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考学名额让文革
走下山包，杨向阳问望着高人言远去背影发呆的高文*：“你咋不一块上山？”
高文*心事重重：“我哪敢啊！”
杨向阳拍了高文*一巴掌：“我猜到你在考虑啥问题，不敢上山了。”
高文*看着杨向阳：“你能，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里了。”
“嗨！你不就考虑你这一亩三分地，是军事管理区，土不能随便动嘛。”
“是啊，那大山脚下建个砖瓦厂，倒是不错，问题是它改变了边防军事地貌，上级能同意吗？”
“这是个问题，也是对我们有利的一个问题。”
高文*不明白：“此话怎讲？”
杨向阳笑笑：“我们送军首长时，军长不是问我，湖建成了，还有什么新的打算？”
高文*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要在湖边盖一座高标准的哨所。军长对师团领导说，这个地方具有很强的战术价值，放一个营我看也不错。你想，放一个营，需要多少盖房子的砖头？邓副主席讲，军队要忍耐，上面哪有更多的经费来建设？我们只能做新的打算，扯一个耳朵动两面脸了。”
“你就别葫芦里卖药，说具体点。”
“我的老兄，这账很好算的，咱们要房子，老高要粘土，这粘土不就是房子吗？上级不给经费，动土的批文总能给吧。”
高文*捣了杨向阳一拳：“你这家伙，啥时变成了商人，讨价还价，算计起人来了。”
杨向阳憨笑：“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嘛。”
“老高那边有把握吗？他可是要算账的。”
“这人我看，虽一口一个成本啊利润什么的，但骨子里农民的质朴、诚实这些东西还在，我们只要讲明营房为谁盖的，做啥用的，应该没问题的，你说呢？”
“我也觉得这个人，我好像从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怪不得我看你，见他发呆呢。”
高文*扬扬手：“好了，这事就让它随风吹了吧。对了，向阳，散会时教导员说，营里分了五个考军校名额，一个给咱哨所，你是特战先锋班班长，这次又为映心湖的建成出了大力，我推荐了你，营里也同意了，这段时间工作你就放一放，抓紧时间复习，准备考试吧。”
杨向阳思量着，盯着高文*：“那你呢？”
“你的把握比我大，再说－－－－－－”
杨向阳生气了，打断了他的话：“再说什么？什么都别说了，我还不清楚你，什么好事都先想着别人。”
“不是－－－－－－－”
“不是什么？你是名正言顺的哨长，而且是全线优秀的边防哨长，这个名额应该是你的，你为什么要放弃？”杨向阳再次打断了高文*的话，激动地说。
高文*指着前面草地上吃草的枣红马：“做个比喻吧，你是匹千里马，应该给你一个更广阔的天地，让你尽情地奔跑。”
“那好，我也做个比喻，我们军队需要千里马，更需要老黄牛，你就是头老黄牛，应该给老黄牛一片肥沃的土地，让他尽情地去耕耘。”
“可是，营里已经定了，就按营里的办吧。”
“事在人为，你就别管了，这事，我给营里去说。”
高文*还要张口，杨向阳坚定、果断地说：“好了，不要说了，你年龄比我大，这是你最后一次考试机会了，我还有机会。我们热爱这支军队，会凭着我们的忠诚、责任，让它喜欢我们的。”
高文*眼眶里聚满了泪水，他一把揽过了杨向阳，和他紧紧地抱在一起：“向阳，你这些话，让我又想起了杨三爷，想起了我们高、杨两家过去发生的一件件难忘的事。”
杨向阳也动情地拍着高文*的背，安慰道：“好了，我们以后回老家，见了我们的亲人再哭吧。这段时间执勤呀，盖房子的事你就别管了，安心复习，你的底子不比我差，绝对没问题的。”
高文*重重地点了点头－－－－－－
说干就干。第二天，杨向阳到八音库尔干找到了高人言。一见面，高人言就高兴地对他说：“昨天取得粘土我们进行了化验分析，质量非常好，我准备明天就到县土地局办手续进行开发。”
杨向阳叹口气：“唉，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县土地局也是干瞪眼。”
高人言问：“咋了？”
“那是我们军事管理区，县土地局管不着的。”
高人言急了：“那地方要建镇，听说你们也要盖房子，没砖头，这些计划，不都成了鸟儿空中的屁。”
“谁说不是呢。不过，我有个想法，可以一石三鸟。”
“什么想法，快说。”
“我拿粘土换营房，你拿砖头建房子，政府拿票子换镇子，各得其所，不皆大欢喜嘛。”
高人言思谋着：“这倒是个好办法，关键你还是个兵，能办上部队的批文吗？”
杨向阳真诚地笑道：“这你放心。我不放心的是营房量大，任务重，怕你中途反悔。”
高人言也笑道：“这你也放心，这个营房不光是给国家、军队盖的，实际上也是给我们自个盖的。我是盖房子的，没有营房，就没有边防，没有边防，就没有我们的住房，这个道理我懂。”
杨向阳高兴地握住了高人言的手：“我们看得没错，你是个有社会责任的企业家。但取土批文办好了，我们也得办个手续才行。”
高人言爽快地说：“没问题，我还不放心你呢。”
趁热打铁，杨向阳马不停蹄地跑了几趟师团机关，拿到了动土建厂批文，高人言的砖瓦厂建成，第一批砖头出窑，新建营房很快也在映心湖边开建了。
高文*要走了，他考上了西安陆军学院。开过欢送会后，高人言带着一双新皮鞋也来送行：“你以后就是军官了，我要有儿子，也该你这么大了，这双皮鞋就算我的祝福吧。你穿上它，祝你走得更远、更高。”
高文*忙接过了鞋子：“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二个贵重礼物，还都是鞋子。”
陈阿虎笑着说：“那另一双鞋子，肯定是小芳送的啦。”说完，挤眉弄眼地唱了起来：“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高文*打断了他的歌：“胡咧咧，我哪有这福气，是杨班长小时候在高家湾时送我的解放鞋。正是这双解放鞋，让我从小喜欢上了咱们军队。”
高人言的疤瘌脸，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他似乎想努力地回忆什么，双手按着太阳穴，神情略有些痛苦地坐到了一旁的暗处。
地窝子里煤油灯光暗，大家没有发现高人言的表情。杨向阳取笑高文*：“照这个逻辑，那高老板的这双皮鞋，会让你喜欢上大官和城里人的生活。”
高文*说：“咱们现在普通人穿双皮鞋很稀奇，但国家照这个样发展下去，过不了几年，要饭的都会穿皮鞋的。”
黑暗中，高人言走过来，一把抢过高文*正要装进包里的皮鞋：“你是说要饭的都会穿皮鞋，你意思是说，我说你是要饭的了？不要算了，咋这埋汰人呢？”说完，把皮鞋狠狠地扔到窝子外面，一手砸着自个头，一手打着电筒怒气冲冲地走了。
大家莫名其妙，不知何故，惹得这个平时为人和善的老板如此不通人情。杨向阳反应快，怕出事，打着电筒赶紧追了上去，高人言却像不认识他似的，吼道：“别跟着我，我饶不了你。”
杨向阳忙说：“好好好，我不跟着你，我走了。”转身走了几步，灭了手电，又悄悄地跟上他，怕他不小心掉进湖里，一直跟到厂里，看他捶着头进了办公室，才原路返回。到了窝子门口，手电光处，见高文*拿着那双皮鞋发呆，就上去劝：“这个高老板脑子可能有病，别在意。”
高文*幽幽地说：“我到没在意，只是他这一闹，那个风没吹掉的、遥远模糊的记忆又来了，他是谁呢？”
“管他谁呢，明天要走远路，快休息吧。”杨向阳拉着他进了窝子，喊起了良五十：“五十，你到我铺上睡去，我挨着哨长睡一晚，他明天就走了。”
良五十抱着自个被子，嘟囔道：“还没见过，亲到同闻一个被子裹着的屁，不嫌臭的人呢。”
杨向阳踹了他一脚：“我们乐意，管得着？”－－－－－－
翌日早，杨向阳骑着枣红马将高文*送到了公路边，等车时交给他一封信：“记着，卖十分钱的邮票帖上。”高文*接过信看了看收信人，问：“你是不是和杜美谈恋爱了？”
杨向阳极力否认：“没有的事，我们是老同学，又是一个大院的，闲聊罢了。”
“闲聊能写这么厚？超重了，卖十分钱的邮票也不够。”
“卖十分钱的邮票不是怕超重，是表示不管是友谊还是爱情，仅仅八分是不够的，是需要十分的忠诚与信赖。”
“看看，不打自招了吧。还说没谈恋爱？”
“只是她给我来了几封信，我总得回人家一两封，要不然人家多没面子。”
“我知道上次你救了她，但那是执行任务。说实话，凭感觉，我觉得你俩不合适，她和你不是同路人。我觉得你和东方排长在一起的感觉才好。”
杨向阳的脸飘过一丝不快：“别提她，没心情。”
“反正我给你提醒到位，别到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班车打着喇叭过来了，杨向阳把手里的背包递给高文*：“行了，操心好你的事吧。湖丫这丫头心里喜欢你，怕羞却不敢来，你知道的。”
班车停下了，高文*提着行李上了车，向杨向阳招手：“回吧，替我照顾好湖丫。以后的事以后说。”
杨向阳将提包递给他：“有我呢，放心吧，别进了城，扰花了眼。”
汽车“呜呜”了两下，走了，烟尘中的杨向阳，还在不停地向车上的高文*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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