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燃烧
“丙午月·甲丑日，帝都。”
这几个字，仿佛魔咒，在驱灵人生存的世界中徘徊。
那封沾了血的邀请函，如同世间最为诱人的毒药。有人趋之若鹜，有人避之不及。不论如何，无数新生代高手，都将目光投到了帝都——这座古老的城市。
仅仅是一滴血，就拥有无尽的恶，那本体该多么的强大？若是以这种怪物为对手，将之斩杀，又将是多么令人心潮澎湃？又能够获得多少的名望和资源？
但……又会死多少人？
段雨闭上眼，脑中闪过一条条线索，错综复杂。
张传仁的去世，孩童失手产生尸变，“守七”的诅咒，郭千喉咙深处的南希，符箓斋的应对措施，以及那张沾了血的邀请函。
碎片化的线索，东一块西一块，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答案。可换一个角度去思考，想象真相被藏在一张门后，那现在手头的线索，就是门上一道道细微的缝隙。虽说仍看不到真相的全貌，但流露出的些许信息，同样令人胆寒——
“幕后黑手有至少‘宗师’以上的战斗力，祂隐藏在暗处，在布置一个很大的局，目标可能是新生代高手，当然，也有可能是想引出某个新生代高手背后的长辈。以目前得到的信息判断，整个帝都都被笼罩在其中，只要呆在这座城市，就有危险。”
在危机四伏中取得那枚血玉，就是段雨要考虑的问题。
他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机械系几个人身上，思考了几秒后，就开始用手食指带有频率的轻轻敲打的桌子。几分钟后，他跟钟云渺说去卫生间，就独自走了出去。
休息室外面是一条长廊，段雨倚靠在栏边，仰头望着金色的结界。不一会儿，沉重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同时沙哑的男声在背后出现。
“你所说的‘交易‘’是什么？”
段雨转过身，眼前是一个面容俊朗的男人——如果忽视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是暗金色合金这一点的话。至于所谓的“交易”，在几分钟前，段雨用摩斯密码的方式出一条信息：我知道符箓斋生了什么，感兴趣的话，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段雨。”段雨没急着开口，而是伸出手。对方没有任何回应，冷冷吐出两个字：“燃烧。”
燃烧？这算什么，艺名吗？
内心吐槽没有影响段雨的表现，他说：“机械系，男人的浪漫不是吗？”
燃烧说：“你想说什么？”
段雨说：“加入你们需要什么条件？”
“你想加入我们？”燃烧的瞳孔放大又迅缩小，一瞬间，段雨有种衣不蔽体的感觉，仿佛从内到外都被燃烧看穿。燃烧冷冷道：“加入我们，仅仅靠一条信息可不够。”
段雨耸了耸肩：“当然，我的交易也仅止于此。我用‘符箓斋生了什么’这一条信息交换‘加入你们’的方法。”
燃烧始终面无表情。
或者他在成为半机械人之后，已经失去了做出表情的能力？段雨猜测，从外表看起来，燃烧几乎所有的身体器官都已经转化成了机械。
“三个条件：金钱、战斗天赋以及英雄的道德观。”燃烧做出简单的解释。
金钱，科技是金钱堆砌出来的产物，这点毋庸置疑；
战斗天赋，同样的一套机械装备，天赋的高低，决定了装备挥出来的价值；
英雄的道德观，将天下放在心中，面对弱者的呼救，无条件的帮助。
“其中，道德观是最核心的要求，如果是被组织认可的人，即使是身无分文的普通人，也能够加入我们。”燃烧最后补充一句。“该你了。”
英雄的道德观……
“是担心力量的大幅度增长，会影响一个人的内心吗？毕竟隐藏在温文尔雅外表下的反社会疯子也不少。”段雨在心底给出一个答案。“不过既然能以道德观为最核心要求，并放宽其他两点，也就是说他们有完善的道德观检验标准，想要浑水摸鱼是不可能。”
以段雨完全利己主义的为人处事风格，是绝对和“英雄”两个字不沾边的。
在确定这一点后，段雨马上改变了战略。他原计划是通过符箓斋的事情，换取情报，随后利用手头上有的线索，引燃烧涉足张传仁事件，获取信任加入他们。至于怎么骗他们趟这趟浑水，如何获取信任……这就是段雨擅长的领域了。
然而，加入机械系这条路被堵住，段雨必须要转换思路。
既然无法加入，“获取”力量，那就只能“借用”力量了。
按照燃烧给出的信息去分析，机械系，至少燃烧所在的组织内的成员，大部分是道德观良好的“英雄”人物。
英雄……那可就简单多了。
段雨三言两语将符箓斋生的事情讲清楚。
燃烧问：“外面有一个宗师级别的恶灵？”
“没错。”段雨回答：“关于这个恶灵，我们调查了很久。之前那张神秘的邀请函，你应该听说过吧？”
“我打开过。无与伦比的恶念，足以毁掉整个城市，这也是我来帝都的原因。”燃烧眼神凛冽。“恶灵，必须死。”
“我们的目的和你一样，你对那头恶灵了解多少？”段雨问。
“不多，我们刚抵达帝都。”
段雨说：“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我的同伴是符咒师，祖辈世世代代都是驱灵人。我们调查邀请函的事，后面接触到了一个叫张传仁的老人，以及……一枚血玉。”
“血玉？”从燃烧的语气判断，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我的同伴在家中古籍中找到了血玉的记载，那块血玉是明朝一位高人所制。明朝末年，动荡不安，妖魔横行，其中就有一宗师级恶灵肆虐，那位高人耗尽毕生功力将恶灵封印在一块血玉中。”
“然后，血玉的封印现在被打开了？”燃烧说。
段雨说：“没错，但血玉和恶灵的联系应该还没断，只要我们找到血玉，根据我那位同伴家中古籍记录的方法，就有可能……”
燃烧说：“将恶灵重新封印！”
这可不是我说的。内心深处的段雨露出微笑。
谎言，最不容易拆穿的方法，就是给出半真半假的线索，让受骗者自己跳进来，进行推理得出结论。这样一来，他们就会对自己“推导”出的结论，深信不疑。
“大致情况，我了解了。我不能马上相信你，回去后我会调查，如果你说的没错。”燃烧重新伸出手，“我会帮你们一起找到那块血玉，结束这场风波。”
“去查一下张传仁这个名字吧，你会回来找我的。”段雨握住燃烧的手。
燃烧神情冷峻，临走前，他问道：“你明明是普通人，为什么要介入到这趟浑水。”
“关于恶灵，我们都有不好的回忆。”段雨故做沧桑的望着天空，低声说：“就像你说的——恶灵，必须死。”
燃烧眼神有片刻的动容，他点点头，转身离开。
段雨仍保持“沧桑”的动作，直到燃烧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恢复到往日的懒散模样。刚才他最后一句话，不是为了装哔——，段雨在之前和燃烧的交流中，判断出燃烧对恶灵有难以掩饰的厌恶，他推测有八成以上的可能，燃烧有朋友或亲人是被恶灵伤害过。这时候，他最后的一番话，就会在燃烧心中留下“啊，他原来跟我是一类人。”的感觉，在心理学上，这叫巴纳姆效应。
“好了，种子已经埋下了，也该回去了。”段雨拍拍屁股，打算回去找钟云渺。
忽然间，远方的天空传来刺耳的声音，明明远在天边，落在耳中，却像是有一根尖锐的指甲划过心脏，令人瞬间就感到头晕恶心。
段雨作为结界内唯一一名普通人，在声音出现的霎那就跪了。他像是心梗患者，捂着胸口倒在围栏边，呼吸困难，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这时，钟云渺疾风般掠了过来，一张符咒贴在段雨的胸口，段雨这才猛地喘一口气。
“生了什么？”段雨问。
钟云渺手指指向天空，段雨视线顺着指间望过去。
金黄色的结界上，缓缓出现一条黑色的裂痕，随即一张巨大的符咒，托着一个人闪了进来，虽然距离很远，可段雨看的清楚——符咒上躺着的就是离开不久的汪师兄！
他……似乎受了重伤！
在他们进来后，裂痕迅复原，然而一只漆黑，足有一人大小的手掌竟从裂缝中伸出来，一把捏住汪师兄的身体。
咔嗒……咔嗒……
令人胆寒的声音传遍了结界，一秒后，裂缝彻底闭合，黑色手掌也消失，然而躺在符咒上的汪师兄，看上去就像被捏变形的易拉罐。
“喂……开玩笑的吧……半步宗师的汪师兄加上宗师级的符咒，竟然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这个副本根本玩不了啊！”
段雨瞪大了双眼，刚刚把燃烧忽悠上贼船的信心，荡然无存。
他环顾四周，恐惧，在无声的蔓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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