪纵横成河。
出差回来，吴芮明显地感到了王总对自己的冷落。虽然是不着痕迹的，但是却逃不过吴芮敏感的触角。以前王总有事吩咐下来，一般都是打电话到吴芮和李丽的办公室，谁接电话就和谁交代了，反正交代下去了她们俩自然会分工去做。这也说明在王总心里，是没有孰高孰低，孰亲孰疏的。吴芮年资略高一点，经验多一点，但是中间经过那样的插曲，李丽已经在公司站稳了脚跟，李丽的机敏能干也是很得王总的心的。不过李丽和自己的关系，算不算一条砝码呢？王总权衡了一下，如果加上这块砝码，李丽这边就要重很多了。不过王总的理念是工作是办公室的事，和床上要分的清清楚楚。所以基本上虽然李丽有些上杆子地将自己当成办公室的头儿，王总那儿却是从来没有给过确证。相反，开会的时候，王总提到法律顾问的时候，一般都是两个人一起提，有时候吴芮在前面，有时候李丽在前面。
老狐狸的葫芦里卖的药自然是和常人有些不一样。不过吴芮这破釜沉舟的一招，不仅没有将他向自己拉近，反而却似乎将其推得更远。他是那么匆忙地逃离现场，以至于第二天参加完谈判签字仪式以后的酒会上，他就再也没有看吴芮一眼。
王总现在很少打她们办公室的电话，有事吩咐下来，一般是秘书给她们电话。或者重要的事情是打李丽的手机，当然最后会补充说，你安排一下和小吴一起完成。表面上虽然变化并不大，但是吴芮和李丽都感觉到了。
本来李丽对他们俩单独去出差是满腹的怨言，但是又找不到理由发泄。现在形势却急转直下地对自己有利起来，不禁令其有些窃喜。看待吴芮的眼光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了敌意。但是李丽没有想到的是，王总疏远了吴芮，未必就是向自己走得更加近。有时候事物的辩证法也并不全是这个道理。
李丽没有去追究那次王总和吴芮一起出差的事情。这是她必须学会的人生过程。既然你选择了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你就必须表现出大度的样子。哪怕你的内心被水淹火烹，你也要做出来我很善解人意，我很宽容，我不在意的样子。
但是这种做出来的样子是需要回报的，比方说放纵你以后你的忏悔。这种忏悔，在男人大抵都是有过的。在他第一次出轨的时候，他会鄙视自己的肮脏，会觉得自己玷污了自己的婚姻，会对当时的妻子痛哭流涕地表示忏悔。可惜，忏悔的过程是如此的短暂，在他生命的过程中稍纵即逝。而一旦他陷入到这个不断追逐新的目标的怪圈的时候，他不仅变得毫不内疚，甚至于有些恬不知耻起来。
李丽以为，作为道歉的方式，王应该在回来以后更加多的出现在自己的公寓。这当然是女人的一厢情愿。女人在成为那个男人的女人以后，其实这么说本身就带有女人的依附性在里面了，女人的反应和男人的反应是多么的天差地别？女人开始渴望日日厮守，男人却开始想象逃离。这中间是多么的不平衡。
事实是，回来以后，王总不仅躲避着吴芮，他也躲避着李丽。这段时间，他除了应酬以外，将很多的时间用在了回家。当他日日下班后坐在沙发上等饭熟的时候，他的老婆激动得有点不知所措了。不过这样的生活也只能偶尔为之，作为生活的调剂，家常里短，始终不是他这种有抱负的男人甘心的日子。
因此，当孩子习惯了父亲每天回家的规律以后，当老婆习惯了老公每天对自己的饭菜挑三拣四以后，当电视的遥控器归他掌握以后。大家终于都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有不好的地方，孩子并不喜欢家里又多出来一个平时很少见到的男人，为此她在家里走来走去还不得不穿上裙子；老婆不得不每天做饭，还要对他挑剔的胃和挑剔的嘴忍气吞声；好不容易停下来想靠在沙发上休息下，电视上是永远的财经节目。这每天回家的男人和不回家的男人不讨人喜欢的程度居然是一半一半，没有任何的优势。
这很难说是谁的错误。只能说平庸的生活会摒弃人的智慧，让人不甘沉沦地向往外面的世界。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李丽会在公寓里发现别的女人的内衣的原因。李丽尚且以为自己是那个聪明地抓住风筝线的女人，殊不知，有些风筝，他生来的目的，就是要挣脱束缚自己的线，哪怕这根线并不妨碍自己飞高。
吴芮也同样意识不到这一点，在对付男人这一方面，她未必比李丽聪明。一个正将爱这种东西淡化淡化再淡化的人，如果你表现出对他的这样沉重的爱，他是不会接受的。他也接受不起，因为他的内心里已经没有“爱”这个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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