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噩梦·纸偶纸马声狂乱
如今闯进来的着实不是方士，而是个吹了仙气的描红纸偶，一双眼是用朱红点睛而成，栩栩如生却并非肉眼，他的脸，是纸糊的面容，而且五官也均是用最简陋的手法画上的，再看四肢，僵硬至极，不知是方士采用了什么手段，竟变得栩栩如生，能够如同真正的兵士一样骑马厮杀。
然后嘉秀又注意到他的马，也是纸做的……
那个方士显然同为鬼谷弟子，就是当初三个架着老疯子上楼之一，他隔着面具说：“我见过你。”
嘉秀语气里压着震怒：“你们完全可以制止这场悲剧！”
“不晚，况且我们也尽力了，对手是在不是我们所能抗衡的，昨晚他们发了信号，就是正式宣战，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了，但是所能做到的实在是杯水车薪，那么多官府，那么多强人，哪里是头？我现在就是尽力把你们送走，你们中的壮年跟我走，其余人立刻离开，我说的是立刻、现在、马上！”
嘉秀第一个站出来，“我要上前面那条街接家人走！”
“好，正好那是我们的最后一站，保护好自己，所有人，快！”
“他们在哪？”
“攻打兵营与总督府，也快要结束了，然后点火焚城，杀光居民。”
“为了什么？”嘉秀震惊，他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得及走。
“为了示威，彻底震慑住帝国，虽然接连屠城，但是威慑不够，快走吧。”
那个鬼谷弟子可能说错了一点，那就是清理那些暗漫人绝对没有想象中轻松，至少在逆旅附近绝对不是这样的，这条街如果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说这是一条官道。那样一个年代就连天机城多半都是土路，州城中能够用石板铺垫的，自然是城内的命脉。
鬼谷弟子可以凭借两三个描红纸偶、本地拔刀相助的方士以及傀儡驱散得了四处分散的散兵游勇，但是这条命脉已经被城中的暗漫人给封锁占领了。
鬼谷弟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毫不犹豫率众人冲向这条大道的终点——处于激战中的将军府。
只留下两个本地的方士陪嘉秀去解救平民。
本地的方士，其实多半也是湖海散人、初入法门的守望者、或者养在大户人家的天师，黎民的命又在他们眼里向来都不值钱，所以他们几个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就已然是万幸。
街面上都是真枪实刀、全副武装的人，嘉秀一直以为只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噩梦，但是当他看到面前的人与太庙壁画上，向皇帝与太后俯首称臣的小人儿并无甚差异的时候，终于大梦初醒一般，明白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暗漫武士，河晏海清的承运城也已经落入敌寇手中！
嘉秀还是直接冲向店面，几个方士听刚才那弟子的大概意思，说这个胖子也是师傅的俗家小弟子，所以还是保留这么一丝尊重的，他们现在要做的，是抢人，不是抢嘉秀的那两车家人，而是抢救回来最后的这条街上的所有人！
扫一眼街面上的人的分布情况，暗漫人一直都在暗处，所以他们来的再多也是少数，全仗着突袭与武器还有背后撑腰的巫师，控制着手无寸铁的人，而现在，可以轻松判断的是，他们主要占据了两个铺面，想必所有被劫持的升平同族都集中在这两处！
其中一处，就是嘉秀他们准备离开的逆旅，学武家眷的马车，就停在门口，而抱抱正在马背上瑟瑟发抖！身边环伺的是虎视眈眈的一众暗漫武士！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有几个已经换上了暗漫的黑色军装，无一例外右手腕绑着一根麻绳，无一例外两眼通红而又凶狠，无一例外此时此刻充当着刽子手的角色！
几个强悍的已经朝另一处发起进攻了，嘉秀等人也蓄势待发，他也忽然注意到，原来在暗漫的人海中间，还有学武等几个强人拔刀在手，与暗漫武士对峙。
看架势，刀刃已经喂血了，才震慑那帮矮鬼暂时停歇了铁蹄。
“站住，”敌人中闪现一人，简单的两个字说的云淡风轻，却气贯天庭，他正是昨晚与谷玄斗法的暗漫巫师。
“替天行道，拦我者死！就算你是暗漫的黑衣巫师。”嘉秀身边那个一直为首的方士也挺身而出，中气充沛。
说话的方士实际上是地方的宗教官，也就是一个政权管辖范围内，行使教权，两方都要上下打点的尴尬角色，对刚刚到达此地的鬼谷师徒极其尊敬，所以嘉秀也沾了光，但是小胖子真的没想到这么一个比自己还圆滑的人也会挺身而出！
他们两个穿着两个帝国的祭祀服饰，但是显然方士衣服上绣着祥瑞神兽，而那个巫师的衣裳上面是狰狞猛兽的图样，方士戴着的是鱼冠帽，那厮是四方珠帘帽，一个是一袭青袍，另一个是一团漆黑。
嘉秀这才发现平时再怎么腹诽，再怎么不以为然，现在的自己还是最喜欢方士的，还是期盼方士能够大获全胜。
“巫师不敢当，我只不过是巫师的俗家人马，奉命探个虚实。”那人说的云淡风轻，但是杀机密布。
看起来连屠十二城的传闻并非假的，而现在，他们要完成第十三轮屠杀！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被自己赶上了。嘉秀下意识摸摸口袋里的银票，可能无缘把这几张出生入死搏来的纸交给妹妹了吧，在这样一个时候，就算那个讨厌的哥哥在也好啊，兄弟两个齐力断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双方对垒的时候，嘉秀第一次亲眼见到那如同肠子一般环环密扣、如同岩石一般土黄坚硬、没有眼睛只有一张铁嘴的蠓蛄长虫！
这就是古老传说中的四凶吗？
它蠕动的身躯像是贪婪的长蛇，而且光天化日之下，尾部高昂的另一个头颅也看得清清楚楚！身后那个昂起的头颅中甚至还叼着半个孩童的残尸。
它出现在视野，视觉的冲击仿佛超过了人世间一切的惶恐，用从面不改色的暗漫人背后掠过，缓缓地钻入屋舍，于是屋内传来那些藏在其中的老人小孩与女人的哭喊！
还有撕心裂肺却戛然而止的吼叫，那种歇斯底里的尖叫，慢慢浸透嘉秀的四肢百骸，悲愤却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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