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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泡”上征办要从军


去征兵办的路上,杨向阳就想好了活人不能让尿憋死的法子,叫牛皮糖战术——磨。

        征兵办是以人民武装部牵头,由当地政府民政、公安、教育、卫生和接兵部队共同组成的临时机构,租区委招待所楼后平房办公,人进人出,很是热闹。杨向阳进去先溜哒了一圈,这是一种北方常见的平房建筑结构,进大门左右两侧为走廊,走廊一侧是防风沙的墙和玻璃窗,另一侧是办公室。大家都在忙,没人搭理他。这时,一阵粗门大嗓的声音从接兵部队办公室传了出来,杨向阳过去,见是头晚到街道办武装部长家送礼的那个中年男人,正粗声大气地质问两个接兵部队的军人:“街道武装部长都同意了,你们凭什么要卡住?是不是也要‘二十响、手榴弹(指烟和酒)。’”一旁,似乎是他的儿子,面色腊黄,低头两手使劲搓着衣角。对面坐着的两个军人,一男一女,男的,三十出头,四个兜,干部模样,洒脱干练,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女的,齐耳的两根没绞辫的毛刷子,托着一张白中飘红的鸭蛋型脸庞,像是四五月间刚刚发红的水蜜桃,两双大眼睛就像两池清澈的潭水,让人看着就像喝两口。还有那杨柳般轻盈的身段子,高爽匀称,配上绿色的军装,愈发显得神采飘扬。

        面对中年男人的质问,男军人脸涨得通红,“唿”地站起,情绪激动地说:“凭什么?凭你的儿子体检有问题,凭我们的责任心。请你记住,和我们打交道,用‘二十响、手榴弹’开路是没用的。”

        中年男人还想争辩,他的儿子识相地用胳膊肘捣他,他朝儿子发火了:“捣什么捣?我就不信,肉包子打狗,真的一去不回了。”

        这时,女兵笑盈盈地站了起来,搬过一张椅子:“大叔,别着急,坐下我们慢慢说。”端起杯子又去倒开水,暖瓶是空的,她摇摇头:“这个招待所,服务质量真成问题。”

        男军人接上话:“反映了几次,人家说人手少,将就着吧。”

        杨向阳反应很快,一把拿过了女兵手里的暖瓶,说:“我去想办法。”

        女兵问:“你是服务员?”

        杨向阳一眨右眼,做了个鬼脸:“你说是就是吧。”转身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女兵说:“鬼脸很逗人,哪来的小屁孩?”

        聪明人到那里都是聪明人。不一会,杨向阳像变戏法似地搞来了一壶开水,热情周到地给大家把水倒上。他还提了把冒着热气的大铁壶,到另外几个办公室里,把开水灌好。见厕所和走廊里很赃,他在水房里找到家什,扫、擦、冲、拖,忙乎了一阵,整个征兵办都变了个样,窗明几净,使人神情气爽。

        勤快人到那里都是勤快人。第二天,杨向阳提了把大铁壶,早早地来到征兵办,他在隔壁锅炉房架起炉子,升起火,搭上壶。到大家上班时,挨家灌好水后,又麻利地打扫起了卫生。他粘上征兵办,就在那干了起来,大家都误认为他是所里派来的服务员,能让他干的事,大家都招呼他去干,什么买个报哇,送个表,接个娃之类的,他总是认真地把事办好,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和喜爱。尤其是那个漂亮女兵,使唤他干这干那,时间长了,使唤顺手了,竟有点颐指气使的味道了,见他写得一手好字,连填表这样的事也竟让他去做。

        “山地师”大院为当兵的事着急的还有一人——杜美。她已经长到十七岁了,出落成一个水灵灵、嫩鲜鲜、甜蜜蜜,标致无比的姑娘了。姑娘大了,想的心事也就多了,远了。尤其是杜美,在大院和学校里虽是一朵花,但是她觉得自己与其他孩子相比,很不幸,只因为她的父亲是做饭的大师傅。儿时,大院的小伙伴们,为谁的爸官大争得面红耳赤,拳打脚踢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就深深地烙下了阶层和等级的概念。当人家问她的父亲是谁的时候,她竟然想让地上裂个缝,她好钻进去。每每填写表格出身一栏时,她要么填“军人”,要么空着不填。平常,她最讨厌人家喊“大师傅”几个字,烦人家议论饭菜咸淡之类的话题。她觉得她生来就该有高雅的生活和体面的地位,因此,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家庭草根阶层的出身越来越不满。住宅的寒碜,家具的破旧,衣料的粗陋,都使她苦恼,这些东西,对别的跟她出身一样的女孩来说,也许不会挂在心上,然而她却因此痛苦,因此来常常讥讽那个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父亲。

        这几天,她把自己的特长、缺点、家庭出身、社会背景和将来的前途揉缕在一起,整理了一下,感到,自己的心让那些坏小子的眼神瞅乱了,自己天生又不爱读书,不是上大学的料,唯一的前途就是当兵。她虽然不爱读书,但天生却又是个很精明的女子。从师里前几年出枪案时,她就盘算好,为将来的事,要搞双保险。她那个鱼木疙瘩的父亲,每天只知道油盐酱醋,生火做饭。芝麻大点事在他眼里,都是西瓜大,都办不成,都违犯原则,都对不起他那个叫什么彭总的老首长。他一辈子最大的胆量,看来也只能是偷偷地骂几句,老天爷瞎了眼,把他的老首长害死了之类的,还说什么老首长是共产党人里最正直无私的人。共产党人都要像他那样,共产主义早到了。嘁,还教育我们也要像他的老首长那样做人,你的老首长那么好,咋吃不开,让人给整死了,不识时务,傻帽一个。

        看来,做饭的老爸要像他的老首长彭总那样死板,不开窍了。杜美迅速地调整了目标,决定到政委家去一趟。她把当兵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干妈——王萍的身上,他那个老头听说不办这类事,但干妈,啥事都敢办,这世上,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再说,咱手里还捏着一张要她命的“枪”牌,万不得已,就把它打出去。

        “哟,我的漂亮女儿,你可好长时间没来看干妈了。”一见杜美的面,王萍很娇情,忙着让座。

        “快要高考了,学习时间紧。我想你了,今天抽空来看看你。”杜美坐下了,她总会把话说的让对方很高兴。

        “美美就是懂事,比小白和他姐姐强,有情有义。怎么样,能考上吗?”王萍给杜美递过了奶糖。

        杜美接过糖:“实话说吧,干妈,我一天让那些臭男生干扰着就学不成,我就没多大信心考大学。”

        “不上大学,那将来咋办?”

        杜美向王萍露出了乞求的目光:“干妈,我要当兵,求您给我跑跑路吧。”

        王萍面露难色:“听说今年女兵名额很紧张,一个市才五个,男兵到不紧张,任务都不好完成。你还是安心学习,准备考大学吧。”

        杜美面露惆怅:“我本来学习挺好的,但大前年发生的一件事,梦魇似的缠着我,使我的学习每况愈下,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什么事把你吓成这样?”

        杜美定了定神,狠了狠心说:“干妈,你还记得前几年师里发的那起枪案吗?”

        “咋不记得,现在想起来都心跳。咋的,是你偷的?”

        “又不能吃,不能喝,我一个姑娘,要那破玩艺干啥?不过,我倒知道是谁偷的。”

        “谁偷的?快说!”王萍心里一阵紧张,该不会东方白偷枪时让这死丫头片子给发现了吧。

        杜美环顾四周,一幅很神秘的样子,让王萍靠近,凑在她耳边悄悄说:“这个人,是个男性,年龄和我们差不多。那天,他和我们在教导队的山包上玩时,和另一个同伴伴了个嘴,就走了。后来到教导队靶场靶壕里,把竹杆头铁丝扳弯,乘卫兵打旽,勾走了手枪。”

        王萍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这些情况你咋知道的?”

        “我亲眼看见的。”

        “你个死丫头,你不就说是东方白干的吗?”

        “我没说是他干的。不过,我老早一直纳闷,以前争着和杨向阳抢子弹干什么,现在我明白了。自己偷了枪,没胆量承认,结果专案组把杨向阳倒关了好多天,倒现在,他还背着黑锅,真让人想不通。”

        几年前担惊受怕的一幕又让这个小妖精给翻腾了出来,王萍气得手有些哆嗦:“子弹那出戏,就是你个小妖精惹的。你说吧,现在怎么办?你去告发吧。”

        杜美看主动权到了自己手里,劝起了王萍:“干妈,你别着急,伤了身体。我永远也没有你说的那样的意思,即便有,也永远让它烂在肚子里。今天的话,我慎重考虑过,你也要让她永远烂在肚子里,捅出来了不得,我听说,东方白也要去当兵,干爸还在提升的节骨眼上------”

        王萍软了,她再也听不下去了:“别说了,别说了,让人心惊肉跳的。你个鬼丫头,就是个狐狸精,将来非害死人不可。我自己请的神我自己送,你说吧,想到哪个部队去,你放心,我调动我所有的关系也得把你送走。”

        杜美心里一阵欢喜:“东方白不也要当兵吗?我就和他到一个部队,替你照顾他,看着他。”

        “你有时候让人感到很可怕。东方白和你在一起,他能玩过你?你把他哄着卖了,他还帮你数钱呢。”

        “干妈,干嘛说得那么难听嘛?你看,我这不又保护了东方白一次吗?以后说不准,我保护他的地方多的是。”

        “你以后别害他我就阿弥陀佛了,免得你又抓住把柄来要挟我。”

        杜美抓住王萍的胳膊摇着,撒娇地说:“干妈,又干嘛说得那么绝情嘛?我也是没办法嘛?你看我爸那死木疙瘩样,我是你的干女儿,我不靠你靠谁?”

        王萍气消了:“这孩子,真会说,不过走兵这事可别让你政委叔叔知道了。”

        “这不用你教,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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