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断袖
“在武林盟当差怎么就没出息了？”梁广嘟囔着往沈应鹤身边挪挪，在他脚下寻了个地方坐下了，毫无形象可言，沈应鹤却注意到，他自从到了这里就变得放松了许多。
也是，这里是他的家。
梁烟让人送了茶水上来，自己斜坐在太师椅上，女弟子们都围在门外看，她也不说什么，又特写吩咐人下去做午饭，这才问起他们来离情楼的目的。
“你们递上来的信里没写明白，只说想要拜访。”梁烟终于拿正眼看了秦昀川，“你就是现如今的武林盟主？”
“在下秦昀川，初见楼主，多有冒犯，还望见谅。”秦昀川起身道，梁烟却摆摆手：“是我们这边冒犯了，那群孩子没见过山下世面，看见好看的小公子就控制不住自己。”
沈应鹤摸摸自己脸上刚刚被擦干净的唇印，心想原来这叫“控制不住自己”，方才他险些被女弟子们给围起来吃了，看来若不是太喜欢他，就是憋得太久了。
梁烟看他摸脸，险些忍不住去逗她，还是那位三师姐在旁边咳了两声，提醒了师父，梁烟这才端正脸色：“此行所为何事？要知道，我离情楼可是不怎么接待男人的。”
沈应鹤捂着脸不敢说话，可梁烟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意思：“你是例外，毕竟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差点就从你师娘手中把鬼手那家伙抢过来了。”
沈应鹤一愣：“师父……师父从未和我提起过此事。”
“他收你的时候，你师娘已经过世了，没和你提起过也正常。”梁烟用手托着脸，慵懒地看着他，“现在你知道了。”
沈应鹤点了点头，拉拉梁广衣服，小声道：“所以离情楼建立之初，就是你姐姐被我师父抛弃了？”
梁广瞥一眼他姐，见梁烟没有表示，便放心下来，也悄声道“：“怎么可能，她男人那么多，建立离情楼也是最近几年。”
沈应鹤：“……”姐姐果然厉害。
“其实我们此行也和师父脱不开关系，他前一阵子失踪了，据我们的情报来看，应该是被西蛮的人抓去了，最后留下的线索指向了离情楼……当然，不是怀疑姐姐，只是我想搞清楚，师父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里？又留下了什么话？”沈应鹤斟酌着词句，尽量避免戳到梁烟痛处。
梁烟想了想：“鬼手的确来过，不过是在上个月了，听说是路过我这里，不过也没上来过，我也懒得去见他，便在山上和他喊了两句。”
“喊了两句？”沈应鹤不解。
梁烟伸手一点站在她身边的三师姐：“明光，你来说。”
三师姐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师父，真的要说吗？”
梁烟无所谓道：“反正别让我自己说就行。”
“哦，鬼手前辈上个月来的时候，在山下问我们楼主还活着吗，楼主回了他一句滚蛋。”明光说完后往后退了一步，“师父，说完了。”
“就这样？”沈应鹤听完后一脸震惊，“师父还说什么了吗？”
梁烟哼了一声：“没了，所以你们找上离情楼也让我很奇怪。”
“楼主最近可有收到无名书信？尤其是提出合作之类的内容。”秦昀川问道，“不瞒楼主，我们是从听雪阁过来的，听雪阁主已经和西蛮那边的人假意合作了，目的在于收集情报。”
秦昀川没有掩饰地把听雪阁那边的事情合盘托出，就是要让梁烟放下心中芥蒂。听完梁烟之前的话，他能猜出梁烟虽然喜欢沈应鹤，心里却是对鬼手又爱又恨，同时离情楼也是江湖上唯一一个加入武林盟阵营的组织。
原本有人认为梁烟会和朝廷合作，没想到这几年下来，竟真的一点也不和外界来往。
梁烟想了想：“没有吧？”
“信件是有收到的，就在前几日。”明光叹了口气，“楼主你能不能记点事？我还让小四拿给你看呢。”
之前抢人的另一个少女点点头：“师父你看完之后就说了一句‘哪里来的杂碎’，就把信烧了。”
梁烟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沈应鹤扒着秦昀川的衣服凑近他耳边道：“我怎么觉得梁广姐姐不是看上去那么聪明？”
梁广也凑过来：“可别让她听着，她上次差点没把我扔下山。”
沈应鹤震惊：“真的假的？”
“你们三个在说什么？”梁烟道，“我想起来了，那封信大概是西南那边寄过来的，字写得很不熟练，不过和孔秃子那边的内容不太一样……”
“孔秃子？”沈应鹤心想，“难不成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孔阁主是个秃子？”
“……西蛮似乎想让我帮忙送他们出去，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脸，敢威胁我？”梁烟不屑道，“现在外头管得那么严，我就是真有能力，也不愿意就这样把这群老贼放走。”
秦昀川道：“既然楼主这里没有我们想要的线索，在下就先告退了。”
梁烟勾起唇角：“你走可以，把他留下。”
她手指指向梁广和沈应鹤的方向，梁广还以为他姐又要把他关在家里，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可不想再呆下去，谁知梁烟指的竟然是沈应鹤。
“我？我还要去找我师父，姐姐，这不合适。”沈应鹤连连摆手，秦昀川脸上也露出不悦神色，本来在上山途中闹出来的事情就已经让他很不愉快了，现在竟然还想要单独留下沈应鹤，他怎么可能答应？
“不可能。”秦昀川斩钉截铁道，“今天谁也不许动他。”
梁烟站了起来，飘一样来到沈应鹤身边，正要伸手摸他小脸，手就被秦昀川的剑挡开了：“楼主自重。”
“他既是鬼手的徒弟，便也是我的徒弟，有什么好自重的？”梁烟绕到沈应鹤身后，在梁广惊恐的眼神中，纤细手指勾起沈应鹤下颌，挑衅一般看向秦昀川，“你有什么权力管他？难不成江湖上传的是真的？我们光明磊落，坦荡正直的武林盟主秦昀川，是个断袖？”
沈应鹤被梁烟的手指弄得脖子痒痒，正要挣开，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抬起茫然地眼睛看向站在一边，剑弩拔张的秦昀川。
“人人都说你秦昀川带着一个俊美少年到处游走，到哪儿都抱着，都快宠上天了。”梁烟笑道，“见到这孩子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我明白了，若是我，我也喜欢。”
“姐！你别说了！”梁广跳了起来，生怕他惹火了秦昀川，梁烟瞪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坐回去！”
梁广从小习惯了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虽说心里不愿意，身体却已经自觉地坐回了地上。
“若是江湖知道你是个断袖，他们还会承认你吗？”梁烟手指从沈应鹤下颌一路抚上耳边，觉着他耳垂可爱，便捏了两下，就是这两下都看得正厅里其他人胆颤心惊——毕竟秦昀川身后都快冒火了。
沈应鹤动也不敢动，本想替秦昀川说两句话，秦昀川却语出惊人：“是又怎么样？”
沈应鹤彻底愣住了，他是有想过这一方面，却从来没有把秦昀川代入进去过，在他眼里看来，秦昀川是与断袖这个词全然隔绝的，更何况他还常常将哥哥弟弟的挂在嘴边……不。
从听雪阁，不，从青谷镇之后，他就没有再提起过这些了。
沈应鹤心惊，在他生病期间独自离开的秦昀川，在那段日子里究竟都想了些什么？
梁烟也一时怔住，她是没想到秦昀川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原本只是想逗逗他们，完事儿再说一句“开个玩笑别当真”，看来这下玩大了。
“我不是……”梁烟想要解释，却又想不出来怎么解释，秦昀川过去将沈应鹤抱了起来，沈应鹤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梁广也跟了上去，回头对梁烟道：“这次真的有些过分了。”
明光追着三人跑了出去：“三位留步！”
梁广闻言停下来等她，明光跑到他面前：“小少爷，你劝劝他们，天色已晚，最近的城镇也有走上一天才能到，而且看这天气也要下雨了，不如就先在离情楼住下如何？”
“明光姐姐，其他先不论，楼里……不太方便吧？”梁广看了一眼她身后惶恐偷看的女弟子们，有些为难，“而且我也不一定能劝得了他们，姐姐这次实在有些过了。”
“下雨了。”沈应鹤伸出一只手，接住了几滴雨，“怎么办？”
秦昀川冷着脸不说话，沈应鹤拍拍他肩膀的雨滴：“看来会下大。”
明光见他油盐不进，正想再去劝劝秦昀川，这时秦昀川自己转头走了回来：“叨扰了。”
“没有没有！几位随我来，楼主给你们准备的住处在这边……”明光带着几人往里面走，路过正厅时，梁烟正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口看着秦昀川，秦昀川也不理会她，只朝她点了点头，抱着沈应鹤走了过去。
梁烟懊恼地叹了口气，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就在这时，她看见沈应鹤回头朝她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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