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花市灯如昼
十六日夜。
月明星稀。灯市如昼。
夏歇和蔻珠挽手穿行于人流之中，两人皆作村民打扮，夏歇头上还包了个粗布头饰。
虽然两人穿着打扮都甚是普通，但身上气质却出众不凡，是以走在人群里有些惹眼，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很多人都不禁再回头去看，只见那女子挽着男子的手臂，亲密地凑到男子耳旁去私欲，光看背影都看得出他们一定是一对远离尘嚣的神仙眷侣。
然而事实却是——
“如果你今晚敢中途跑回宫去改奏折我就掐死你。”蔻珠在夏歇耳旁轻声说，她脸上虽然漾着甜蜜的笑意，语气却是恶狠狠的。
她的手看上去是紧紧地挽着夏歇手臂的，但是她的两根手指却已经准备就绪了。
夏歇小声说：“好好好。”
蔻珠喜出望外，拉着夏歇跑到旁边的糖人摊上买了两个糖人，拍着夏歇的手臂让他快拿钱。
夏歇竟然还和老板讲起了价来，说：“老板，您看，我们夫妻俩也是好不容易从乡下来京城玩，能不能便宜点？”
老板刚开始是不同意的，夏歇多说几句后，他看着这两个天仙样的人物，还是很愉快地答应了，递给两人糖人，还笑着说下次再来。
蔻珠问夏歇：“你不是带了很多钱出来吗？干嘛还和人家讨价还价？”
夏歇笑着说：“我们现在是乡下来的啊，买东西当然要节约点。”
蔻珠轻笑一声：“你倒挺入戏。”
突然蔻珠指着前面一盏兔子灯大声说：“相公你看！那盏兔子灯真好看！我们在乡下可从未见过那么好看的花灯呢！”
夏歇点点头说：“是真挺好看的。这里的花灯都挺好看的，不枉我们卖了那么多天白菜攒了那么久的钱来京城。”
两人对视一笑，蔻珠小声地笑着说：“为什么是卖白菜。”
夏歇仍旧是一本正经地说：“也可以是卖青菜。”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完了十里长街，倒真像是一对农家夫妻。
走完这条街就到了更繁华的一条街，蔻珠突然指着前面一幢挂满了红灯的高楼，说：“相公！你看那个地方真好看啊，我们去看看吧。”
夏歇看着那满楼红袖招，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了，他看了蔻珠一眼，摸了摸鼻子，说：“娘子，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去不得。”
蔻珠突然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夏歇，说：“为何去不得？”
夏歇看着蔻珠说：“你真的不知道？”
蔻珠一脸无辜，说：“我真不知道。”
夏歇想，蔻珠小时候一直被关在宫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被允许出宫门，对民间的有些东西不清楚也是有可能的。只是他不知道蔻珠以前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从小看电视剧都知道那个地方是作甚的了。
夏歇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唇边，尴尬地咳了几声，说：“反正就是去不得。”
蔻珠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说：“为什么去不得，你倒是说啊。”
夏歇说：“里面是...里面是...”
“里面是什么？”
“里面有很多不好的东西。”
“什么不好的东西？你为什么知道里面有不好的东西？你是不是进去过？”蔻珠脸色一下子变了。
夏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蔻珠继续问：“你没进去过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是青楼？”
夏歇这才恍若大悟，说：“你..你知道那里是青楼？”
蔻珠冷哼一声，说：“你既然知道那里是青楼，你竟然还进去了。说，什么时候去的？”
夏歇连忙说：“朕...我没去过啊。”
“你放屁，你肯定去过，你还骗我，我不想理你了。”蔻珠说罢便转身快速往回走了。
夏歇连忙追上去说尽了好话，蔻珠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两人走到一条黑暗的小巷旁停了下来，蔻珠仍是不说话，正当夏歇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蔻珠突然捧腹大笑，说：“哈哈哈哈哈夏歇你好傻啊！！你真以为我生你气啊！”
夏歇这才反应过来蔻珠刚刚是逗他玩的。
蔻珠大笑着说：“我相信你没进去过，你看我也没进去过，都知道那是青楼。”
夏歇一下子伸手去挠蔻珠腰部的痒痒肉，说：“好啊，你竟敢逗朕玩。”
蔻珠边躲边求饶，说：“逗你玩玩嘛，哎呀...别挠了好痒啊哈哈哈...”
夏歇见她笑得双颊绯红，甚是明艳动人，眼睛弯了弯，一把搂住蔻珠的腰闪身躲进那个黑暗的无人小巷。
外面街上的光斜着照了进来，照在夏歇半边脸上。
他脸部线条刚硬，有如刀削，鼻梁高挺，薄唇微张，美好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蔻珠之前在书上看到貌赛潘安，神过宋玉那些词，总觉得虚无得很，不知道到底那是种什么样的好看，直到她遇到夏歇，那些词的意思才在她脑海里真真切切有了了解。
夏歇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蔻珠的下巴，凑近看了一会儿。蔻珠突然一下子凑上去亲了一下夏歇的嘴唇，笑着说：“你真磨蹭。”
夏歇轻笑了一声，偏着头吻了下去。
就在两人嘴唇相触的那一刻，远处天际突然炸开几朵烟花，绚烂美丽，街上行走的人们纷纷抬头指着天空说说笑笑，黄发垂髫，脸上皆是笑意融融。
而巷里的两人不顾外面人来人往，在阴影处肆意耳鬓厮磨，唇舌交缠，心跳交换，蔻珠只觉世界寂静，自己的脑海里也炸开了烟花。
良久，夏歇终于放过了蔻珠的唇。
他抱着蔻珠，将下巴抵在蔻珠的头上。蔻珠回抱着夏歇，将头靠在他胸前。
两人都不说话，但无声胜有声。
两个人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烟花还没有放完，蔻珠说：“我们去那边桥上看吧，这里有房子挡着。”
夏歇点点头。
于是两人走到了桥上，一湖浮光潋滟，月溶于水，睡莲悄放，盏盏花灯飘摇，随水荡漾。
远处的烟花仍在不停绽放，蔻珠不经意地说了句：“这是民间哪个富商大贾办的灯会啊，光是那烟花就得花不少钱吧。”
夏歇正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但蔻珠好像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所以他还是住了嘴。
突然蔻珠指着河上泛着的几只画舫说：“夏歇，我们也去租条船吧，两个人包画舫太惹眼了，我们去租只小舟罢！那边应该有。”
夏歇说：“好好好，都依你。”
说罢他便跟着蔻珠到了河边，和船夫讨价还价包下了一条小船。
缥缈云雾间一小舟从水面上轻滑而过，舟上挂着的红灯笼甚是明亮艳丽，配上远处那朦胧浅淡的山色，更是显得意境幽远。
夏歇和蔻珠在舟里席地而坐，对坐饮酒，说说笑笑，好不快活。
夏歇看了看远处的几艘画舫，说：“你看那画舫精致华贵，可是咱们这一叶蚱蜢舟却更显得脱俗些。”
蔻珠正忙着啃桌上用冰凉泉水镇着的西瓜，没空接他话。
夏歇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说：”你倒是慢点吃。看看看，衣服上都粘上西瓜籽了，看见你吃饭的样子我真担心咱们女儿以后该怎么办。”
蔻珠说：“天知道我之前有多渴，你要是嫌弃我吃相可以不看。还有，谁要给你生女儿了。”
夏歇伸出手去将她衣服上粘着的西瓜籽拿下来，又拿了手绢轻柔地替她擦嘴，说：“不仅要生女儿，还要生儿子，最好生一堆。”
蔻珠说：“得了吧，你以为我是老母猪啊，生一堆。”
正当两人斗嘴之际，突然听得对面一艘画舫上传来一声叫喊：“敢问船上是谢夏公子吗？”
夏歇一愣，谢夏就是夏歇，那艘画舫上的人怎么知道自己在船上？
他和蔻珠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出船舱，只见画舫上站着一个青衫男子，面容和蔼。蔻珠认识他，他是大理寺卿谷时雨谷大人。
夏歇笑了笑，说：“原来是谷大人。”
谷时雨说：“原来还有谢夫人，两位可要到我这船上来坐坐？”
蔻珠有点不想去，但夏歇倒是很愉快地答应了，谷时雨便让开船的人开到小舟旁边，不想夏歇说了句不必，拉着蔻珠的手一起飞上了谷时雨的画舫。
谷时雨正准备给两人行礼，夏歇抬住他手臂，说：“诶，谷大人真是，我只是一介山野村夫，何必行此大礼。”
谷时雨见两人的穿着打扮顿时明白，于是说：“谢公子说的是，还请两位跟在下去楼上坐罢，好酒好菜都摆着呢。”
夏歇点点头。
三人上了楼，谷时雨屏退了下人，说：“皇上和蔻妃娘娘请用。”
夏歇说了句“嗯”，对蔻珠说：“吃吧。”
蔻珠小声地对夏歇说了句：“没有西瓜。”
夏歇说：“你想吃西瓜？”
这句话被谷时雨听到了，他连忙去让下人切了西瓜端上来。
夏歇问谷时雨，说：“谷爱卿怎么知道朕与蔻妃在那小船上？”
谷时雨说：“臣也不过是看到租船的一个人背影很熟悉，后来才想起那不就是皇上您嘛，于是便斗胆大声问了。”
夏歇说：“你倒是眼睛尖。你今日怎么有雅致出来玩？”
“因为他知道皇上为了蔻妃娘娘办了一场灯会，便想来看看这位蔻妃娘娘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三人回过头去，只见一个男子正负手站在楼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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