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所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子时已过，按照规矩程夙确实不可以再对这姑娘动手了。他收起扇子，看着沈纪因为失血而发白的脸。或许是因为想到沈纪身上的伤是自己打出来的，程夙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竟然朝着沈纪走了过去，甚至还伸手扶住了有些站不稳的沈纪。沈纪虽然有些惊讶于程夙会扶住自己，不过他也不是那种送到眼前的便宜他却要故作清高的人。
做人确实需要脸皮，但是太要脸可是追不到喜欢的人的。坚信这句话的沈纪顺势靠在了程夙怀里，他半真半假的说：“之前承蒙公子相救，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
“我嫌弃。”程夙说着就想松手，这人还能说这些有的没的，想来也是没什么大事，可那混账登徒子竟然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不放。程夙有些生气，他抬手想要将这人掀飞出去，可还没来得及做这件事，他却先感觉到了沈纪拉着他的那只手有些发抖。
不仅是那只手，他整个人都在抖。
“你怎么了？”
“失血过多。”沈纪说着又往程夙怀里靠了靠，“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是真的冷。”
程夙半信半疑，然而他没有怀疑多久，沈纪就彻底昏了过去。程夙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人，他承认这次是他对不起沈纪，但是一想到这人的登徒子行径还是生气。他给沈纪的伤口止了血，又将沈纪的衣服复原好，将他抱到了院子内的杏花树下放下。原本离开前程夙想着再下一场雪好让这登徒子好好病上一病的，但是想了想，程夙觉得虽然这个人不要脸，但是这次确实是自己对不起他在先，于是这次也就先放了他了。
走出去没多远，程夙又折了回来。他站在沈纪面前看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他想着自己作为一个神仙，总不能和一个凡人一般见识，再说自己都已经做了好事，干脆好事做到底，总之程夙乱七八糟的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然后这冷冰冰的神仙才走上前，手掌在沈纪脖子前划过。然后伸手变出一条毯子，盖在了沈纪身上，这才再次离开。
沈纪第二天早上是被冻醒的。他裹了裹自己身上的毯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一睁眼叫他猝不及防的看到了顾羽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脸，他原本那些朦胧的困意一瞬间烟消云散，沈纪朝着顾羽大喊：“你一个小姑娘，大早上的来我房间看我睡觉，这成何体统啊？”
顾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沈纪一会儿，犹豫的问：“你管这里叫房间？”
听到顾羽这样说，沈纪才觉得不对，他看了看周边，才十分疑惑的问：“我怎么睡在院子里？”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顾羽说着就要去扶沈纪，“起来了，在这里睡一晚，你怕是要感染风寒的。”
沈纪先顾羽一步自己站起身，他拿起地上的毯子，想起自己昨晚的事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伤口还在，加上自己碰伤口的时候有些没轻没重，疼的自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怎么了？”见沈纪这样，顾羽问。
沈纪摆摆手，他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还不是因为你昨晚上在大街上和我拉拉扯扯，这事情被我夫人知道了，于是昨晚上我夫人生气了，就把我从房里赶了出来。”
“你真的成亲了？”顾羽依旧不信，她凑到沈纪身边，“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他沈纪就是个跟在秦然身边出谋划策的，一没钱二没权，长得虽然还不错，奈何他身边那位王爷倾国倾城，平日里也显不出他。这种情况下会特打听他身份背景家庭情况的又能有谁？沈纪看了顾羽一眼，心想这孩子这么傻，之前两国交战的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会觉得安国太子心机深沉的。他笑了笑：“顾姑娘啊，你这问的也太直白了些。”
顾羽被戳穿了身份也不觉得尴尬，她说：“反正你们也应该都知道了，我又有什么好瞒的？”
这倒也是事实。沈纪对这姑娘的理解一下子从傻过渡到了想得开。他笑了笑，称赞道：“顾姑娘如此格局，真是令在下佩服。”
“过奖。“顾羽凑到沈纪身边，压低声音说：“沈先生，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问。”
“你的衣服都是这一个款式的吗？”
沈纪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只见昨天饱经风霜的衣服如今干干净净，既不见破损，也不见血迹。这事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他想着那人嘴硬心软的样子，忽然就笑了出来，可嘴上却反问顾羽，“你想问的就是这个？”
“也不是，“顾羽说，“我想问你们家王爷打算怎么处置我啊？”
“你原本是以太子的身份来的周国，如今太子变公主，安国又派刺客杀你，站在王爷的角度，顾姑娘，你已经完全没有价值了啊。”
“我也知道啊，所以我问你，你家王爷会杀了我吗？”顾羽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非常坦然，比刚刚问自己为什么睡在院子里还要坦然，这让沈纪一时间有些搞不懂这姑娘在想什么。
沈纪不答反问，“如果会杀了你，你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让他杀喽。”顾羽一脸无所谓。
“那如果他没打算杀了你呢？”
“那我自然是要问问为什么不杀我了啊。”顾羽又一次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沈纪，“沈先生啊，之前两军交战的时候你脑子那么灵光，几年不见，你怎么这么傻了啊？”
沈纪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傻，他刚想替自己辩解一下，就听顾羽说：“我怎么说也是安国皇室，他作为周国的王爷，要杀我岂不是很正常？但如果他不杀我，那事情可就麻烦了。本来昨晚他救我一命，这人情我就已经还不起了，他要是这次还不杀我，我怎么办？你总不能指望我日后战场上相见的时候手下留情吧？”
“你昨晚上拉着我的胳膊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想的。”沈纪说。
“昨天晚上那个情况你又不是没看见，我刚捡回一条命诶！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我当然怕啊。不过现在呢，我觉得还是死了比较省事。所以“顾羽说着挑了挑眉，“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现在杀我还来得及。”
之前战场上这位安国太子用兵保守谨慎，后来他来周国后连郎柳元这般无趣的人都说安国太子这人非常无趣，是以沈纪一直以为顾羽这人非常无聊，可如今看来，这人不仅有趣，而且非常有趣，他也便因此对这个姑娘生出了几分好感。他说：“听你刚刚说话的意思，你打还算回安国？”
“不然呢？“顾羽反问，”除了安国，我又能去哪里呢？”
顾羽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不再满是理所应当，而是带了些许无奈和迷茫。
沈抬头看了看天，昨夜明明有星星，今天却是阴天。“似乎要下雪了，我们进屋聊吧。”
顾羽点点头，便跟着沈纪朝着客堂的方向走去。
“对了，我听郭丞相家的二小姐说秦然的腰摸起来手感挺不错的，真的假的？”
听到沈纪突然这样问，顾羽一下子从迷茫的状态回到正常的状态，她下意识的回忆了一下，随即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见顾羽这个反应，沈纪一下子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要不是我你昨天都被杀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知恩图报就算可了，竟然还拿我打趣。”顾羽说着伸手指了指沈纪的胸口，刚好手指碰到了他的伤口上，沈纪皱着眉“嘶——”了一声，“姑奶奶啊，你轻点，小的身上有伤。”
“你夫人下手这么重的吗？”顾羽有些可怜起沈纪来，“你要不要去看看郎中啊？”
“看什么郎中？我自己就是郎中。”沈纪在客堂内找了个地方坐下，“我的救命恩人大人，你要我怎么报答你啊？”说完这句话后他还特意补充道：“先说好，除了以身相许，其他的我都可以考虑一下。”
“呵，还除了以身相许，你以为本姑娘看得上你是吗？”顾羽嫌弃的看了沈纪一眼，然后低下头，认真的想了想，最后说：“哎呀，算了，我现在没想好，等我想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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