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诡灵·鬼魅围困的死地
沉寂许久，近九面前的将雪没憋住，嗤地一下笑出了声，指着近九哈哈大笑，连连跺脚——
“我和成哥其实是双胞胎，但是我比他活跃些，其实你俩也打了好几次照面了，但是你保证是把他当成我了，怎么样，我俩长得一模一样吧？”将雪一把搂住他哥哥，眉开眼笑地看着惊魂未定的近九。
近九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绷紧的弦舒展下来，但是那种来到万山丛后每当遭遇危险前后的彻骨寒冷的感觉，愈加清晰，好像有上千只冰冷的爪子攥住自己的五脏六腑，是死亡的知觉，从来没有这样清晰过！所以他的双手并没有彻底放松下来，他的脚下也保持着前后抗敌的姿势，依旧紧紧地盯着他们兄弟俩看，寒冷在他血脉中流淌凝结，他愈加疑惑，愈加努力地看，他在想刚才将雪的双胞胎哥哥就算修为再怎么出神入化，从背后闪到面前，自己毫无察觉，怎么能如此之快？
他觉得面前笑意浅淡的哥哥的面孔，在自己的注视之下，越来越模糊。
是因为太累了吗？近九这样想着，猛然回头，俨然看到又一个将成站在自己背后，他终于舒了一口气，问“你们该是三胞胎吧？这种情况下别开玩笑了，吓死人了。”
近九侧开身，左手边的将成与右手边的将雪和将成，他们惊异地看着彼此，目光都是惊恐。
之所以说左右都是哥哥将成，因为巷道狭窄，距离极近，火把闪烁，自己清清楚楚看到他俩胸前铭牌上面标记的都是霜将成。
是将雪搂着的那个用法力望气的方法仔细去看的时候看不清脸！相由心生——“将雪蹲身！”近九最先做出了判断，把攥在手心的符篆砸向右手边，一道金光，好像火棍接触了冰雕，生生窜出九尺远，把空气都九重炸响！
“将成”大半颗头颅瞬间消失，形成诡异扭曲的凹陷，但是已经失去头颅的“将成”手腕交融，旋即凝聚成了一柄利刺，随后举止僵硬如傀儡，从上到下洞穿了蹲身在地，完全不知所措的将雪的后背中间——那是寒荼修行军士的命门。
是魅！
将雪背后伪装成他孪生哥哥的无头怪物，原来是幻化成实体的魅，绝对的诡计与伪装，发动了猝不及防而又悄无声息地进攻；就算被近九摘去首级，依旧没有妨碍它在魂飞魄散之前，完成了致命一击。
霜将雪的鲜血喷涌而出，热气腾腾地溅满窄道。
在鲜血的热气中，在将成的痛苦尖叫中，在幽暗的巷道中，那魅渐渐在虚空中交融蒸发，似乎还留下森然的笑声。另一边的将成扑空，直接摔在地上，他狠狠地挥舞法器，嘴里凶残地叫嚷，背后赶忙跑来双方的军士，他们都无法理解面前的变故，朝着彼此拔出了尖刀利刃，而霜将成最终慢慢地把脸埋在环绕的双臂之间，痛哭颤抖，近九已经彻底傻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我兄弟！”将丝冲近九咆哮。
近九怒火中烧，毫不示弱大吼道：“你们这算什么？我都没多少个兄弟了？”
“要不是因为你们，哪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魑魅魍魉也是我们勾结来的？”
双方拔刀相向。
“不要吵，不要吵。”霜家老大和小芳发现情况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首先是要避免乱了阵脚。
“快帮我把工事做好，要不然蠓蛄找过来真的要命了！”
“你为什么要留在这边？”霜将丝满心疑窦，倒打一耙来问小芳。
“我是来找将雪的！哪里知道会成为这个样子！信不过我，你们直说啊！”小芳朝他吼，还没等喊完，先哭得喘不过气了，老大一边安慰她，一边指挥各位把两边的工事检查几遍，以防万一，将成也解释了遭遇魅的袭击的事实，但是并没有改变两伙人拔刀相向的僵局。
直到照明用的夜光珠和冷光火把慢慢熄灭，只剩下微弱的光芒，霜家兄弟和女孩子还围着老幺痛哭不止，近九也已经傻掉，独自面对一整面工事。
工事主体是一整块的铁石，说不上刀枪不入，但是就算寒荼军士手中削铁如泥的兵器也对它无可奈何，填充在缝隙之间的是无数样的剧毒，还有触之即发的暗器，为了避免工事中间的人缺气而死，还有西野的换气工艺，小小的风扇看起来是唯一的命门，但是如果真的有不要命的尝试从那里突破，就会被三重的铁片硬生生地拖进来，然后绞成肉泥，所以面对这样的工事，机敏如常人也无济于事。
近九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一定是被挡住去路的四凶发起了攻击，但是就算靠近此处，也会遭到灭顶之灾，所以近九可以想象他们的惨叫与落荒而逃。
只不过，外面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息，蠢钝又锋利地响着。
机关应该没有陷入死循环，没有坏掉，但是听起来四凶并没有善罢甘休，它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冲击！
近九有血害怕，因为机关中的材料并非无穷无尽，而会是多么不懂得趋利避害的怪物才会死盯着他们几个小小人族不肯罢休？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还听到了拖动与其他动静，如果没错，是层层叠叠倒在工事前面的尸体，被后来者清理出一条血路，然后又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继续进击，声音还在逼近、愈加清晰。
近九问老兵、问小芳有什么办法，但是寒荼聚守的另一边也是同样的情况，现在所有人都只能在无边黑暗中，沉默等待。
又过了良久，近九听到利爪抓挠与钢铁般的身躯碰撞铁石的声音。
能够有这样的利爪，应该是山魍吧。
危机正在一寸一寸地挨近，但是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近九忽然注意到身边趴着那个小小婴儿，他银装素裹的共生躯体在幽光中忽明忽暗，他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颗石块，不停地敲击着地面，声音太过微弱乃至被外面的窸窣作响所掩盖。
“小芳，这是你的亲弟弟吗？”
“对，他生下来就严重残疾，断了脐带就快死了，所以接种了内核，又活过来了。”
“他手里的石头有什么寓意吗？”
“是块本来应该挂在族长脖子上面的重要宝石，大人都到最前线去打仗，把宝贝东西，房子啊他们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婴童的身旁了吧。”
“真不理解你们的想法，所有人全都冲在最前面，真的不会全军覆没吗？”
“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冲在最前面？”小芳摇头，近九发现原来他们的观念本身就是存在差异的，“再说哪里经历过这么可怕的劫难。”
近九又尝试去取小婴儿手里的石块，这一次是用被符篆撕裂还没有彻底恢复的左手，他还是不放手，于是左手的痂被不小心死了开来，这一次小孩触电般缩回手，而近九觉得这么一块冰冷的石头直接粘在自己的手心。近九在黑暗中看不清石块的形状，只能勉强抚摸它，但是那种逼近死亡时候的冷酷感觉又一次逼近了他，首先好像被冰磨成的刀划过！
近九吃痛，下意识想要甩开石头，可是冰刀划过的感觉更加清晰繁密，整个尚未愈合的手掌好像撕裂！
血液往外淌，却好像被石块系数吸了进去，近九凭借残存的方学知识，也知道自己招惹了邪术的器物，他甚至已经抽出刀来，可是寒意沁透他的四肢百骸，根本动弹不得，身边的同袍都不明所以，只是在漆黑中回味这么短暂的一生。
石头好像活了，正在手心舒展！近九忽然觉得喉头一松，趁机大吼：“将青，救我！”
沉默漆黑中，这么一声吓得众人都是一跳，将青大概就是这里方学最渊博的人了，他匆匆忙忙摸过来，点亮明火，明显也吓呆了，但是还是先熄灭了明火，然后才说话：“这是物化的诡灵，咱们做不了什么了。”
万物皆可通灵成精，所以连方术都可以通灵，气旋也可以通灵，命格也可以通灵，等物事成了灵物，修为与法力有时不亚于人。现在一个诡灵，借着血光依附在近九的身上，侵入混沌的气旋中。
“所以呢？”老兵问。没等将青想明白，那冰块一般的石头直接钻了进去！老兵当机立断，拔出刀来，可是将青拦住他，伸手一摸，那诡灵果然已经窜到躯体以内，早就不在四肢处。
近九觉得自己原本单薄的气旋如同沉浸入冰窖的熔炉，一重一重地撕裂，遭到了致命的摧毁，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四肢出于本能地挣扎，被同袍们死命按住，伴随着最后的抽动，再无动静。
“死了吗？”黑暗中有人颤抖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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