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亡的炼金术师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道……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幽幽的声音在地穴之中回荡，却是【太上老君常说清静经】。此经流传甚广，但少有人从中超脱。传说人若能悟其奥妙，可渐入常清静之境界。莫道然就是从此入道，可见其玄妙非凡，只是凡人难以明白个中玄机而已。
莫道然之所学，多是太上老君所传下的正宗妙法，因此他自认为也算是老君门下，这种时候正可以请老君庇护一二。
【妙道天尊归命。四生六道，有感必孚；三界十方，无求不应！】
道术的特性是【天人感应】，将与世界同化的神仙之力请降己身，乃是最基础的手段。
这次，他请出是妙道天尊吕洞宾，因为这位神仙有救死扶伤的传说，而且是与凡人关系最近的一位尊神。请他护持，可以避免妖邪侵害。
【疾！】
只见莫道然顶门七窍大开，一道清光自其中跃出。清光就好像水月一样朦胧。忽而一定，却是一仙风道骨的青年道人。
这就是道家所言，元神出窍。
修道者未入仙道前，只能修得阴神，惧怕日光，不能白日游行青冥。而已经修入散仙的可以元婴入世。至于如莫道然这样的地仙，则已经完全修成了阳神，可以白日飞升，元神出窍。
【破碎虚空果然不是说着玩的，连元神都有些不稳定了吗……】
别看他现在好像一点事也没有，其实只要认真观察一下就会发现，他的这具元神正在忽明忽暗地闪烁个不停。
正常情况下，地仙的元神看起来基本上和肉身没有太大的差别。像是他现在这样，只能说他受到的伤害已经损伤到了元神。如果再不想点办法的话，什么长生不死都是开玩笑了。
好在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
不错，关键就在那具诡异的炼金术骨架上。元神出窍后，被蒙蔽的五感完全被灵敏的第六感代替，原本察觉不到的东西，现在就好像被探照灯打到了一样。
这里有着另一个魔术师，就好像是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朽木一样，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真是难得一见的杰作……要比较的话，这里的魔术师比较厉害啊……】
身为顶尖的魔术师，并且是活了三百多年的地仙，他见到过不少其它系统的魔术，所以对于许多魔术都有一定程度的知识。
而且他本身得道前就是丹派的道士，所以对于有共通点的炼金术也有过不少研究。虽然没有实际操作过，但基本的理论和常识都是知道的。
【灵体】也有一些地方叫做【全灵】或者【活魂】。总之是一种非常高端的炼金术。据说是用传说中的贤者之石重新构建生命的禁忌炼金术。
莫道然肯定这个世界绝对和他所知道的不一样，因为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穿越了空间。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与他原本的世界大同小异，说不定连世界的格局都是一样的。
原本在他原来的世界里，这种禁忌的炼金术只存在于传说中，甚至大多数炼金术师还停留在追寻【柔软的石头】（贤者之石的隐喻）的程度。
所以说，这个东西的实际功用完全是由他主观判断的。他觉得拥有如此庞大咒力的炼金术产物，确实有颠覆世界的力量。
【听说‘灵体’可以代替灵魂的消耗，真正的长生不死。现在看来，似乎和传言不太一样啊。】
炼金术的一个秘传分支──【灵性炼金术】所研究的正是以灵魂为原料，身体为熔炉，类似于道家内丹术的特殊秘术。其中提到，灵魂在炼成的过程中必定会因为消耗而告罄，所以有人提出了【灵体】的概念。
道家也有类似的说法，亦即【天人五衰】。即使是修成地仙的他也不可避免地会因为能量守恒的法则而逐渐老去，即使衰老的速度很缓慢。所谓的长生不死只不过是很美好的梦而已。
而【灵体】据说可以代替灵魂的消耗，也就是说，通过在灵魂和肉体之间建立另外一层媒介，不消耗灵魂，以达到某种意义上的永恒。
作为代价，需要在肉身的大限到来之前替换躯壳。
很显然，这具【灵体】的主人因为没有及时替换身体而沉睡在了这个黑暗的地穴中。不过看样子，他还没有完全消亡。
没有躯壳庇护的【灵体】就像是风中的残烛，说起来，这具【灵体】看起来似乎也有不少年份了，那团灵魂之火居然还没有灭掉，足以见得他生前也是个厉害的魔术师。
【你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莫道然幽幽地对着骨架上的火苗说道。
他很肯定，这个炼金术师听得见。事实上，那团幽绿的火苗确实微微躁动了一下。
【炼金术师大多不太注重自身的修炼，你似乎已经快要到大限了……】
火苗摇曳着，渐渐升腾起来，露出一个模糊的虚影。
斑驳的白袍，单片眼镜，一副学者的模样，苍老的脸上满是颓然。
【是的。我的灵魂即将耗尽……想不到……还能在最后看到人……】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受到干扰的收音机。
【你也看到了，我的情况没有比你好多少。我想你应该知道……】
【用这具‘灵体’修复损伤是吧……我没有意见……事实上，显现这个投影已经耗尽了我最后的力量……就好像风中残烛……】
【那就多谢了。你还有什么愿望没有了结的，也许我可以……】
【不用了……那种东西……没有……但……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将魔法延续下去……不管是炼金术也好，还是道术也好，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不必要的东西……但正因为如此……不想看到……先辈的结晶断绝……所以我……用了这个……禁忌……】
话音越来越嘈杂，最后终于连同影像终断了。
明明是两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但对话却让人感觉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大概因为两个人都是非常杰出的魔术师的缘故吧。
将失去存在理由的神秘贯彻到底，魔术师就是这样的生物。
【还没有问到名字，这算是缘分未到吗？】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莫道然元神一定，双眼放出月华般的清辉。
【太上老君赦令！金阙光降九幽返魂归附吾身！疾！】
指掐法诀，变换阴阳。步罡踏斗，一连走了七步，踩出北斗。又变换方位，以八卦中宫九个方位行禹步。
这是引动灵脉的秘法，以禹步连接天极北斗和十方地维，护持元神不受侵害。
换做平时，这样的法术根本用不着，但现在毕竟元神受损，不得不小心一些。
【急急如我令！】
只见莫道然的元神仿佛披上了一层金辉霞衣，忽地化作一道流光，直射向眼前的灵体颅骨。
原本在其上跳动不已的火苗已经完全消散，莫道然很顺利地接替了原本幽绿火苗的位置。
此时在其上跳动的却是青白色的火苗，其中还有一个迷你的小人结跏跌坐。正是莫道然的元神。
【虽说暂时稳定了元神，但一直这样下去结果还是一样。必须先找到合适的肉身才行。】
原本的身体是不用想了，虽说是仙胎，但都坏成那个样子了，根本用不了。
与原主人不同，莫道然可以控制灵体行动，只要在一定的时间内找到能够使用的身体，就可以慢慢修复。这得益于他强大的灵魂力量，地仙的灵魂和凡人炼金术师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说到底，这具灵体的构成本身就是一个魔法，介于物质和虚无之间，没有物质的凭依，光靠虚无的灵魂是不能久存的。
【虽然看起来不可能，但似乎有一线转机……】
仙人的灵觉告诉他，他将背负着什么重生。
四周一片漆黑，但有微弱的气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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