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误事
东方明月在万剑宗众弟子内算得上是个异类，这点上，跟唐初有异曲同工之秒，走的都是后面，只不过前者这个后门可大得很，放眼整个宗门，只怕是那十二执剑弟子也不敢得罪。
别看这姑娘平时跟唐初眉开眼笑的，可爱得很，但认识的人都知道，其实她比千霓还要难以相处，但又与后者那种趾高气扬的孤傲性子不同，她只是纯粹的不喜欢跟那些人来往罢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并不纯粹，交谈可以，交心不行。
唐初这个人吧，虽然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什么也不懂，又不会说好听的话，但那双眼睛之中确是有东方明月从未见过的清澈，如同那天山之巅上的雪，洁白无瑕。就像第一次两人遇见时的场面，纵然唐初盯着东方明月看了好久，东方明月也未曾有不适跟反感，倒是被他那愣愣的表情给逗笑了。
从那天起，东方明月就经常跑到后山来找唐初，玩游戏也罢，说说话也好，反正只要是对方开口了，唐初就不会拒绝的。
月满繁星下的草地上，两个灰头土脸的少男、少女累得气喘吁吁的仰躺着。
东方明月用手指玩着连星星的游戏，不时的问唐初这个像什么，那个像什么，不管她说什么，唐初都很认真的回答个字“像”。东方明月觉得他就是个闷葫芦，故作生气了，让唐初不许只回答她一个字，感觉太过敷衍了，其实她就是想为难唐初，她知道这个从乡里来的男生不善言谈。
没办法，这就是唐初的性格，对于他来说，从小的耳濡目染，让他对万剑宗这个地方已是心存敬畏，再加上出身卑微，在一群青年才俊的高人面前，连跟人说话都不敢抬头。面对东方明月的不满，唐初点点头哦了一声，等下次再问他这个像不像的时候，回答道“真像”。
翻了白眼，东方明月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坐直了上半身，盘着腿，看向唐初问道：“想不想练剑？”
唐初愣了片刻，也学着东方明月坐起，两只手揪着地上的草把玩着，摇摇头道：“我根骨不好，又笨，学不会的。”
东方明月老气横秋的把手搭着唐初的肩膀，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本姑娘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万剑宗的剑法我却是熟得很，就算再笨，一年学他个几招也够用了，怎么样，学不学？”
这是唐初的梦想，他没有理由拒绝的，笑逐颜开，点头道：“学！”
东方明月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那好，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
唐初背着竹篓一路小跑回了药堂，本来心情晴朗，结果却在堂门口遇上了掌事青姨，这才恍然想起了早就被抛在脑后的要事，看青姨手里拿着鞭子，叉腰站在那一副吃人的模样，唐初知道这顿打是少不了的。
还没等唐初站到面前，青姨三丈开外就开始破口大声怒道：“你个臭小子上哪野去了，还知道回来啊，给老娘跪下。”
虽然事出有因，但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的错，唐初也不辩论什么，乖乖的跪在了青姨的面前，垂头看着地板，歉声道：“对不起，是...是我贪玩了。”
啪的一声，那牛皮制成的鞭子狠狠的甩在了唐初的手臂上，青姨气道：“才来药堂多久啊，你就敢玩忽职守了，是不是觉得有堂主护着你，就目中无人，连我这个掌事的也不放在眼里了？”
唐初捂着手臂上火辣辣的疼，咬牙忍着，不敢出生，道：“没...没有，我不敢。”
青姨怒目圆睁道：“我看你敢得很。”
说完，走到唐初身后，挥起鞭子连甩了十数下，直打得他是破开肉绽、鲜血淋漓。唐初拽紧双手死死的撑着，是把嘴唇都给咬破了，鲜血的腥味充斥着他整个口腔，直到青姨打完了鞭子，他才将紧绷着的身子松下，撕裂般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痛到他整个人趴在地上直吸凉气。
唐初在万剑宗的这个月里，受尽了万般的对待与无数的冷眼，心中全是委屈，可他却未曾掉过半滴眼泪，只因他父亲生前告诉过他“男子大汉丈夫，有泪不轻弹”，这几个字，唐初一直记在了心里，后来还跑到镇上请教了在街头摆卖字画的落第秀才，学着写了几遍，挂在了自己那间破旧的小屋内。
青姨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还挺有骨气的，竟然没哭，当下也是心软作罢，收起鞭子，道：“你说你什么也不会，人又呆，你来这种干什么，抱着有朝一日能够学成下山拯救苍生做大侠吗，呵，这个世界变了，没有你想的那么美好，万剑宗立宗五百余年，旗下上千名弟子，但古往今来，真正扬名立万、出人头地的才几个，别白日做梦了，早点下山去吧，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在丽阳村那巴掌大的地方，与世隔绝，可以无忧无虑，等到踏入江湖了，唐初才发觉自己就好像那只坐井观天的蛙。青姨说的话虽然批判得不留余地，但也确实如此，只不过，唐初要是离开了万剑宗，就没地方能去了，父母临终前拽着他的手让他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那情那景历历在目，他怎么能够辜负，所以就算再辛苦，也得在夹缝里求生。
看着这个孩子，青姨叹了口气，她刚刚确实是气过头了，这会冷静下来，才想着刚才确实下手太重，但又不想怜悯唐初，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踏入江湖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如此想着，便摇摇头，转身离开，吩咐道：“药坛我已经架好了，哪个罐子里要放什么药材进去我也标好了，你看着放就行，要是连这点小事你都能出错的话，堂主也保不住你。”
等到身上的伤势稍缓了些，唐初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一动又是阵阵的生疼，步伐沉重的走向了炼药堂。
炼药堂内温度很高，一进去，闷热的气息便夹杂着浓郁的药味便扑面而来。
唐初将药材从竹篓里头挑拣出来分好，再将其放到专门洗药的液体里泡了泡，洗掉上面的脏东西后，接着放进了标记有对应药材的药坛里头，盖好盖子，就大功告成了。
这归元汤需要熬制五个时辰，本来唐初下午采药回来，十二点前就能出炉的，结果让他给耽搁太久了，现在得天亮才能好，这段时间内，唐初必须守着药坛，只待时间一到，立马起坛，否则药效就会流失。
看着时间还早，浑身疼痛难忍的唐初便从药柜里拿了瓶金疮药，去了药堂后方的洗手间。
巡逻的千明跟千守两人看这唐初步履阑珊的从药房里头出来，疑惑的相视一眼，待得唐初走远了，两人才好奇的进了药堂里头查探。
千明抱剑看着那几个药坛，对千守道：“这小子今天肯定是药采晚了，被青姨责罚熬夜守药堂了吧。”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了个纸折的包出来，将里面白色的粉末，倒进了其中一个药坛里头，再将纸揉成团放进了怀里。
千守担心道：“这可是气宗长老服用的汤药，你这...”
千明道：“怕什么，出了事又不用我们担责任，走。”
两人走到药堂门口探了探，确定没人了才跑了出去，结果没想到在拐角处却跟个人撞了正着。
做了坏事的千明跟千守惊魂未定的，只听那人不满的蹙眉道：“你们两个见鬼啦？”
千明连忙摆手道：“明...明月师姐，您这大晚上的怎么在这啊？”
东方明月反问道：“怎么，不行吗，本姑娘闲得慌，跑来这散散心有什么问题？”
一直都知道这师姐脾气不好，千明不敢触她眉头，笑呵呵道：“没没没，师姐您爱逛就逛，我跟千守还要巡逻，就不打扰您了。”说完，拉着千守的手慌忙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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