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失手

宗门试武不可能让弟子全力拼杀，那样造成的伤亡谁都受不了。所以规定练气后期以下，筑基以上的弟子不用参与赛事。而且比武用具皆为一阶法器，不可劲气外放，法术也只能用来防御和迷惑对手。如此一来，即便弟子失手造成了损伤，也是在可控范围之内。这样规定即减少了不必要的受伤，也检验了弟子的对敌经验，以及对招式法术的理解。在这方面按理来说，黎久应该有所欠缺，毕竟他才入门几个月而已，接触正规训练时间尚短。可当听到黎久和宋琦的问答时，金丹长老们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的。“师父，那个高个子的师兄刚才用一招分星抱月是不是已经赢了？”黎久将脑袋伸到宋琦前面，指着一块场地问道。宋琦随着指引望了过去，点点头，道：“不错。三环套月虽然能缓解对手的攻势，但分星抱月招式更长些，不仅能化解进攻，还能打击在对新力未生之时，要是这么用，他的确赢了。”黎久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场地上有几十个师兄弟在比武，场外有数千人围着观看，这让他也兴奋了起来。又指着一处场地问道：“师父，那边，那边，那个师兄刚才用一招拦路斩蛟是不是就不会输，还能搬回来一点？”看这黎久孩子般天真的举动，宋琦笑了，再次评点道：“对！拦路斩蛟的招式简单，发力要快上一点，只要使的时机对，对手想要得手并不容易。”“师父，师父，那边，那个师兄要早一分使一招天使含笑，好像已经建立很大的优势了。”“小子不错啊！他只要能快上一点点，刚好是对手旧力用尽的时候，即便能躲开，也要处于下风了。”“师父，这边啦！那个师兄出招早了，晚一点的话，反而更好，对吧？”“是啊，”宋琦这时候察觉出不对了，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黎久才这点道行，怎么可能看出来的？而一旁的其他金丹师祖也没了兴致去看赛事，齐齐望了过来。“师父……”“师父，你看我干什么？是那边啊。”黎久连问了几个问题，见宋琦没有回答，便搬着他的脑袋，要他去看场地上的比试。可宋琦却挣开黎久的双手，转身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小子，你能推断连技点？”闻言，黎久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一红，觉得在这么多师祖面前表现得什么都不懂，是件挺丢脸的事情。“嗯？师父，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咧，什么叫连技点啊。”“笨蛋！”宋琦一巴掌抽在黎久的后脑勺上，道：“招式和招式之间，法术和法术之间，都有一个连接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旧力已老，新力未生时为弱。旧力已尽，新力生出时为强，中间这个点就叫连技点。”天下间不管是法术还是武技，都要遵循相生相克之理，这是恒定的。若是你创出的招式，万物中没有一样能克制你，那你便是天了，天道又岂能容你？你和你的招式，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毁灭。既然要遵循相克之理，那么所有的招式，都是有破绽的。只不过有的修士，可以通过绝对的力量，在争斗中掩盖这些破绽而已。并且不管是法术，还是武技，都不可能一直恒定的强盛下去，总要有一个从强到弱，再从弱到强的过程，由此连技点便产生了。高明的修士能把连技点，压缩在一个很短的时间点上，或者在这个过程中作出有效的防御。“哦！就这个啊？可以啊。”黎久揉揉脑袋，若无其事的说道。“可以？”宋琦把黎久提溜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黎久点点头，指着远处一块场地上比武的弟子，道：“是啊！若把一个呼吸分成一百份，那个师兄二十四份之后，就是师父说的连技点了。”话音落下的时候，那弟子的连技点已经过去，但在场的金丹都不是等闲，光看下一个动作就知黎久所言不虚，几个金丹因此直接愣在了那里。宋琦第一次感觉这个世界是怎么的疯狂。一眼就看出招式法术的破绽，他作不到，在寂灭大陆也没听说谁能作得到，大家拼斗时寻找对手的破绽，无非都是推断连技点后，再给予反击。可宋琦能推断出连技点的出现，是用一百多年的时间换来的经验。为什么十四岁的黎久，同样能做到？还这么轻松写意的样子。难倒自己这一百多年都活到了狗上？还是石原比较正定，轻咳两声，问道：“你是怎么推断出来的？仔细说说。”其他金丹师祖则死死的盯住黎久，等待他的回答。“能推断就是能推断。”黎久苦着脸，干笑两声，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样子。“出招前的瞬间，就自己想到的。怎么来的弟子还真不知道。”撒谎！弥天大谎！这和推断没有半点关系，就黎久那点道行，那能推演出什么道道来？他是看出来的。修士不管是出招，还是运用法术，都要调集身上的真气穿过窍穴来增加威力。而真气也是灵气的一种，被改造后的灵瞳自然能够看得到，整个过程时间虽短，却已经足够黎久预判出连技点什么时候出现了。不过黎久也只能这么说，除非他想死，不然就不能说实话。只是听到这个答案的石原却有些失落，他希望能从黎久推演的过程中得到启发，从而编写出一部秘籍，用来增强宗门的底蕴。很多武技法术不就是这么创造出来的么？黎久给了他希望，却也让他感到失望。当然，不是所有人的表现都和石原一样，宋琦就不再乎，拍着黎久的脑袋在大笑，郝刚一脸阴霾，余力则庆幸自己的决定没错。每个人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自然会有不同的看法。少顷，石原笑了起来，着相了，自己对连技点的认识，也不过是熟能生巧而已，怎能要求黎久说出什么来？如此已经很好，再要求就太贪了。“很不错！不过光判断出连技点，还不足以完全用于对战之中，没有强悍的肉身，动作跟不上反应终是无用。”石原看向易物堂的孙长老，道：“以后你那有银龙草或健体丹的话，优先和黎久交易，收个成本即可。”银龙草和健体丹，一个是四品灵草，一个是五品丹药，作用都是强化肉身，石原显然是想进一步扩大黎久能判断连技点这个先天优势。看到孙长老点了点头，石原笑着对黎久说：“那边有块场地空了，你也下去斗两场。”“谢掌门赏赐。”黎久先施礼谢过石原对易物堂的那番叮嘱，而后看着宋琦对自己点点头，才走直奔场地而去。宗门试武用不着那么繁琐，抽签、分组、循环都没有，有场地空了，跟长老签个名，站上去等人来挑战即可。输一场就淘汰，赢得多就是第一。黎久一上场，就被认了出来，这是炼器堂大瓢把子的宝贝徒弟，很是得宠，打输了没面子，人家刚来可没几个月，打赢了，谁知道会不会招来报复，毕竟小孩子的脾气难以揣摩。一时之间，竟无人上前挑战。见此，黎久玩心大起，学着话本里描述的样子，大吼一声：“本将乃宋元帅帐下先锋黎久，谁敢与某一战！”这一嗓子直接把全场逗笑了起来，宋琦刚喝下灵茶就喷了出来，向周边笑得见嘴不见眼的长老拱拱手，甚是尴尬，心道小兔崽子回去收拾你。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大多数情况下都能被人宽容，很多人见了黎久的样子不过一笑了之。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郝成便是其中之一，因为黎久的这句话，他本来还在犹豫的心变得坚定起来。抢了我的位置，还敢这么狂，谁敢与你一战？“我来！”郝成三步并作两步已经来到场地上。好！场下一片叫好声，郝刚则眉头大皱，余力阴阴一笑，心中想法各不相同。没有什么好说的，双方见礼，各自摆出起手式，同道一声，请！战斗已经开始。试武规定不能劲气外放，不能使用攻击法术，那么只能近身而战，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使用兵刃要占便宜一些，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都选择了飞剑作为武器。而炼制法器几品的灵材对应几阶阵图，是有严格要求的，对应的灵材和阵图能发挥出法器应有的威能。若在低品灵材炼制出的器身中刻画高阶阵图，那么修士在使用中发挥阵图最大效能的时候，法器器身将承受不住真气灌入而粉碎爆炸。修士的攻击的时，很可能攻击不到对手，反而会炸伤自己。因此郝成出招时，还得控制真气的输出，力量上的优势并没得以发挥，只能依靠招式来战斗。只见郝成一招雪耀三点梅，分刺黎久三处大穴，黎久则来了一个蛟龙翻云，将攻击尽数化解。从招式上来讲，郝成年长，自然娴熟一些，可黎久却能看到连技点，反而更占便宜。不过两人拼斗中却都是以稳为主。郝成要杀黎久，却只想装作失手而为，并非故意，不可能上来就杀气腾腾的抢攻。黎久则并不想过多的暴露自己的实力，石原说的很对，在没有自保之力之前，不要太早显露人前。因此各怀鬼胎的两个人使得这场对打，像表演多过于拼斗，如此，五十招就这么过去了。打着打着郝成感觉不对，他年长，又从小生活在爆拳门，对招式的运用自然要比黎久精熟的多，但是他每一次出招发力还未完全，就不得不回防应对黎久的攻击，每一次都是如此，让他感到十分的别扭。换成平时早怒了，可一想到自己的目的，郝成又只得耐下心来。黎久也有自己的想法，不暴露实力并非就一定得输，拼个过百招再胜出，说力尽不能再战，岂不是里子面子都有了？所以他只取一点点优势，不多也不少，平平过，就这么控制着，等待百招之后的到来。只是黎久没想到的是，只打了八十余招，郝成就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一直被这么压着打，换成别人也会打出火气，此时失手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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