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跟随县长调研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川坪县城已呈初冬景象。
杨墨斗和城关派出所副所长肖诗武及县府办的通讯员刘岩三人站在铁路北面的机耕路边恭候县长陈为斌。
虽然略显寒冷的东北风劲吹，然而，他们迎着朝阳的脸上却洋溢着欢笑。
大约八点半的光景，陈为斌县长的坐骑——黑色轿车裹挟着腾空的土尘来到他们的跟前，随着小轿车停下，灰尘漫天而起。
杨墨斗急忙打开副驾驶室的门，敏捷地坐了进去，并快速带上门。
县长说走，小车就徐徐往北朝山边开去。
杨墨斗想摇下车窗玻璃跟肖诗武和刘岩挥手让他们打道回府，可是，看见车外土尘飞扬，只好作罢，只是从右边的倒车镜看看。
“小杨啊，你还挺有能耐的吧，”陈县长冷讽道，“还动用警车……”
杨墨斗回转头看见陈县长一脸的严肃，急忙解释说：“没有呀……陈县长，是这样的：刚才陈主任通知我的时候已八点十分了，我初来乍到县城又不懂瓷厂在哪儿，便叫上刘岩带路。又刚好我的朋友、城关派出所副所长的车子在县委机关里办事，我怕八点半赶不到这里，便叫他送送……”
“哦，我也是临时通知陈主任叫你在瓷厂等我……”陈县长点点头，开始露出一丝的笑容，“那副所长叫什么名字？”
“叫肖诗武，我在良种场时他在贵安刑警……”
陈县长饶有兴趣地又说：“原先是刑警三中队队长？”
杨墨斗答说“是”后，陈为斌自言自语道：“破‘天元格抢劫案’他立了大功，为了破案，他蛰伏在山上三天三夜，直到把案子破了才回家，不简单啊……”
杨墨斗听陈县长夸他的朋友，心花怒放，一直扭着头看着他说并不停地点头，小声附和着说“是、是”。
县长说罢后，杨墨斗转回头，车内重归寂静。司机小心翼翼地开车，仿佛避地雷似的避开深坑大凹。
杨墨斗在探寻陈县长刚才冷淡的原因，心想陈县长肯定是个很谨小慎微的领导，也是对身边人的要求极为严格的领导，绝不容许狐假虎威之徒，在他身边说话做事可得小心翼翼才行啊……
在深度思索中，杨墨斗隐约觉得陈县长好像在问谁调到城关所多久了，回转头问他：“陈县长，您是问……”
“陈县长问你那人调到城关所多久了。”司机见杨墨斗没有立马回答，用有点责备的口气转述陈县长的话。
“哦，才半个月。”杨墨斗重又把头扭向后排，讪讪地答道。
“想什么啦？”陈县长平淡地问。
“对不起，县长，刚才我在想您是个……”话刚出口，杨墨斗后悔了，心想不该去评说县长的，于是便打住，惊出一身冷汗。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妨说说？”陈县长笑着鼓励道。
古人有道：臣下不可妄加揣度君王，即便揣度也不可让君王得知。三国时期的杨修终被曹操砍头就是最好的反例。而我今天初次陪同陈县长竟然就妄加评论他，这不自找麻烦吗！杨墨斗啊杨墨斗，你现在还只是试用期秘书，而且去留未定。
“呃……”杨墨斗越想越发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失去理智了，头上直冒汗。
陈县长笑着鼓励道：“我喜欢讲真话、坦荡的人。今后你在我面前，大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杨墨斗想，既然陈县长开口要他说了，不说更不好，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我觉得陈县长您对身边工作人员要求极为严格的……”
陈县长“嘿、嘿、嘿”地小声笑了几下，然后提高声调说道：“小杨啊，没想到你挺机灵的，说说，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在杨墨斗看来，陈县长又在劝诱他说真话。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既已如此，不容他不说了，再说又没有说他坏话，于是，杨墨斗憨憨一笑，大起胆子便将刚才怎么想的通通象瓮里倒橄榄一样全部倒出来了。说罢，他便回过头朝前方看。
“好好做，会进步的。”陈县长笑着说道。
杨墨斗表态道：“我会尽心尽责的……”
陈县长又开口了：“我们县青山镇随着‘三鹭路’拓宽改造，必将迎来更大的外商投资热潮。我们的县城已不适应改革开放的需要，必须改造。”
杨墨斗侧转身，头朝后，认真地听并且在思考。
陈县长沿着他自己的思路继续说：“等下我们到山上去看看县城怎么改造……”
县城在铁路的南面，而他们现在是在铁路的北面，要调研旧县城改造怎么到山上调研呢，杨墨斗一头雾水，疑惑地说道：“陈县长，县城在铁路外边……”
陈县长开心地笑了，笑声中隐隐约约透出自豪感、神秘感，说：“跳出圈外看圈内才看得清楚……”
杨墨斗懵懂，但还是连连称是。
“等下你就会明白，”陈县长睿智的目光射向车窗外，“瓷厂到了。”
车子颠簸地到达瓷厂了，他们下了车。
瓷厂刘厂长几个人在那儿等着，要邀请陈县长到厂里坐坐，陈县长说改日吧，便沿山坡土路往上登去。杨墨斗紧随其后……
半个时辰光景，他们到达半山腰。
山谷里有一座大寺庙在重修。
陈县长看着那座大寺庙，感慨地说；“这是旅新华侨刘可谭先生去年回乡时捐款200万重修的……华侨还是忘不了家乡啊。”
“200万？”杨墨斗惊诧得合不拢嘴，“天文数字。”
“还只是他的九牛一毛，”陈县长看杨墨斗的样子一定觉得好笑，他笑笑说，“大概有十几亿家产吧……”
“哇~~”杨墨斗前所未闻，更是惊讶地喊出了声。
“旧城改造，就是他提的建议。”陈县长边说边走向路边一棵树干有脸盆大的橄榄树下。
站在这山坡上，整座县城尽收眼底。
县城座落在这周山山脚下，东西向的乾江如弓背朝内的弓箭摆在县城的南侧，整座县城区域图就像一粒橄榄中间剖开的断面。东西走向的靠山边的铁路和靠江的防洪提再把整座县城划开。
目前，所谓的县城区域就限制在铁路和防洪提之间，面积大约五十平方公里。
防洪提以南是沙洲地，铁路以北是农田，两处面积合起来比县城还要大。
杨墨斗看见陈县长在聚精会神地俯瞰县城，便说：“铁路这里边和防洪提以外合起来比县城还大呀……”
“铁路这里边的腹地和防洪提以外的沙洲地，要开发那也是以后的事，”陈县长仍然在聚精会神地俯看，“现在我们要着手的是现有县城的改造。你看，我们现在进出县城的路在哪里？”
杨墨斗本就对县城不大熟悉，此时又初次登临@县城后山，东西南北还没有弄清楚，怎么知道进出县城的路在哪里？他尴尬得一时无语。
“县政府所在地位于县城西段，县政府大院到县医院那段街还算可以，从县医院到城东，你看啊：先向北一公里左右，然后顺铁路东去再一公里，遇那万寿山便折南绕山脚半圈后又向东……”陈县长说着说着，便有些不耐烦了，“这哪像一个县城的主街道啊，像蚯蚓一样，小又弯，——拓宽改造入城路刻不容缓啊！”
杨墨斗随着陈县长的又说又指，脑海里复活了以前从县城坐公交车去三山市区的记忆，终于看懂了县政府去省城三山市的出城路径，也清楚了原先的进出城路口就在城东贝壳山附近。
随后，杨墨斗便把目光停留在县医院附近，脑海里呈现出来的县医院那个T字形路口似乎越发清晰……
杨墨斗再把目光投向县城东部那座闻名全省的贝壳山，他脑海里便出现一条由贝壳山直抵县医院T字形路口的大道雏形……
按照他的打算，是把笔直的墨线的开端按在T字路口处，终端按在贝壳山处，他伸手提起墨线的中心点，然后像木工一样松手，笔直的墨迹便是新的入城路路线。
但是，当他看到县医院T字路口到贝壳山这一带区域里是密密麻麻的民房的时候，却惊呼道：“天呐，这要拆掉多少房屋啊……”
陈县长疑惑的目光投向杨墨斗，问道：“小杨，你有什么想法？”
“如果能从县医院T字路口那里创一条路直抵县城东头的贝壳山，那该多好呀？”杨墨斗的左手向东一插，大有大将风度，激动得很。
“限于目前县财力，只能先拓宽改造入城路，至于改造东段城区，看情况再说！……”陈县长蹙眉俯看县城，无可奈何地说道，“我们川坪县的财政是吃饭财政，第一要保干部、教师的工资……”
这时，背后山谷里传出刺耳的锯石头的声音，杨墨斗马上想到了捐款建庙的华侨刘可潭先生，感叹道：“刘可潭先生这么有钱，要是能为县里修一条路，也是功德无量啊！”
陈县长看了看杨墨斗，随即面露笑容，说道：“他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商人重利，要是修路能给他带来比经商更高的回报，他肯定会投资的，”杨墨斗边思索边回应道，“县城东部贝壳山附近菜地那么多，是否可以与修路和旧县城改造捆绑拿来招商？即便刘可潭不敢兴趣，还有其他的华侨……”
陈县长激动地一拍杨墨斗的肩膀，说道：“了不得啊，小杨！——走，下山！”说罢，放步下山而去。
杨墨斗一头雾水，弄不清楚陈县长所说的意思，是讥讽他呢还是褒扬他，说得模棱两可的。有听说“天意从来高难问”，还没听说“官意晦涩更难懂”啊。
不过，看陈县长那激动的样子，应该不会是讥讽自己的，杨墨斗如此一想，便急急追随陈县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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