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四章 九一八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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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范杰正在和师兄酆悌坐在别墅里喝茶，范杰已经给妻子去了电话，他下午就乘坐火车返回南京，告诉妻子不用操心。
宪楷真的不操心吗？
她恨不得立刻就赶来上海与范杰团聚，只是表舅曾昭抡劝住了他，这二十多天里她心里一个劲的担心。
好在范杰今天夜里就可以到家，宪楷的心已经放下了大半。
“焕然，校长有些后悔啊，后悔没有仔细看你写的报告，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冲突，那里想到日本人的野心如此之大啊。”酆悌一副愤恨的样子。
范杰并不知道，蒋总司令在9月19日的日记中写道:“倭寇果乘粤逆叛变,内部分裂之时,而来侵略我东三省矣!呜呼!痛哉!余惟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拚以一身,报我总理!报我先烈!报我民族!”。
“那校长对于东北事宜预作如何处置？”范杰急忙问道。
酆悌脸色奇怪的说道:“校长决意忍辱负重,他决定按照国联盟约及非战公约与九国公约,诉之国际之公论,另一方面则严令东北当局,节节抵抗。命令张学良务必谨守锦州，不得让锦州落入日人之手。”
对于蒋总司令的想法，范杰还是能揣摩到一二的。
蒋总司令很是愿意借日军之手消耗东北军的实力，只要双方不再爆发大规模的战争，他还是能够接受的，可惜关东军并不这么认为，而张学良也不是傻子。
酆悌脸色异样的说道：“奇怪的是，东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张学良竟然没有马上报告校长！平津地区的政府官员也没报告。”
“什么！”范杰这才大惊失色，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东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东北地方长官的张学良，不仅没向南京政府的任何部门报告，甚至也没向蒋介石报告。而且北平天津的这些政府官员竟然也不向南京报告，这让范杰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张学良在干什么？
没过一会，范杰又缓缓的坐了下来，他转念一想，其实这其中的原由很简单。
平津地区的政府官员虽然都是经过国民政府任命的，可是这些人选都是东北军系统的人，也都是张学良推荐的人选，在这些人的心里，他们只知有张学良这个东北王，哪里会有国民政府和蒋委员长，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主动想着向国民政府和委员长报告了。
至于张学良为什么不报告，说穿了，他张学良心里一直在认为，东北完全是他张学良一人之东北，而不认为东北是中华民国之东北。他还心存幻想，以为此次他还可以向他老子一样，最后给日本人一点甜头，就还可以继续做他的东北王。
如果报告了中央政府，如果中央政府下令不抵抗，和他的想法一致还好，如果要他抗战，他打还是不打。如果现在日本人提出一些哪怕是再苛刻的丧权辱国的条件，只要可以归还东北，即便国民政府不同意，他张学良也会一意孤行，坚决同意的，国民政府的权威对他还真是没有一点约束力。
“其实是信息灵通的上海新闻媒体首先从平津媒体的渠道得知了九一八事变的消息，然后上海的官员又从新闻媒体那里知道了情况，这才上报了南京和校长。”酆悌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说起来可笑，堂堂中华民国领袖，在发生外敌入侵时，竟然不是通过手下将领的第一时间报告得知情况，却要通过新闻媒体，晚了差不多一天才知道！”
范杰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有些可悲，半天，两人都无话可说。
最后还是范杰自己打破了沉默，他问道：“师兄，我家二叔之事是如何处理的？”
“呵呵”酆悌笑了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问的，江平号将划入长江江防舰队，驻地在武汉，你家二叔范熙申，则升为少将，继续当任江平舰舰长一职。呵呵，不亏黄陂范氏龙虎豹三杰，除了你大伯范熙壬，你二叔范熙壬，五叔范熙绩现在可都是少将军衔啊，校长提起来也是赞叹不已。”
“那张副总司令那边没有问题吧？”范杰略带担心的问道。
“能有什么问题？”酆悌不屑的说道：“除了跟校长提了一句，希望能将江平号归建外，屁都没放一句，况且他现在也顾不上了，现在东北除了辽西和黑龙江别的地方还有哪里在他张汉卿的控制之下。看着吧，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酆悌一语成谶，对于丧权辱国的行为反应最为敏感、行动也最迅速、最激烈的各地大中学生们，在得知因为张学良的东北军不抵抗，导致辽吉两省几乎一夜之间沦丧大半的消息后，纷纷在各地有组织地开始举行大规模的游行示威，声讨日军野蛮入侵东北的罪行。
不过，这次最先反应的，并不是一向具有反帝抗争传统的北大、清华等北平地区的学生，而是以复旦为首的上海大学生。
就在范杰他们离船之后，上海的大学生们，便纷纷走上借口，开始举行大规模的游行示威，不少左翼联盟的作家们也加入其中，极力声讨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行径，而这些，驻上海的各国领事纷纷看在眼里，他们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的如何在中国东北分一杯羹，而不是什么“主持公道”。
或者是因为日军入侵东北的最大受害者张学良副总司令行辕驻北平的缘故，也或者是北平和东北近在咫尺的缘故，北平的学生们感受到的震惊更大。
九月二十一日，北平、天津爆发了十几万大中学生的反日大游行。
北平的学生们先是到东交民巷日本驻中国领事馆前集会声讨，接着又到张学良的北平副司令长官行辕前集会，要求张学良积极组织东北军打出山海关，反攻辽吉，收复失地。
此时本因神情颓丧的张学良，脸色潮红，面对游行的学生们，他发表谈话，声称：“日人违反国际公法，破坏东亚和平，然东北军决取不抵抗主义，一切听各国裁判，并以电顾维钧、汤尔和来平，向各国使节说明日人暴动真相，并电呈中央候命。”
学生们惊愕不已，不知张学良为何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张学良可能是也发觉此话不妥，又补充说：“欲抵制日本人，则中国必须统一。如果中国在统一之下，我敢云此事不会发生。”
张学良的意思就是说，并不是他不想抵抗日军入侵，而是因为打不过日军。如果要抵抗日本人的侵略，必须立即结束宁粤分裂的局面，在中央政府统一领导下，以全国之力来抵抗日本人的侵略。’
此时中国的大学生们，并不是什么笨蛋，五四运动之后的他们日益觉醒，对当前中国的形势也是知之甚多，不客气的说，东北是张家的东北，是他张学良的东北，张家就是东北数省最大的军阀，对于东北军和南京政府的貌合神离，许多人也是察觉到的。
张学良的一席话，让学生们充满了震惊，他们无法想象对于东北的沦陷，张学良竟是这么一个态度，学生们的激情倒被浇灭了，他们的内心充满迷茫，只得怏怏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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