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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酒壮怂人胆


在九零年这个寒冷的冬天,母亲和父亲的夫妻缘分终于走到头了,在王默的支持下,在法院的调解下,母亲和父亲离婚了。

        提出离婚前,母亲和王默谈了一次心。

        这次谈心,让母亲有了勇气,也有了底气,毕竟王默有了工作,至少可以照顾母亲和弟弟,妹妹的生活了。

        王默至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对母亲的承诺,“妈,你放心,我上班了,也能挣工资,我会照顾好你,弟弟妹妹上大学的费用,我爸不出的话,我来出。”

        随后,母亲提出了提婚,父亲愕然不解,夫妻二人打打闹闹了二十多年,怎么就会走到这一步呢?

        父亲很快就找到原因,气得大骂王默,用他认为最难听的所谓脏话发泄着,心中的愤怒。

        父亲也是一个倔强的人,没有因为母亲提出离婚,就向母亲服软。他有着所谓男人的尊严,就是不愿意向这个打打闹闹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说软话。

        在法院的调解下,三个子女都被判给了母亲,这也是法院在尊重子女意愿的前提下,做出的判决。

        这栋一厅二室的小居室也都判给了母亲,父亲则搬离家,他每个月给小儿子王刚五十块钱的生活费。

        这在当时也不算低了,王默当初工作拿到的第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三百多块钱。

        再后来,妹妹放弃了高考,和母亲一起离开了这个伤心的地方,回到了家乡,浙东省嘉兴的一个乡镇,在那里的一家外企找了一份工作。

        妹妹王小红是个好强的女孩子,学习成绩在班里也能排到前五,放弃了高考,让教过她的几个老师都惋惜不已。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已经成为了王默心中永远的痛。

        在父母离婚之后,弟弟王刚也彻底变了,加上王默不让混子们接近他,他身边少了许多干扰,成绩一下子就提高了,在每次考试中都能让老师有惊喜。

        由于家庭的原因,弟弟非常懂事,主动要求参加中考,而且态度很坚决。

        弟弟的中考成绩非常好,以三门墩煤矿中考生分数第一,整个昆密里地区第二名的好成绩报考了沪东市一所中专学校。由于成绩优秀,轻松的就被录取。

        在母亲和弟弟妹妹都离开后的一年,王默因为爱情上遭受了打击,最终也离开了三门墩。

        后来,王默就听人说起过父亲,在母亲走后,他比过去沉默了许多,经常一个人发呆。

        由于没有家庭的照顾,父亲一个人常年在外到处租房子住,生活上根本就没有任何生活规律,饮食起居几乎都是能凑合就凑合,再加上后来王默也离开了三门墩,他最终抑郁不堪,患了胃癌,发现时已经到了晚期。

        九六年夏天,父亲托人将王默从首府乌纳托旗找回来,那个时候,他面目憔悴,身体十分虚弱,有气无力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见到王默回来,父亲显得十分的高兴,可是这一刻王默的心情却十分的沉重。

        对于父亲,他是既怨恨又痛心,在医院的病房里,父子二人都各怀心事,慢慢的聊着。

        九十年代,胃癌对于国人来说,就是一个可怕的病,任何一家医院都难有回天医术,更何况父亲的病已经到了晚期。

        到了这一步,在医院里的治疗也就是走走形式,父亲知道回天无力了,他就想回到老家ZJ嘉兴去,希望在家乡的土地上能掩埋掉自己,也算是叶落归根吧。

        父亲的弟弟过来了,面对王默,他有一肚子气和怨恨。在他眼中,王默就是一个不懂事的不孝子。

        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即使当着父亲的面,叔叔也是极其冷淡,不愿意说话。

        临走前,父亲将王默单独留下来,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说道:“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们,过去是我做得不对,伤了你妈的心,我现在后悔了,你能原谅我吗?”

        这几年,父亲一直过着漂泊的生活,难有规律,尤其是缺少了亲情,这使得他特别烦闷。

        只是父亲死要面子活受罪,王默人在三门墩时,他没有想到与儿子好好谈谈,也许可以扭现状。

        王默至今还清楚无比的记得一件事情,那是在九三年秋天的一个下午,秋老虎仍然肆掠着,天气闷热,连带着人心情也糟糕透顶。

        父亲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大羊腿,站在路边等候王默下班。

        这是父亲头一次主动找儿子,父亲不会说话,他满脸堆笑的看着王默过来,有些结巴的说道:“我,买了一个羊腿,给你补补!”

        王默冷淡的看看父亲,冷然说道:“不用,我享受不起,你还是给别人去吧。”

        父亲不死心,跟随着王默走出好远,奈何父子矛盾太深,短短的几句话,已经不足以取得谅解了。

        王默撂下一句狠话,道:“你,好好想想你过去是怎么对待我妈的,还有弟弟为什么不上高中,还不是看到小红参加高考前,找到你,你当时是怎么说的,你不管,想从你这拿一分钱,没门!”

        说完,王默扬长而去,留下了沉默,满腹心事的父亲。

        此刻,看着父亲瘦瘦的脸庞,由于深受病痛的折磨,父亲脸上已经没有一两肉了,有的只是一层老皮。

        王默的心原本被一层坚硬的壳包裹着,此刻在父亲轻柔的恳求声中,轰然粉碎了。

        这是父亲第一次恳求儿子的原谅,却也是最后一次了,他的时间不多了。

        王默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不由的泪流满面,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父亲给王默留下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信,一条足金项链,还有几张借款收据。

        父亲一辈子认识不了几个字,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外,王默还没有见过他写过其他字。

        这封信是父亲自己亲笔写的,尽管字迹很潦草,句子之间也很难通顺,可是信中写了这些年来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深深思恋,也写下了一个父亲多年的愧疚,甚至还写了对母亲的思恋。

        字迹很潦草,有些话也前言不搭后语,不过王默能够理解,从字里行间他能看见病痛中的父亲,多么希望一家人能陪他度过余下的日子。

        在信中,他反复说他不记恨儿子,也希望儿子不要记恨他,这些年来,他想念王默的母亲,想念他的儿子和女儿。这些年,他孤身一人,没有家的日子太难熬了,他害怕寂寞,害怕孤单,于是生活就变得更加没有规律,整日和一些狐朋狗友们混在一起,他说,他也知道他们图的是他的钱,而很多钱都被他们借走了,最终也没有归还。

        父亲病得厉害,他也知道这是绝症的晚期,没有救了。他并不需要这些钱来治病,而是想着要回来能给儿子分一点,毕竟儿子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连续几个月,父亲就拿着这些借据去讨钱,结果一分钱也没有要回来。

        在信中父亲还说,这些钱如果能够要回来,他就放心了,如果要不回来,也是命该如此。

        父亲的文化太低,写的信也是词不达意,往往都要猜一会儿。

        最后,父亲劝王默要注意自己的身体,生活要有规律,千万不要像他这样。

        王默含泪读完信,心里面也不知道究竟是啥滋味,只觉得心好痛,心太疼!眼泪不自禁的往下流。

        父亲回到了家乡嘉兴,最终在那里埋葬了自己。

        他临走的时候,弟弟妹妹都来到了他的身边,王默不清楚弟弟妹妹和父亲都说了些什么?他也不敢问。

        他不太愿意去想起那些日子,而弟弟和妹妹也从来没有提起过父亲去世前的情况。

        父亲走的时候,没有让人通知王默,他也不希望王默来,他心里面想得事情可能很多,他也害怕父子二人面对面,这种心灵上的折磨已经够了。

        这些年,王默飘零在省城进行所谓的闯事业,他十分清楚一个人孤独寂寞的滋味。

        八年来,他最害怕的就是过节,什么春节,什么十五,等等节日。凡是家家团圆相聚的日子,对于王默来说都是一种别样的煎熬。

        有时候,望着家家户户从窗口投射出来的柔和灯光,王默就能目不转睛的看着,似乎忘了自己,忘记了孤独,他时常会猛猛地灌上几大口辛辣的酒,让自己得到安慰。

        有时候,同事也会邀请他去家里一同过年三十,王默怀着复杂的心情,去了那么一次,看见同事家其乐融融的场面,他就不知道为什么心总是疼的特别厉害。

        此后,他就再也不肯去任何人家过年了。

        这个时候,他是理解父亲的,父亲没有什么文化,本质上也不是一个坏人,他尽管有很多错误,可他也是自己的父亲啊。

        要怪,就怪命运吧,也许没有文化的父亲和拥有小学文化的母亲结合到一起,本身就是那个年代的一个悲剧。

        这一刻,王默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好,他想起了那几张借款收据,上面都是父亲借出去而没有收回来的钱。

        借款收据有五张,其中有三张的借款分别达到了五千,四千和三千元钱,其余的两张都是一千多块钱。

        王默知道,这些钱都是父亲省吃俭用留下的,可是却被这些人白白骗走了。

        父亲在信中再三嘱咐说,这些收据上的钱,如果不能要回来,就不要了。

        那几年,王默没有去要父亲的钱,他知道自己也很难要回来,于是就将这些收据都夹在了笔记本里。

        此刻,看着黑乎乎的老房子,似乎有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阴影中,还流连不去。王默的心不由的一疼,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有些明白了父亲当时的心情,实际上他还是想让这个大儿子能要回这些借款,毕竟这些钱都是他的血汗钱。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王默觉得帮父亲收回这笔钱,也许能让闭眼的父亲心里舒服一会儿。

        “哎,王默,发什么呆了呢?”

        毕文化伸手推了王默一下,使得王默立刻清醒过来,他往黑暗处连走了几步,然后不露痕迹的几把就擦掉脸上的泪痕,大声说道:“我看哪里有厕所?想解个手。”

        王定乾几步句跑过来,说道:“天大地大,不就是一个厕所吗?”

        然后,几个人就开始随地方便。

        王默小便的时间最长,王定乾醉醺醺的提起裤子就笑道:“王默,你小兄弟厉害啊,射水时间也这么长,不知道那个射的时间怎么样?”

        王默没有理他,人喝多了,嘴都没有一个把门的,这些年他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眼前这几个人说话做事还算是靠谱的。

        没有想到吴宪刚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过来搂着他,道:“王默,你给我好好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小姑娘?”

        王定乾就起哄道:“记者没有一个不骚情的,文人骚客!太骚了!”说着,还用手在嘴边做扇风状。

        几个人都笑起来,王默知道老话又得重提了。

        不说出来,这几个人的好奇心终究会害死猫,就笑道:“我也有一个固定的女伴。”

        “好家伙,总算是交代了!”

        “赶紧说重要的。”

        王默故意停顿了一会儿道:“你们也认识,五姑娘。”

        “别蒙人,好好说,是哪个美女?”王定乾不干了,过来揪王默。

        王默赶紧举起右手,分开来急忙道:“真的,你们认识,五姑娘!”

        三个人一愣,继而不由的大笑起来。

        吴宪刚笑的肚子疼,骂道:“龌龊,太龌龊了。”

        王默斜起眼睛,一本正经道:“好像你小时候自己没有玩过自己的东西。”

        笑喷了!

        四个人都冲天大笑,只觉得这一刻特别地畅快,真叫哥们!

        老师也是普通人,有常人一样的七情六欲,有阳光的一面,也有见不了光的一面。

        人活着,只要能守住心中的底线,王默认为这就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一个能够信得过的人。

        随后,几个人就在马路上嘻嘻哈哈地压马路。

        一辆出租车正好迎面驶过来,毕文化就大声喊道:“出租车!”

        车开过来后,司机一看是几个酒鬼,就立刻转头溜了。

        毕文化踉踉跄跄的跑到路边,顺手就拾起了一个东西,天太黑,王默也看不清楚他拿的是什么。

        耳边只听到毕文化骂道:“小逼,敢不停车,看我砸死你!”

        扔出去的东西并没有飞出去多远,而是在头顶前方一米内的空中缓缓的飘了下来,王默走过去一看,竟然是一颗已经枯萎的小草根。

        拿起这根草,立刻,大家就“哈哈”笑翻了天,一路上真正是欢声酒语,一时间似乎就冲淡了所有的忧愁。

        走了一会儿,被风迎面一吹,毕文化和王定乾二人就有点上头,渐渐就走不动路了,两条腿软塌塌的,迈不开步子。

        王默只好截了一辆出租车,吴宪刚说:“先送王定乾回家。”

        到了楼门口,王定乾死活不下车,吴宪刚就让王默上楼通知郝佳来领人。

        王默不想去,就说道:“我不熟悉,别弄得郝老师生气。”

        “王默,这事只能你去办,我们上去只能坏事。王定乾喝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回回都是我们送他。”

        吴宪刚一句话就堵住了王默的嘴,王默只好推开车门,按照刚才说的地址上楼了。

        敲开门,就看见一个美女冷冰冰的,站在半开的里门侧边,外面的防盗门还没有打开,有点戒备的盯着他看。

        不等对方说话,王默连忙说道:“你是郝老师吧,王老师喝多了,不下车。”

        “嗯,我马上下去。”

        王默听到这话,就立刻下了楼,然后几个人又赶紧把王定乾弄下车,吴宪刚和毕文化狡猾,马上就回到了出租车里坐下。

        王默就站在车旁边,慢慢看着郝老师过来,然后怎么训斥王定乾回家。

        “王定乾,回家!”,

        走到距离王定乾三米外的地方,郝佳就停下了,她二话不说大声喝道。

        “我不回家,我还要喝。郝佳,这是我的一个哥们,我给你们介绍,介绍。”王定乾明显神智有些不清了,分不清状况,似乎胆子也大。

        “喝!你有点出息行不行,赶紧的,回去!”郝佳见到丈夫喝成这个样子,也非常生气。

        “我就不回去,你回去吧,别管我!”王定乾仗着酒劲,大声道。

        “你还能了!没听到我说的话吗!”郝佳不得不走过来,贴着王定乾耳边吼道。

        让郝佳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王定乾似乎真的不同以往,竟然也对着她吼道:“**的,少拿我当孙子管,我今天就是不回去了,你还能怎么样?”

        “好,你涨本事了,明天等你酒醒了,我看你还能这么说?”

        郝佳撂下一句话,看了王默一眼,扭头就往家走。

        王默知道郝老师一定是连带自己也记恨上了,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聪明一点,也藏在车里。

        进到车里,王默就看见毕文华坐的笔直,头伸的老长,近乎贴在车前的玻璃上了,似乎酒早就醒了,他得意的喊道:“过瘾,太过瘾了,平时郝佳欺负人太狠了,王定乾终于做了一回男人。”

        吴宪刚也笑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王定乾平时不说,可一肚子火都压在肚子里呢,今天喝多了,酒壮怂人胆,也敢反抗了。”

        “就是不清楚,王定乾明天酒醒之后,跪地板得要多长时间。”毕文华调侃道。

        王默没有说话,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情最好不要瞎掺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着,都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这两人也是闲的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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