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繁饰·书中自有炼金术?
从大方堡返回的当天，嘉秀就动员三百人前往猎场，并在那原本就只够这几天的存粮吃完后立即上路，他说的头头是道，什么更加贴近实战，更加有利于队伍名声，什么靠近着风流场所……
说到底就是为了省钱，但是嘉秀没有说到底。
等一行人搬到猎场外围，天天晚上听着猎场里的怪物吼叫，各个都吓得心惊胆战，可是几个小头目提前被嘉秀训了话，尽职尽责看住那么几个人，倒是没发生逃跑事件，还有更让众人钦佩的就是没什么言语的冷先生。
嘉秀本来就把这位在太学府中深入简出，上骂皇帝老儿，下打贪官污吏的师长夸得神乎其神，现在冷先生在这危机四伏的地带面不改色，吃喝照常，还要每天早上领着众人念一段《古木经》来修身养性，所以大家更是对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心悦诚服。
日程本来就紧，留给这支队伍修整的事件本来就不多，所以嘉秀赶忙就让冷先生开始训练“新兵”，而这帮破落户儿不说为了未来着想，就算现在为了在这险境活命，也都拼了命跟冷先生训练。
嘉秀没过多久就准备组织众人去骚扰妖兽，他又觉得这样的威慑性不够强，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有个旗号，就像是狗看到乞丐手中的打狗棒就会被吓跑一样，最好能让妖兽看到自己来了就跑，省着打了。
他就地取材，也是贪图醒目扎眼——拉起一展大红色的旗帜，正常来讲一面旗上面应该有个图腾或者名号，可是对于山中这帮蛮人来讲，这样的艺术创作真是想破头都没有结果；嘉秀虽然开着供应整个帝都的奢饰品店铺，但是本质上还是个大俗之人，对于他而言，做一面虎虎生风的战旗，太难了。
嘉秀还特意圈起来几个不服管教的人，来逼他们想往旗子上面画个什么，想不出来就不给饭吃，但是等嘉秀把他们被关了好久之后，再去的时候他们满脸满身的颜料，抱着嘉秀大腿，哭喊还是把他们扔进林子里面自生自灭，也不愿被这样关禁闭，受这样的气……
最后嘉秀灵机一动，往旗子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秀字。众人都怕被关禁闭，连忙拍他的马屁，连连称赞这旗号起的好，起的妙。
于是等第一伙方士从这里入山的时候，近乎惊诧地看着满院正在操练的彪形大汉，把拳法打得虎虎生威，将长矛耍得像模像样，可是他们却有着“秀”这样文静的旗号，那一瞬众方士都以为自己钻进了贼窝……
“各位方师，各位方师，咱是太学生，传灯嘉秀，这片边防都由我负责，也由咱家为各位接风洗尘。敢问几位大名？又来自哪座仙山？嘉秀一直都在衡量，自己在整个商会中惟一的一点优势也就在于自己又是皇室远亲又是太学生了，外面的人多少也都能给自己一点面子，所以当然要卖弄出来，他一边眉开眼笑第说着，一边把这几位往屋里请，等他好吃好喝地招待了这帮方士，随后提出了个不情之请，要方士带着他的队伍进山历练。
当整个队伍哭爹喊娘地被送入山中，嘉秀只留下三眼弟弟陪自己驻守在外面，对于入山历练这种事情，听起来刺激，但是嘉秀没有那精力，也没有那心情，来发展那本事。
他在忙活别的事情。
自古以来商人都是被这个由士大夫主导物资与屠魔方士主导精神的帝国上层人士所不屑一顾，在贵族中，即使有想要学一门手艺，经营一担生意的子弟，也是被同门同级的人所鄙弃的，更不用说风餐露宿，以拯救苍生为己任的方士们了，更是视金钱为粪土。
但是嘉秀觉得钱真的是个好东西，而且他的祖上传到自己这么个远方子孙，脸面也基本没剩下什么了，所以没有什么好矜持的了……
太学生们论政，其实除了证明脑子好使与肯下功夫之外，实在也没什么，朝廷里面那些文官也都是一个样子，真正的算起钱来，还是要请来整个帝国最富有的沿海商人来主管财政。
所以嘉秀可算是好不容易找到的，根正苗红的，既明白事情，又能算明白账的，太学生。
押运秘密的货物当然重要，而他所要为太傅经营的却远远多于此，首当其冲就是理清账单，嘉秀真的没想到当了大官，这出纳如此之多，但是为了保证一家十几个亲人的项上人头，他可真是兢兢业业，管他黑账白账，都做得干干净净，滴水不漏。
其实他在歇息的时候也会想，太傅是在为权倾朝野的自己留后路。
帝都里的风声他是都有所耳闻，现在的太傅真的已经今非昔比，种豆得豆，而他几十年的经营都基本上还给朝廷了，这剩下来的银子放在如此高位之上，倒也不算惊人。
太傅在给自己的后人留一条能够长久生存下去的路子，而为他整理陈年烂账的胖子，还惊喜地发现了太傅数十年的日记，在任职太傅之前的颠沛流离中，许多的账原本就记录在日记里，而那时候的人日记又有记而广之，以此明志的意思。
但是嘉秀并不觉得这样一位注定名垂青史的伟人日记以后能有机会看得到。于是这样一位贪婪地寻求知识与财富的胖子，翻了三遍太傅的毕生日记，第一遍，记录下来所有款项条目，名贵珍奇，第二遍，简直就是跪着阅读他老人家的经历，第三遍，细细品读依旧会为了这样一位传奇人物拍案叫绝。
所以这嘉秀却也在昏暗的灯光中，进益颇丰。
而更能让嘉秀填满腰包的是太傅与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的礼尚往来——这种东西轻贱了不好，贵重了不好，寓意有误不好，反正总之就是非常难挑选，选来选去就成了嘉秀的生意。
在每个漂亮得比宝贝本身还要光彩夺目的包装木盒上面，烙好繁饰坊的印章，果真没过多久名声便响到了外面，来的贵客更是络绎不绝，一切也当然都以洮何所转达的太傅需求优先。
嘉秀对于方士的理解中包括非常正统的一点——升平帝国三千年，除了狄鸾仙山与地方庙宇，本质上来讲绝大部分疆土属于权主或者财主，无论信民供奉的是哪尊神像，信奉的是哪种教义，他们都是帝国的子民；归根结底，修为再高深的方士，也没有成为权力的巅峰阶层，往往同黎民一样，也要向世俗的统治者低头。谋略、手段与尽可能多的资源，才能谋取真正的权力。
嘉秀想要的，无非是攒最多的钱，给妹妹找好人家；等真的找到好人家之后的生活，倒也没想；至于成天行侠仗义的哥哥，那时候任他自生自灭去吧！
嘉秀一边和太傅老家派来的几个账房加紧算账，一边也翻翻那天在大方堡稀里糊涂弄到手的大厚书。
倒不是因为开了窍，也早早就知道炼金术并非炼成真金，而是为了生产有术法加持的锋利兵器。可是他还是对于玩弄自己的怪人抱有一丝幻想，说不定那个毫无缘由袭击的自己的妖人就搞出点奇门遁甲，歪门邪道呢！说不定自己就有金手指了呢！
归根结底是想找一找点石成金之术，虽然他知道自己这样做非常庸俗，简直就是对人家大方之家一片好心的侮辱，因为对于真正的方士来讲，他们所做的事情可是比金石之物高贵与实用得多！有从一座山中提取出一斤黄金的本领，还不如学会移山之术，砸死为非作歹的猛怪！
但是他终究还是失望了，这一天他还是没有找到点石成金之术，但是眼前一亮发现了屯粮营造的技术！屯粮的时候如何通风、不招虫、充分利用空间可都是学问，而这书里面写得相当详尽，而且还有着实际操作的案例。嘉秀不是傻瓜，不会毫无缘由改自己的粮库，但是挑两件屋舍模拟一下还是可行的。
正当嘉秀脑子里面有了构想，兴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肥胖的肚子随着本人跳来跳去的时候，弟弟敲门，钻了进来：“有人找您，两个人，一老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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