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地府
众生若苦，处处皆地狱。&1t;/p>
但知晓真正的地狱的人，即便只是偶尔提起也惶恐心悸。&1t;/p>
地府，十八层。&1t;/p>
入口处六盏烛台是唯一的光明，两名得力鬼将在此守护了千万年。除此之外再无余物，再无余人。&1t;/p>
入口前是一条由黄石块垒成的悠长通道，并不宽敞。烛火光亮有限，所以远处漆黑得渗人，连鬼将也不愿多看。&1t;/p>
轻微的脚步声在通道里响起，从黑暗深处传来，虽然轻微，但在寂静的空气中却是那么的明显。&1t;/p>
步伐稍显轻快，很快就接近了。&1t;/p>
那是一双蓝缎蜀锦的鞋面，提花精简，纤尘不染。踩在黄石地面上的节奏始终不变。&1t;/p>
来人双手负后，内衬经过特意修裁的儒衣，外覆白色鹤氅。儒雅自现，又有一股说不清道不尽的潇洒。&1t;/p>
他的腰间挂着一支普通的紫竹软毫毛笔，由六个颜色各异的小铁环系着。&1t;/p>
传说地府冥王以手中判官铁笔定人间生死，可这支普通的笔怎么看也不像。&1t;/p>
他站在那，仿佛连身后幽深恐怖的黑暗也不敢放肆丝毫。&1t;/p>
两名鬼将早已跪伏在地，身体因为崇敬和恐惧而不停颤抖。用尽全身力气使声音尽量平稳。&1t;/p>
“参见转轮王。”&1t;/p>
来人只是略作停顿便迈步进入石门。&1t;/p>
石门后是与石门前如出一辙的通道，只是两侧石壁嵌入了连绵的烛台。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便是这个样子？听着身后脚步声消失，两名鬼将才心有余悸的站起，但仍然不敢回头看一眼。&1t;/p>
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也不知走了多久，那人终于走到了尽头。只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木门，吱呀推开木门，是一间狭小的房间。&1t;/p>
一张木板床、一把椅子、一方书桌，桌上有一枝烛台和几本书，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东西，看着像是间居室。&1t;/p>
那人神情恬静的坐在椅子上，拾起一本书津津有味的看着。&1t;/p>
十八层地狱竟然是十大阎王之一转轮王的居室！&1t;/p>
而转轮王的居室竟然这般朴素简陋！&1t;/p>
木板床上甚至没有被褥。&1t;/p>
当他终于将手中书籍看完时，他合上书，走到近床的一面墙，以手轻叩。石墙裂开一条笔直的缝隙，继而无声打开，露出石墙后一条向下的六步石阶，石阶末尾，一方似要吞噬一切的黑洞通向更下一层空间。&1t;/p>
十八层之下还有十九层。&1t;/p>
身后石墙自动合并，转轮王迈步踏入黑洞。&1t;/p>
转轮王来到十九层，这里几乎如他的居室一般无二，连摆设也差不多。&1t;/p>
只不过多了一张椅子，一个人。&1t;/p>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盔甲，坐在书桌前看书，他似乎坐了很久，对于转轮王的到来毫不在意。&1t;/p>
转轮王在他对面那张空闲的椅子坐下，看着房间里熟悉的一切，目光平静，当他看向插于书桌旁地面上的两把剑时，才终于略有动容。&1t;/p>
其中一把剑上有一抹极淡的血迹，就快消失了。&1t;/p>
另一把剑染满了血，看来永远也不会干。&1t;/p>
四十万人的血，自然不容易干。&1t;/p>
一把王剑，一把将剑。&1t;/p>
满屋杀气。&1t;/p>
转轮王看向对面那人，笑容温和如春风，“将军，近来可好？”&1t;/p>
那人继续看书，淡淡道：“我说过，不要再叫我将军，我早已不是了。”&1t;/p>
转轮王并未因为他的冷淡态度有任何不满，感慨道：“千年之期已过，如我当初所言，你已是自由之身。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你想要我做什么也尽管开口。”&1t;/p>
那人终于放下手中书，注视着转轮王，似乎想要从他温和的神情中看出什么。&1t;/p>
转轮王只是微笑着。&1t;/p>
那人也看向那两把剑，看着那抹即将消失的血迹，许久后才道：“再等等。”&1t;/p>
然后他又拿起书继续看，转轮王点头致意，起身离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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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十六层，阿鼻地狱。&1t;/p>
这里如一个独立的世界，无边无际。沸油汇流成河，刀斧林立如山，哭嚎喊冤声、厉叫求饶声，剖开的躯体绑在炮烙台上，内脏被刀剑挂在空中，头颅被小鬼按入油锅，而受刑的人却无法死去，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有时小鬼嫌吵就把受刑人的舌头拔出，丢入沸油河，河上漂浮着无数鲜红的舌头。&1t;/p>
这是真正的炼狱。&1t;/p>
它在人间还有一个更加家喻户晓的名字，无间地狱。&1t;/p>
刑期未到，片刻不歇。&1t;/p>
十六层的一间鲜有人知晓的石室内，十殿阎王中九王具在。难道地府的人都喜欢躲在这种小房间里？&1t;/p>
此时九位阎王可没心思想这些，九人围着中间一座由红色火焰组成的法阵，每人手里拿着一根判官铁笔，长两尺有余，如白银浇铸而成，这才是真正的铁笔。雄浑鬼力借助铁笔注入中央法阵，火焰升腾，修补着法阵中的残缺部分。&1t;/p>
这般修补显然对修补之人消耗不小，九位阎王脸色苍白，承受了不同程度的重负。&1t;/p>
一人出闷哼，脸色由白转红，嘴角溢出一丝猩红鲜血。&1t;/p>
为一人见状大喝一声，跳到大阵上空，手中铁笔被当做长枪一般扎入阵法中心。&1t;/p>
“大哥！”数人顿时惊呼出声。&1t;/p>
“别分心，只差最后一步了。”那人厉声喝道。&1t;/p>
拼着可能数月不能恢复的危险为众人分担压力，大阵终于以肉眼可见的度修复着。&1t;/p>
随着上方那人踉跄落地，被几位阎王上前扶住，修复终于完成。众人长出一口气。&1t;/p>
大阵收敛光泽没入虚无。&1t;/p>
众人再次落座，为之人望向先前咳血之人关切问道：“老九，没事吧？”&1t;/p>
被称作老九的自然便是地府第九殿阎王平等王，他声音虚弱，但仍然挤出笑容：“我没事，大哥。”&1t;/p>
十殿阎王之秦广王叹道：“那只猴子太可恶，毁我地府无数法阵，五百年了，总算是都修复完了。如今四人已正式上路。我们……”&1t;/p>
秦广王看向五殿王阎罗王。&1t;/p>
阎罗王睁开没有眼白，漆黑如墨的双眼道：“其他的事情十弟心里都有数，我们不必操心，算一算日子，大哥的生辰也快到了。”&1t;/p>
秦广王轻轻点头，而后道：“老二、老四，你们备上厚礼到时亲自去一趟，总要显出我们的诚意才好。”&1t;/p>
宋帝王、五官王拱手称是。&1t;/p>
余人再无说话，盘膝修炼，只有末了秦广王的一句森然话语在房间里回荡。&1t;/p>
“白无常，抓些鬼魂来，我们也该补补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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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畔，长毛怪坐在地上，一身长毛在打斗时已经褪去，但头还是很长，玄奘正在为他剃度。&1t;/p>
长毛怪身高两丈，即便坐下，玄奘也得踮起脚尖才能勉强够着他的头。虽然长得一副人样，但看着比八戒悟空还要狰狞凶狠，所以玄奘特意给他剃了一个可爱的西瓜皮型。&1t;/p>
看着不伦不类的造型，玄奘显得很满意：“洗净过往，方证自身，以后你就叫沙悟净。”&1t;/p>
沙悟净站起身，高大的身材如一片阴影，给人极大的压迫感，声音也很沉闷，“那就上路吧，别浪费老子时间。”&1t;/p>
白龙马一个劲的打响鼻，那是他叹气的方式，“完蛋，完蛋，三个师兄一个比一个凶，估计还没等到被妖怪吃掉，和尚就先被徒弟啃得只剩骨头了。到时候我可得机灵点，情况不对就赶紧跑路。”想着想着，白龙马忍不住点起头来，硕大的马脑袋上下晃动。&1t;/p>
忽然，他心虚的朝河那边偷瞄，还好，应该没人现我的想法，噫，等等，小和尚为什么在朝我笑？&1t;/p>
猴子和猪八戒已经来到玄奘身边，玄奘笑着介绍道：“这是你两位师兄，以后我们就是卿卿我我……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1t;/p>
三人同时冷哼，将头撇向三个不同方向。&1t;/p>
场面一度很尴尬，玄奘挠挠头，“先办正事，悟净赶紧弄些河鲜上来，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正经东西了。”&1t;/p>
猪八戒斜眼道：“和尚，佛门不是不准吃荤吗？”&1t;/p>
玄奘挺直腰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1t;/p>
“河鲜不算荤。”&1t;/p>
“我说的！”&1t;/p>
“谁也不许说出去！！”&1t;/p>
最终师徒四人就着满嘴的河鲜香味，渡过流沙河，继续往西。&1t;/p>
白龙马身上两个沉重的大箱子交由沙悟净挑着，倒不是他有多积极，只不过两个箱子再重对他来说也跟放根稻草在肩上没什么区别，而且他对于挑担这种只有人类会做的事总有特殊的感情。&1t;/p>
夕阳下，沙悟净步子大，猴子步子快，走在最前面。猪八戒不愿落在两人身后，干脆扔下马缰，三人并排而行。&1t;/p>
猪八戒身材本已属于魁梧一型，沙悟净更是高大的吓人，相比之下猴子这个大师兄就更显得瘦小，就连在夕阳下的影子也是特别细长的一条。&1t;/p>
白龙马看着前面的三个背影就在心里暗笑，结果玄奘赶紧给了他一巴掌：“嘘，你一匹马整天想这些做什么，想死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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